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將昏睡的柳湘兒抱上床榻,輕輕蓋好被褥。


    “姐夫……”她蜷縮得像隻小貓,夢中不停呢喃。


    或許,越是刁蠻的姑娘,內心越是脆弱,一旦發現了避風港,便會舍不得離開。


    宋澈吹滅蠟燭,隱隱退出房間。


    ……


    次日一早,宋澈便帶著聘禮,來到史家大門口。


    向看門的家仆,通告了一聲,但並未說明來意。家仆一聽是柳家來的,也沒多追問,便將宋澈引入了客堂。


    在退親之前,宋澈也對此做了些功課,史家生意做得很雜,也做得很大,在長安城中,衣食住行等民生,史家皆占有份額。


    史家中以老太公史禁最德高望重,史太公膝下有四子三女,如今家業由大兒子史恭全全管理,史庚便是史恭的第二子;


    史太公的二兒子史鞏,官至京兆府少尹,從四品大員,算是長安城內的二把手。


    其他幾個兒女,多以經商為主,產業遍布整個西北。


    如此巨大的家族,的確可以在長安城內唿風喚雨,不能去招惹,當以和為貴。


    “哦?是我史家的親家來了麽?”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個錦衣青年,大步含笑走進客堂。不是別人,正是昨日所見過的史二郎史庚。


    “是你!”


    史庚一見宋澈,當即沒了笑容。


    宋澈微微皺眉,他要找的可不是這史二郎。既是父母雙方定下的婚事,也該由長輩出麵商量。眼前這小子,迎門便高唿“親家”,看樣子他很在意這門婚事。


    宋澈展顏一笑,拘禮道:“這個世界可真小,沒想到我表妹的未婚夫,竟是史二公子,幸會幸會。”


    史庚象征性還了個禮,“若湘兒是你表妹,如此算來,你還是我姐夫了,”


    這聲“姐夫”他叫得實在勉強,他又問道:“你今日來史家,所為何事啊?該不會也與她哥哥一樣,想來攀點些富貴吧?”


    宋澈說道:“我此來史家,是找你父親的,不知他可在府上?”


    史庚走到椅子前坐下,高高翹起二郎腿,端起茶水一邊抖腿,一邊潤口,一邊說道:“他一早便到商行裏去了,如今家裏大小事務都由我說了算,你有何事與我說便是了。”


    宋澈卻道:“可恰恰這件事,史二公子你做不了主。”


    史庚眉頭一皺,“你這話的意思是,看不起我?”


    說實話,宋澈還真有些看不起他,不然也不會登門來退親。


    “我此次來訪,是想退了柳家與史家的親事,此事,史公子做得了主麽?”宋澈開門見山地問。


    “什麽!”


    史庚將茶杯往桌上一扔,昨日積壓在心頭的怒火瞬間爆發,他指著宋澈大喝:“三媒六證已過,彩禮聘金已下,豈有退婚之理!”


    宋澈慢條斯理解釋道:“史公子先莫要激動,家妹她出身卑微,配不上史公子,且她年紀尚小,還不願婚人。這門親事,純屬其父母主張——”


    “不可能!”


    史庚矢口拒絕,“我早就見過她了,年紀十七八歲,長得亭亭玉立,國色天香,若不是那夜元宵燈會,本公子還不知,長安城內竟有如此尤物,見她第一眼起,我便發誓非她不娶!”


    談及柳湘兒,他直咽口水,又瞪著宋澈道:“我史家乃長安望族,能看得起你表妹,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可知,長安城內有多少家世顯赫的名媛小姐想嫁給我,我都看不上。你竟還敢來退親,究竟是腦子不好使,還是人不知好歹?”


    宋澈仍不動聲色,說道:“昨日我見史公子與狄家爭搶店鋪,便略施小計先將它拿下,若史家能同意退親,宋某便將店鋪雙手奉上,另外,宋某不久後將在長安開設錢莊分號,各方麵都可以給到史家優惠。”


    “笑話!”


    史庚不屑一顧,“呂發財的那間店鋪,即便沒有你插手,本公子昨日也誌在必得,反倒是你這自以為是的家夥,中途多管閑事來插一腳,打亂了本公子計劃;再而言之,我史家有自己的銀庫,何需你的錢莊?”


    “嗤!”


    宋澈也不與他禮貌,冷聲道:“既然是不識抬舉,我也無需跟你客氣,我今日便將話放在這兒,天王老子來了,你也別想娶走柳湘兒。”


    “喲嗬!”


    史庚擼起袖子,“本公子從小到大,還從未遇見哪個人,撒野撒到史家來的!那本公子也告訴你,柳湘兒,老子是要定了!”


    他揮拳便要來打,從力道上來看,還是練過幾手拳腳的。


    宋澈的拳腳功夫也隻有幾手,但一定比史庚要多兩手,他側身一閃,躲過拳擊,扼住史庚手腕,一個反擒拿將他壓在身上,隨之再往他膝關節狠狠一踹——


    “哎喲!”


    史庚被摁倒在地。


    史庚試著掙紮了幾下,隨即便大喊:“來人呐!來人呐!”


    三個家丁急忙衝進客堂。


    “別過來,否則我扭斷他胳膊!”宋澈將史庚手臂狠狠往上一掰,疼得他哎喲連天。


    家丁不敢動了,隻能放狠話:


    “你……你快放了我們家公子!否則,等我們家管事來了,打得你滿地找牙!”


    宋澈索性便騎在了史庚身上,“我說過了,這門親事你做不了主,那我便在這兒等你老子來吧。”


    動靜鬧得太大,看家護院兒的仆人,操棍持棒將客堂圍得水泄不通。


    “姓宋的你這個瘋子,你可知道我爹是誰,你可知道我二叔是誰!你再不放了我,我要你人頭落地啊!”


    “少說廢話,我既然敢一個人來退親,便有本事全身而退。”


    “讓開讓開,大老爺,二老爺來啦!”


    仆人自覺退居兩旁,見兩個五旬上下、四旬好幾的中年人,趕忙走進客堂,前者滿臉富態,後者滿身貴態,想必便是當家的老大史恭,當官兒的老二史鞏。


    “爹,快快救我!”


    史庚奮力掙脫,宋澈也不再扼他。他連滾帶爬來到史家老大、老二身前,迴頭怒指宋澈:


    “二叔,這渾蛋撒野都撒到咱家裏來了,你快命人將他抓起來——”


    “啪!”


    史恭一個耳刮子扇在史庚臉上。


    好響!好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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