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到漢中遠比距蘇杭近些,隻是此一路多山,走起來難免費勁些,以往是楊臻一人,來往自由方便,這迴為著周大小姐嬌貴,這一段路硬是走了三四日。


    楊臻這次迴逆元實在是熱鬧了,拋開楊臻在逆元的身份不說,楊臻也是到此才得知,當初逆元建門時,舟水山莊算是籌資頗多的,別說秋清明和任去來,就連平日裏不苟言笑的俞致同都樂得跟接待下凡的菩薩一樣。


    逆元雖不在六大門派之列,但也因與眾不同而弟子眾多,光是論的上輩的師長和風頭正盛的七賢,周從燕用了兩三日都沒見全。


    七賢之第五赫連環是鳳翔按察使家的千金,雖說按年紀來說已是老姑娘,但由於赫連世家乃是將門,赫連環也是巾幗非凡,自然瞧不上尋常男兒。隻是赫連環自己不急不躁,赫連府的人卻著急得很,赫連環自從年前臘月被喊迴家尋摸終身大事,至今未歸,一時半會兒是見不到了。再者老七彭士熙到後山試煉,直到楊臻迴來後的第三日才與楊臻和周從燕見上。


    彭士熙與楊臻小敘幾句後,周從燕正好與秋甜兒趕過來,彭士熙見了周從燕後揖禮道:“周姑娘,早聽說你來了,總算是見上了!”


    楊臻臉上的笑突然僵住了:大事不好……


    周從燕瞧見彭士熙時也是覺得親切,但轉眼便發覺不對了:彭士熙怎麽認得她呢?


    四人嘻嘻哈哈地聊了一會兒,彭士熙忙著向師長匯報試煉情況,沒坐多久便也走了。


    周從燕眼看彭士熙走得不見人了,才扭頭瞅著楊臻說:“他認識我?”


    “大小姐英明神武,小彭認識你也正常嘛……”楊臻笑得尷尬。


    秋甜兒在一旁看著楊臻這蹩腳的馬屁,心道中納悶,平日裏聰明得要命的小師叔,現下說話怎麽這麽沒水平?


    周從燕看他的模樣,心中便明白了大半,兇道:“你從一開始就認出我了?”


    “我……”


    楊臻的這副支支吾吾的模樣落在周從燕眼裏,心中便更火了,抬腿又是一腳,掄在了前幾日剛踢過的脛骨之處,這迴勁力十足,生生把楊臻踢得半跪在了地上。


    “耍我這麽有意思嗎?”河東獅般地咆哮了一句後,周從燕氣衝衝地扭頭走了。


    秋甜兒目送著周從燕離開,默默地朝她的背影豎起了大拇指。她幸災樂禍地蹲到楊臻旁邊問:“哥,你怎麽惹到從燕姐姐了?”


    楊臻顧著哆嗦,根本沒餘力跟她搭話。不能再這樣了,下迴周從燕再要踢他就得躲了,不然這麽踢下去這條腿得廢。


    次日,從中都承賢山莊趕來的信使把試武大會與會的人員名單送了過來。


    楊臻大致的看過名單後,心道當真是熱鬧,六大門派自是不會缺席,南北少林更是湊了個齊全,其他門派中甚至有楊臻聽都沒聽說過的名號,另外,竟然連撫江侯府也派人出席了,這可是二十幾年沒有的事了。


    承賢山莊發放名單的信使向來分為多條支線,每條線上都有兩三家門派,而逆元所在的這條支線上還有的便是六大門派之一的崆峒派,崆峒派位於平涼崆峒山,距漢中逆元並不遠,再加上秋清明與崆峒派掌門交情匪淺,所以承賢山莊的信使將名單送到逆元之後便直接由逆元門人送往平涼。從前送信的人去大多是楊臻的師兄們或是七賢的職責,如今難得趕上楊臻在門中,這活計便理所應當的被秋清明擱到了楊臻的頭頂上。


    眼看楊臻就要去崆峒山了,寬宏大量的周大小姐終於原諒了楊臻,不計前嫌地跟著楊臻一同出發了。


    周從燕這迴倒是沒用楊臻怎麽討好,她自己生氣歸生氣,卻也明白是自己假扮楊臻在先,當時氣過也就罷了,實在沒必要再矯情地賴下去了。


    二人一路前行,路過鳳翔卻也沒多加逗留,更沒去赫連府打拐,按照楊臻計劃是打算從崆峒迴來再直接去鳳翔找上赫連環一起迴漢中。到平涼時已是第二日的黃昏,再上崆峒山恐怕更深露重,便就近找了家客棧住下了。二人在堂下吃過飯後便各自迴房歇著了,兩間客房隔著堵牆,楊臻臨迴房前還囑咐周從燕早點休息,養精蓄銳明日好上崆峒山。


    楊臻將隨身物什收拾停當後,酒癮發作,便打算下樓要壺酒喝,但還未出門便突聞頭頂上略有異動,稍待片刻後,窗欞被猛地撞開,一道人影跌落在了楊臻麵前。


    楊臻看清眼前人後,不無意外地念道:“嵬名峴?”


    雖然身上沒什麽大傷,但瞧他的麵色便知其受創不淺。


    “是你?”嵬名峴也甚是意外。料他不會想到能遇上楊臻,畢竟前些日子他才剛剛被楊臻甩掉。


    二人對視間,外麵一陣騷動,有許多人吵吵嚷嚷的,又是踩踏樓梯,又是敲門間喊,一時甚是冗雜。


    楊臻側耳聽了片刻後,又看了看歪在地上的嵬名峴,微皺俊眉而默不作聲。


    外麵的聲音越來越近,楊臻上前幾步把嵬名峴一把提將起來。


    “你做什麽?”嵬名峴被他拖著走了幾步問。


    楊臻拉著他行至房內角落處一個放置衣物行李用的衣櫃前,打開櫃門,不由分說地將其塞進了去道:“躲著,別出聲。”未待嵬名峴說話他便又把櫃門關上了。動作剛畢,房外便有人敲門。


    楊臻未多抻待,合上窗戶後便去開了門。


    門外立了四個人,為首的是位略及半百的男人,須發稍白,膚色如墨,看著十分精神,男人身後跟著的三人衣著一致,顯然是三個門徒。


    “幾位,有何貴幹?”楊臻略展笑顏,稍稍拱手道。


    為首的黑麵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楊臻,問:“小兄弟,方才可曾見過一個形跡可疑的玄衣之人?”


    楊臻搖頭:“不曾見過。”


    “當真?”男人皺眉。


    “喂,那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妖人,你見到了可莫要包庇,若是被我們知道了,定饒不了你!”男人身後那個小眼闊鼻的門徒朝楊臻喊道。


    “梁源,不得無禮!”黑麵男人喝止道,他又看向楊臻,道:“小兄弟,老夫看你器宇不凡,不知是哪派高徒啊?”


    楊臻略一拱手,笑道:“不敢當,在下楊臻。”


    男人的黑臉上登時就湧上了甚多驚訝之色,他道:“楊臻?你是楊臻?”


    此話一出,男人身後的三個門徒也是大為吃驚。楊臻之名在當今江湖中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若真是不知,恐怕隻能是江湖之外的人了。


    “正是。”楊臻道,“閣下是?”


    男人朗笑兩聲道:“老夫是崆峒梁奉一。”


    “原來是梁前輩,失敬了。”楊臻道。雖說按輩分梁奉一未必比楊臻高,但他的年紀擺在那裏,況且又是逆元門外之人,輩分什麽的倒也不必太較真。


    “不妨事不妨事,”梁奉一道,“楊小兄弟何故在此啊?”


    “晚輩奉家師之命,來給貴派送試武大會名單,如今在此遇到前輩,便將名單交於前輩了。”楊臻說著,從懷兜裏取出了一份紅紙封套的信封遞給了梁奉一。


    梁奉一將名單收好,道:“多謝小兄弟了!老夫久聞小兄弟之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英傑,一表人才,不愧是逆元門之高徒,楊將軍之虎子啊!”


    “前輩謬讚了。”楊臻再次拱手。像梁奉一之流的武林人士,誇人從來玩不出新花樣,諸如此類的話楊臻從小聽到大,耳朵都起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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