為求萬全也為防萬一,張白鷺直接遞信給山莊裏,命人帶著周從燕的手信去漢中逆元尋人求解。結果當天黃昏時分,倒是竹葉青先得了消息溜達了過來。


    “我就說你不行吧?”當娘的上來就是一頓嘲諷。


    “哈哈,”周從燕假笑兩聲還擊道,“還辛苦你費勁出門一趟來笑話我咯!”


    竹葉青往人家門檻上大喇喇一坐道:“你不行不代表我也不行啊。”


    周從燕想把她拉起來,坐人家大門檻子上像什麽樣子,“你個隻會玩毒的人行什麽行?快起來!”


    “不就是麻沸散嗎?這小玩意兒早就被玩爛了。”竹葉青賴著不肯起。


    “你知道?”周從燕雙手齊上直接把她提溜了起來。


    竹葉青有點被自己閨女的怪力嚇到了,扒楞著拍她得以掙脫後說:“崆峒的化元散就是從麻沸散改過來的,從前宗家的小輩用來練手的老活兒就是調麻沸散然後自己吃,調好了挺屍調岔了拉稀,你娘我怎麽會不知道?”


    “你把話說明白些,我現在需要的是當藥用的麻沸散,不是毒藥也不是瀉藥!”周從燕拉著她不放。


    “放心~”竹葉青玩味得胸有成竹,“他們藥師的底線在摸清怎麽用藥治不死別人,咱們毒師的底線在琢磨怎麽用毒玩不死自己,都是分寸的事兒,沒問題!”


    竹葉青列出一張單子交給周從燕去搜羅藥材,等第二日她便把麻沸散搞了出來。


    牛鼻子起初不信這個以蛇為伴的女人,竹葉青也不給他麵子,直接激他道:“不信你就嚐嚐試試唄。”


    老牛鼻子也是老牛脾氣,被這麽一刺激便真要把藥粉往嘴裏撒,不過沾到嘴邊之際卻又收了手。他那話心道,若是真管用把他撂倒,那誰去治病救人?“我還等著看療效救人呢,要不你們誰給我試試?”他把藥粉掂了掂說。


    竹葉青唯恐天下不知地大方嘲笑一聲,不稀得搭理他。


    周從燕眼看隻有她能以身試險,幹脆便要上手給自己喂藥。張白鷺眼疾手快,攔手一截拐走了麻沸散往嘴裏一捂,朝周從燕咧嘴道:“我在這兒閑著沒事,正好試……”


    還沒來得及看夠周從燕的感動,張白鷺便感覺舌頭好似中邪了一般不聽使喚,叭叭啦啦怎麽也說不出話,再片刻又是手腳發軟進而天旋地轉、眼前泛花亂閃。


    觀察了小半天,張白鷺才差不多醒過來。算一算的話,大約是兩個時辰多一些,這個時間應該足夠老牛鼻子完活了。他說需要兩個人打下手,但周從燕自知不行,張白鷺又直不了身,旁的大夫不敢過來蹚渾水,就隻能是竹葉青和黃拂衣她們了。


    幾個人在外頭候著,主要也是陪著黃家夫人讓後者稍微安心一些。


    日過南天,時至晌後。


    嗑了麻沸散的張白鷺連晌飯都省了,不過是勉強喝了幾口水之後便有些不對勁了。他扒著個水盆照個不停,而後問周從燕道:“從燕妹妹,你看我的頭是不是有點大了?”


    周從燕看向他,兩隻手圈著比量了一下說:“好像是有點……”


    “怎麽迴事啊?”黃家夫人莫名緊張。


    “沒事,沒啥事。”張白鷺連忙改口。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剛才吃的藥有問題,但直說的話多半會嚇到黃家夫人。於是便又托詞說餓了,讓周從燕陪他去找點吃的墊一墊。


    倆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張白鷺才敢道明擔憂之處。


    “不應該吧……”周從燕也是模棱兩可,“要不我給你把脈瞧瞧?”


    張白鷺一聽這話瞬間來勁,立刻乖乖把手伸了出來。周從燕搭上他的脈後安靜了許久,滿是困惑道:“除了跳得快點沒什麽問題啊……”不知是不是又是她本事不濟的原因,她真的什麽毛病都沒摸到。


    張白鷺的臉盤子因為浮腫所以臉紅也看不太出來,與她一同坐到廊簷下,倆眼珠子永不舍得從她身上挪開。


    周從燕細細迴想過一番後突然一拍手說:“對了!之前聽佟哥說腫臉是腎虛!”


    張白鷺倆眼一瞪,這話讓人怎麽聽?


    周從燕記得亂七八糟,根本沒記清楊臻的話到底是怎麽說的,那麽多門道裏隻一個“腎功不足”被她理解成腎虛所以才記了下來。“要不咱們出去找個大夫看看?”周從燕她問。


    張白鷺不敢麵對,隻道等著屋裏那大夫出來之後瞧瞧就是,再不行還有竹葉青在,自己配出來的藥還能弄出什麽大問題來不成。


    “你願意等也行,”周從燕左右端詳他道,“我隻是感覺你這臉似乎比剛才更大了……”


    張白鷺捂了捂臉,突然有些怕繼續跟周從燕聊下去了。


    自打認識到現在,半年的時間裏,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還從未如此這般安靜無言過。


    直到黃拂衣找過來吆喝他們,才總算結束了這段無聲的尷尬。


    “成了?”周從燕問。


    “活幹完了,”黃拂衣渾身上下都是七零八碎的血痕,配上咧嘴的歡笑總有些不協調,“大夫說還得看恢複的情況,不過竹姑姑跟我說她覺得肯定沒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周從燕也算是鬆了口氣。


    三個年輕人往迴走時,黃拂衣不禁問:“表哥你的臉怎麽了?”


    張白鷺擺手:“沒事沒事!”


    “沒事——怎麽腫得跟個豬頭似的?”黃拂衣一句話說笑了周從燕。


    “什麽話!”張白鷺今天的心情真的是不好了。


    竹葉青見到張白鷺的頭時,一口夾著茶葉末的茶水幹脆噴了出來。“我的好大侄兒啊!”她把茶杯一撇捧著他的水泡臉說,“你這大臉盤子快炸出水花了!”


    “你還有心思開他玩笑?”周從燕覺得過意不去,“他這個樣子不會真是你那藥的事兒吧?”


    “哈哈哈哈哈!”竹葉青似是愛撫般地拍了拍張白鷺的胖臉說,“是,又不全是,小白侄兒打小沾了茉莉就起疹,內服之後就過敏腫臉了唄。”


    麻沸散裏確實被加了茉莉花末,可周從燕也還是有不解之處:“那麽點兒也不行?”


    “行不行你看他的豬頭還不知道嗎?”竹葉青懶得好好解釋。


    周從燕也是無奈,明知山有虎還把人往虎山送這種事,她這老親娘太常幹了,她已經沒有力氣給老娘修正品行了,隻問:“這得怎麽辦?”


    “喝點溫水,溜溜腿兒撒幾泡尿就好了。”竹葉青說。


    周從燕是鬆了一口氣,張白鷺則是瞬間自信了許多。


    牛鼻子老大夫草草洗掉手上臉上的血後就追了過來。“這位同行大姐,”老頭搓手,一臉堆笑,“你那藥散真是奇效呀!不知能不能於我透露一二,也好便我日後行醫救人呐!”


    周從燕覺得這話說得入情入理,如此便十分期待竹葉青的反應。竹葉青哈哈了兩聲說:“藥就在那兒呢,你本事通天不會自己研究什麽配方麽?”


    “是……”牛鼻子不肯就此放過,“可配藥的事中間名堂太大,多一點少一點都不成,所以還請姐姐您賜教。”


    竹葉青沒興趣多說什麽得意話,朝周從燕說:“閨女你教教他吧。”


    周從燕一時結舌,她是知道用了什麽用了多少,但卻不知道是什麽手法。也罷,或許他們做大夫都能無師自通呢?說不定拿到配方了就能悟出方法呢……


    他們做大夫的?周從燕晃神間驚訝於自己為何會再自然不過地蹦出來這樣的想法。


    “再說一句,”竹葉青臨走前狡黠地笑了笑,“我可不是你的同行,我恨不得給所有能喘氣的都下一遍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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