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不停地跑!


    用盡全力地跑!


    宋澈跑得比所有人都快!


    過了鳳鳴關才算真正到了大梁底盤兒,待他入關歸鄉,便如同蒼龍入海,大展雄途!


    每個人都秉持著這般信念,不停在雪地裏狂奔,待到夜盡天明時,巍峨關隘映入眼簾。


    “是馬將軍,還有宋先生他們!”龐維與甕城眾軍民站在關牆上齊聲歡唿。


    原先宋澈還擔心他們會落後,沒想到他們竟比自己還要早到。


    勝利就在前方!


    然,就在這時!


    “轟轟轟……”


    身後遠方激起一陣雪霧,馬蹄聲動若雷霆,一列列重甲騎兵唿嘯而來。


    “站住!站住!”


    胡人追上來了!


    “快跑!快將關門打開!”宋澈邊跑邊喊。


    激動時刻,眾人腎上腺激素飆升,本已精疲力盡的身體,爆發了無窮動力。


    關門迅速打開!


    “快進來!快進來!”


    宋澈第一個衝進關隘,五百名將士緊隨其後!


    胡人鐵騎兵眼見已追不上,弓弩齊射,“嗖嗖嗖……”暴雨梨花般的飛箭射向關隘。


    “快關門!”


    “咚!”


    鳳鳴關大門合閉,將胡族鐵騎拒之門外。


    “馬國成,你竟敢偷襲我軍營,還棄城而逃,你這個懦夫!”哈紮伊在氣急敗壞,在關外大聲叫罵。


    宋澈與馬國成登上關牆,放眼望去,城下追兵莫約五六千人,皆為全副武裝的重甲鐵騎兵。


    冬季草料本就缺少,卻被一把火燒了個精光,這對依靠馬匹作戰的胡族而言,是極大的損失,他怎能不氣?


    “哈紮伊,你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怎麽連‘兵不厭詐’也不懂啊?你中我宋先生之計了!哈哈哈……”馬國成叉腰大笑。


    “匹夫!懦夫!敗軍之將!棄城之將!你可敢下來與我決一死戰!”哈紮伊怒聲大喝。


    “大膽胡奴!貪婪卑鄙之輩也敢來我鳳鳴關前叫囂!”這時,站在一旁的鳳鳴關守將,喚作盧定義,怒指關下嗬斥:“限你速速退兵,否則萬箭齊發,叫爾等統統埋屍於此!”


    牆壕的弓弩手,拉弓上箭,蓄勢待發。


    哈紮伊明顯有所忌憚,他咬牙振臂揮了揮,騎兵緩緩往後撤退。


    “喂,你叫哈紮伊對吧?”宋澈大喊著,傲聲嘲諷:“實不相瞞,夜襲軍營便是宋某之計,不好意思啊,一把火燒光了你們的家底兒,你要是不服氣,隨時都可以來弄死我,但前提是你得過了這鳳鳴關。”


    哈紮伊怒指宋澈問:“爾等可敢留下姓名!”


    “這又有何不敢?”


    宋澈清了清嗓子,大聲道:“老子便是你們大都要找的重要通緝犯宋澈!


    你們給我聽著,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們的大汗帖木兒,正是我用離間之計,唆使二王子奎木所殺;嗬!一群胡族蠻夷,也妄想登基稱帝,爾等不配!”


    “啊啊啊……宋澈!我必手刃你!”


    “犬吠什麽!還不趕緊滾迴去告訴阿爾罕!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大錯事,便是將我宋澈帶迴了你們胡國大都,哈哈哈……”


    宋澈揚天狂笑,又橫眉冷對怒指關下胡族嗬道:“放箭,驅狗!”


    “嗖嗖嗖……”萬箭齊發之下,叫得那些胡族騎兵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


    宋澈在鳳鳴關休整了一日,洗去身上的汙垢,刮去臉上的胡茬,換了身幹淨的衣裳。


    恰逢正月初七,離開鳳鳴關,直奔西涼城。


    “宋先生,您到底是什麽人啊?您真的……真的,真的,用計殺害了胡國大汗?”


    馬國成與龐維等甕城眾部將,都是西涼太守馬巍的下屬,雖然是為了老百姓,但他們還是棄城而逃了,尋思著迴西涼城“負荊請罪”,於是便結伴與宋澈一路走,也算充當宋澈的護衛了。


    “哎,馬將軍,你又叫錯了,”宋澈點了點臉上的大白臉麵具說道:“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我戴上麵具姓白,脫掉麵具才姓宋。”


    馬國成趕忙改口:“知了!知了!白先生!”


    “宋……呃,白先生,打瞧你第一眼起,我便覺得您不是俗人,昨夜用奇襲之計火燒敵營,更是讓儒生敬佩不已啊?”龐維豎起大拇指稱讚,又自我感慨:“可惜啊,龐某從小熟讀兵書,自認為腹有點墨,在白先生麵前卻是那燕雀鴻鵠,野雞比鳳凰……”


    巴拉巴拉一大堆之後,他才笑眯眯問道:“白先生您一定是個大人物吧?”


    “我若是個大人物,早就名揚四海了,龐軍師又怎會不知呢?”宋澈搖頭笑道:“白某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罷了。”


    “謙虛了,謙虛了……”


    兩日後。


    西涼城盡收眼底。


    可越靠近城門,流民便越多,他們衣著單薄,麵黃肌瘦,蜷縮在道旁冷得瑟瑟發抖。


    馬國成說,這些都是邊境小村鎮的百姓,得知胡族將要挑起戰爭了,他們隻能拖家帶口,被迫往西涼城遷徙。


    “胡族不是還沒打過來麽?為何他們逃得這般積極?這大冬天的,無房屋避寒,就算不被戰火燒死,也要別寒流凍死。”宋澈眉頭緊皺。


    凍死之骨,無人收屍,就這麽曝橫七豎八地倒在雪地中,此情此景,怎一個慘字了得?


    “白先生有所不知,胡人可要比寒流殘忍多了,這些村鎮百姓連鄉兵都湊不齊,一旦胡人打來,他們隻能淪為魚肉,胡人是什麽?禽獸不如的東西,房子燒光,男人殺光,東西搶光,女人奸光……”馬國成連述說都於心不忍。


    宋澈還能如何呢,一聲哀歎不了了之。


    來到城門下。


    流民排起了兩條長龍般的隊伍,他們都抱著碗筷,到城門施粥處領粥。


    “嘿,西涼府何時這麽大手筆了?瞧這米粥又稠又濃,還有白麵饅頭呢!吃得比我們在甕城都好!”馬國成感慨道。


    操持施粥點的,是一群戴著麵紗的女人,她們兢兢業業,埋頭施粥,端莊大方的氣質,冰清玉潔的模樣,厚德載物的品格,隻要是個男人都會多看她們兩眼。


    “真是一位位心地善良的女菩薩啊!”馬國成再次感慨。


    宋澈會心一笑,翻身下馬招唿著:“走,咱們也去找這些女菩薩討碗米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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