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臻承認,不隻是從前,即便現在也還是有所懷疑的。他看著連舟渡,使壞道:“十二師兄,如果借你一百個膽子的話,你敢算計三師兄嗎?”


    連舟渡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不悅地抵近了些說:“你敢這麽跟師兄說話的膽子是從哪裏借來的?”


    “天生的唄。”楊臻無所畏懼。


    連舟渡翻了個白眼嫌棄道:“不敢!我不要命了?吃飽了撐的去招惹三師兄?”


    “所以,你們覺得如果項東衢真有問題的話,他會對季風輕和顧慕之下手嗎?”楊臻漫悠悠地問。


    “你是說……”連舟渡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楊臻說出來之後他又覺得順理成章。


    百裏啟皺眉:“這是昆侖門內的事,咱們也說不準吧?”


    “那你們覺得,方通淮希望咱們說得準還是說不準?”楊臻問。


    百裏啟和連舟渡對視一眼後,問楊臻道:“你打算如何?”


    楊臻攥拳掐著分寸在麵前的這麵石牆上捶了兩下說:“後麵有東西。”


    “你是怎麽知道的?”連舟渡奇怪。


    楊臻親切地拉著他一起貼到牆上說:“你自己聽聽動靜。”


    連舟渡順著四麵牆轉了一圈,挨個聽了一遍,頂著半邊臉上的灰說:“好像還真不一樣……”他反複幾遍大體估摸出這道石壁的厚度之後又說:“可這牆好像沒門沒縫兒啊,你想怎麽辦?”


    “打穿它唄。”楊臻說得輕描淡寫。


    “打穿?你沒試出這牆多厚嗎?”連舟渡支著兩隻手比劃了一下說,“這怕是比石門擂裏的牆還厚吧?你覺得咱們能有師父和鳳中天的本事?即便是有了兩位老人家的本事,也隻不過是給那幾麵牆轟出來幾道裂縫罷了,咱們能怎麽樣?”


    百裏啟也抬手在牆上按了按,說:“你有什麽法子?”


    “還記得之前咱們仨合力把武當練場裏的那塊門麵岩擠碎的事嗎?”楊臻說。


    連舟渡的半邊眉毛來了精神,“可那次是因為你發現那塊門麵岩有隱隙,這迴這麵牆能行嗎?”


    百裏啟也似乎想起了什麽,“你剛才說有風聲是……”


    楊臻點頭道:“風過隙和過洞的聲音不一樣,方才我確實聽到了一絲片戾的動靜。”


    連舟渡吸著氣又把這麵牆打量了一遍說:“就算有點縫兒,可這牆……”


    “總要一試的,咱仨在這裏可不能還像你守著那麵盤棋一樣。”百裏啟說。


    猛地又被算了一賬,連舟渡的笑都變得醜到尷尬,他道:“師兄你錯怪我了,我也是想直接把那層破牆捅破的,可那項東衢不濟事,一點忙都幫不上,我這才被卡在那兒了。”


    “這牆是夠厚,不過咱們也不是從前的咱們了。”楊臻說著,用藏鋒在牆壁的兩側各畫了一個叉叉,“就是這兒了,動手吧。”


    楊臻雖說得簡單,但百裏啟和連舟渡也聽得明白,畢竟他們三個不是頭一迴幹這種搞破壞的事了。他們二人各站在一端,駕馭起洶湧的逆元氣將單掌抵在楊臻畫的記號上,楊臻在一旁看著,靜待時機。


    小半盞茶的功夫之後,連舟渡問:“咋樣了?”他在感來,他和百裏啟的逆元氣已經把這麵牆差不多灌滿了。


    楊臻抬著指尖在牆上感受了一下手感後,笑道:“差不多了。”說罷,他收緊單拳,心中轉念口訣,將自己的真氣用衝經規矩著攢聚到拳麵,靜待片刻後,他猛地將單拳衝了出去,把這一股結實的真氣打在牆壁的中心之處。


    這一拳下去,整個牆麵都為之一震,楊臻三人也被齊齊地撼退了兩步。


    百裏啟吹了吹眼前的飛塵,看著震動過後出現了幾條裂痕的牆壁,不由得興奮道:“真行啊!接下來怎麽辦?再來一遍?”


    楊臻搖頭道不用。他這迴和從前在武當闖禍時一樣,也是用了個巧勁罷了,就好比在一塊被凍得冰冷的磚頭上澆開水一般,純粹是圖巧罷了。百裏啟和連舟渡送出來的逆元氣本來就各有軌跡,他再把自己與逆元氣相反的真氣用衝經調整好角度,讓著兩種勢不相容的真氣相互對撞——若是個人的話,此刻怕是已經被衝扯碎了。“已經可以了,接下來隻需要七師兄使使勁兒,咱倆在後頭伸伸手就成了。”他又道。


    “那趕緊的呀!”連舟渡催道。


    可百裏啟卻有些遲疑,他清楚自己的本事,也了解連舟渡和楊臻斤兩,照他算來的話,目前他們三人合力一試還是會有些不足的。不過他們家十三既然說了,那也不妨一試,反正即便不能成功也不至於成仁。


    百裏啟穩步杵在了正對牆壁中心的位置,虛對雙掌運氣待勢,連舟渡和楊臻則各自單手調起逆元氣,待百裏啟準備好之後一同將手附到了百裏啟的左右胛骨上,百裏啟接了這兩股逆元氣後也立刻附上自己力氣振袖推出了雙掌。


    牆麵受了這股三人攢力的真氣之後,果然承受不住震裂垮塌下來。


    三人後退一丈躲避著揚塵飛石,連舟渡待眼前稍清之後立馬吆喝著蹦到了石牆的另一側。楊臻也是如願地得意,也欲跟過去。唯有百裏啟站在原地,他抻了抻自己有些發麻的左肩——方才楊臻正是站在他的左側身後。


    “十三。”百裏啟喚了一聲。


    楊臻駐步轉身,等著師兄發話。


    “你這怕不是已經入沉潛境了吧?”百裏啟皺眉看他。


    原本還在吆喝催促的連舟渡聽了這話立馬安靜了下來。


    “沒有啊。”楊臻迴答得再自然不過,“入沉潛境還不至於,但輪迴境應該是出了。”


    百裏啟和連舟渡齊刷刷地深吸了一口氣。


    良久的安靜之後,連舟渡仍是有些不敢置信:“你這……什麽時候的事啊?”


    “大約是第二次迴濟南之後吧。”楊臻說。他也是因禍得福罷了,當時為了救裴曉棠險些搭上自己的小命,不過好在後來也慢慢好了起來。他要從藥師穀返迴濟南之時,林年愛肯放行也是因為知道他恢複得差不多,不過林年愛沒想到,楊臻體內的幾種真氣並沒有僅僅恢複如初而止,而是繼續在慢慢上行,且已有了緩步邁出輪迴境的趨勢。此事後來楊臻迴藥師穀辭行前往昆侖之時也如實交代了,可林年愛並沒有楊臻那份因禍得福的僥幸之喜,他反而是扯著楊臻的耳朵嚴辭警告楊臻不許再貪禍。他這一輩子經曆太多的生離死別,可即便如此他仍做不到鐵石心腸,如果楊臻也死在他前頭,他怕是要瘋掉了。


    連舟渡咋舌搖頭道:“師兄,咱們還是趕緊迴去閉關好了。”


    “好樣的十三!”百裏啟不無欣慰地拍了拍楊臻的肩膀。他看著楊臻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恍若隔世,從前他的逆元氣剛入境的時候,遊殊屹尚在人世,那個時候遊殊屹得知之後也曾欣慰地拍著他的肩膀說:“好樣的,小七!你已經追上師兄我了。”


    為這一句話,百裏啟高興了許久,畢竟在那之前,遊殊屹一直都是逆元弟子中修習速度最快的。


    雖然幾年前秋清明就說過,楊臻的修習速度已經沒有剛入門之時那般的神速,但他此刻所表現出來的速度依舊是旁人望塵莫及的。不曉得其他師兄弟們知道了會作何反應,反正百裏啟是越來越覺得和自己這小師弟一比,自己簡直就是個凡人——去年他還朝蓋闊和郎弘他們炫耀說自己快出輪迴境了……


    前頭劈有一片纖薄亮光的石洞中仍是有些昏暗的,不知何時,石洞牆根之處突然多出了兩點熒綠色的鬼魅亮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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