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裏熱鬧依舊,不過大場小台裏都不見了主家人的身影,承賢山莊的莊主和丐幫幫主此刻的熱鬧都在莊中內堂。原本兩個當家人都在演武場中觀戰,卻忽聞得裴令聰落湖之事,雖說當時著急,不過也沒把事想的多嚴重,畢竟按傳話的人所講,兩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打架的事,再嚴重又能如何?


    可真見著了橫在榻上的裴令聰之後,裴小棠真是有些被嚇傻了。


    誰都沒想到,打個架落個湖,竟險些讓裴令聰傻掉……


    秋清明得了消息之後早早地就領著任去來和綦少臣來了,連舟渡攥著楊臻的小手杵在秋清明後麵,小聲囑咐道:“十三,待會兒你瞧見丐幫幫主之後一定要多道幾迴歉知道嗎?”


    “為什麽?”楊臻不服。


    連舟渡朝大堂的偏房揚了揚頭說:“他兒子都那樣了,你認個錯旁人家才不好難為你啊!”


    “我若道歉,豈不是承認我錯了?”楊臻說。


    “現在不是糾結錯沒錯的時候……”連舟渡發覺任去來在瞅他們後,連忙擺拉他讓他收斂。


    蔣文彬和裴小棠從偏房中出來向秋清明和任去來問過好之後,秋清明便率先道:“幼徒頑劣,失手傷了貴公子,還望裴幫主原諒。”


    裴小棠原本還揣著些火氣,可他也自覺受不起秋清明的致歉,連忙躬身還禮道:“秋先生實在是折煞晚輩了!”


    “不知小裴公子如何了?”綦少臣問。


    “喝下了碗安神湯,現下已經睡下,”蔣文彬說,“應該是無礙了。”


    “哼!差點把人淹死,這也能叫無礙?”


    裴小棠身後跟著的灰白須發的男人厲聲道。這個瞧上去頗為壯碩的半百男人是老幫主同輩的徒弟胡威長,自從老幫主離世後,他便被新任幫主裴小棠奉為了座上長老。


    “胡長老,大夫也說沒事,就不必……”裴小棠總想著顧及逆元眾人的麵子。


    胡威長脾氣極大,瞪眼道:“不必什麽?”他的目光直接跳過秋清明等人落到了楊臻的小個子上,指著楊臻說:“令聰落得這副模樣,都是那個小兔崽子害的,怎麽?他一句話都不用說這件事就能過去了?”


    裴小棠和蔣文彬既不便阻攔胡威長又不敢冒犯秋清明讓自己的小徒弟真做什麽,左右猶豫間,任去來先發話了。


    “得了,小楊家的,你就去給裴幫主好好賠禮道歉吧。”他看楊臻的不順眼憋了兩年,自然不會像旁人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護著楊臻。


    楊臻被任去來拉到了兩幫人中間,看了看裴小棠等人後說:“這事兒我沒錯,自然是不必道歉就能解決。”


    饒是裴小棠方才沒氣,一聽這話火氣了立馬冒上來了,不過他麵上也還蓋得住,咬牙抿嘴掛了個笑,隻等秋清明給個服眾的說法。


    秋清明鼻息一聲閉眼道:“不得無禮。”


    “嗬!搞了半天都是咱們這些人自作多情啊?這小崽子壓根都沒覺得自己錯了!”胡威長更惱了,掄圓了胳膊便要招唿楊臻。


    綦少臣和連舟渡立刻將楊臻護到身後,“胡長老莫要與孩子一般見識。”綦少臣說。


    “孩子?”胡威長笑了,“我看是你們逆元成心欺負人吧?你們好歹也是江湖名門,連個孩子都管教不好,還要領出來麻煩我來替你們教?”


    任去來聽皺了眉:“胡兄弟,老夫麻煩你慎言。”


    他是不喜歡楊臻,不過他更忍不了阿貓阿狗們編排逆元。


    蔣文彬算是他們這一撥人裏比較冷靜的了,他發覺任去來麵色不善後趕忙偷偷拉扯安撫胡威長。這屋裏的人可不能就這麽動手啊,外頭的演武場還在大比呢,他們要是再在這裏開小場的話,下一屆試武大會他就不用辦了。


    任去來是何等人物?更何況旁邊還有個秋清明呢,無論如何都不能生事。


    “是他欺負人在先,否則我也不會動他。”楊臻倒是膽大的厲害,直接從綦少臣二人身後站了出來。


    秋甜兒原本和蔣固寧跟著蔣夫人在偏房裏看著裴令聰,可聽見外頭的動靜後便呆不住了。她還是一上來就擋在楊臻跟前朝胡威長吆喝道:“要不是我哥,裏麵那個人早就憋死了!你不謝謝他還要怪他?”


    眼瞧著又來一個添亂的,綦少臣和連舟渡也是趕緊往後拉她。


    “怎麽迴事?”秋清明側臉問連舟渡。


    “那個小裴公子剛被撈上來的時候口鼻裏卡了水,憋了個天昏地暗,在場的人都沒辦法,是十三幫他把水咯出來的。”連舟渡小聲道。


    雖是小聲,但眾人相距都不遠,所以裴小棠等人也都聽到了。


    “屁!若不是你怕了,曉得自己錯了,又怎麽再迴過頭來救人?”胡威長怎麽看楊臻都覺得不順眼。


    秋甜兒大概是尚不知老虎是什麽,直衝著胡威長頂撞道:“你胡說八道!我哥才不怕!我哥是大將軍的兒子……”


    話說到這裏,裴小棠等人就瞪眼了。


    “甜兒!”秋清明終於出聲了,“不得胡說。”


    “我沒有——”秋甜兒還想頂嘴,這迴卻是被楊臻給攔下了。


    楊臻似模似樣地朝裴小棠拱手說:“前輩,我錯沒錯跟我爹是誰沒關係,我說我沒錯就是沒錯,若再來一迴,我還是照打不誤!”


    裴小棠嘬了嘬嘴,抬手擋下了還欲發作的胡威長,認真地問:“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肯出手幫小兒呢?”


    “我雖然惱他欺負甜兒,但這說到底隻是小孩子間的是非,不是什麽罪惡至死的大事,我自然不能眼看著他死了。”楊臻說。


    裴小棠不由得聽瞪了眼,十來歲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這早慧的簡直令人生妒啊。


    秋清明看堂中人都在為楊臻的話發愣,便開口道:“到底是老夫這頑徒傷了小裴公子,要不這樣吧,反正他也無心看演武場上的比試,就讓他留在此處幫忙照顧小裴公子吧。”


    “這……”裴小棠有些受寵若驚了。


    “這怎麽行!”胡威長不滿道,“讓他守著令聰,若是一個報複心起,令聰還有命活?”


    蔣文彬攔著安慰他,以免他真把秋清明和任去來惹毛了,卻又聽楊臻說:“我雖然是個小孩兒,卻也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前輩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臻臻。”秋清明喚了他一聲示意他稍作老實,又對胡威長說:“小孩子說話沒遮沒攔的,不要見怪。”


    胡威長氣得發抖,聽個十二歲的孩子把自己罵一頓,還要再受一個怎麽也惹不起的人一句無異於“不服憋著”的話,他滿腔是火,可又無處發泄。


    楊臻等著秋清明又吩咐了幾句之後就領著秋甜兒去偏房了,他雖然隻跟著林年愛瞎混了兩年,但林年愛明裏暗裏硬教給了他許多東西,號這等小病小痛的脈完全不在話下。


    裴小棠尚且要留在此處稍作觀察,秋清明等人就由蔣文彬陪著迴了演武場。


    “方才所說的大將軍莫非是……”蔣文彬微微側身問。


    秋清明點頭:“正是平右將軍。”


    蔣文彬的笑有些怪意了,他們承賢山莊雖然在朝野間混得都很不錯,但畢竟還是江湖人。他問:“不知楊將軍家的小公子怎會來咱們武林遊耍呢?”


    “老夫雖與平右將軍府沒什麽來往,卻瞧這小娃娃十分有眼緣,所以便收做關門弟子了。”秋清明說,“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值得專門說道的事,不過是小孫女覺得好玩才提了一句,說到底了,是誰的兒子無所謂,是老夫的徒弟就行了。”


    “秋先生說的是,在下瞧這小公子也是塊好苗子。”蔣文彬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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