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曲歌舞作罷。


    蕃商紛紛上前獻禮。


    “波斯商唐虎鹿,獻玻璃花瓶一對,波斯地毯十匹,珍珠瑪瑙各十件……”


    “大食商人馬拉丁,獻上黑曜石、紅寶石、青金石各十顆……”


    “東瀛商人龜田二郎,獻上深海紅珊瑚一對兒,翡翠珍珠三枚……”


    ……


    作為一代君王,最願莫過於山河秀麗,最名莫過於萬世榮光,最興莫過於萬國來朝。


    麵對接連的進貢與朝賀,廖恆臉上亦有豪情萬丈!


    豈料下一聲:


    “胡族使節阿爾罕,攜稀世珍寶,夜照明珠,祝賀皇帝與皇後新婚大喜!”


    見一個身材臃腫,麵色黝黑的胡人,昂首闊步走至殿前,他身後還跟著四個仆人,仆人手中各捧一隻瓷壇,壇口由油紙封蓋,不知作何原因。


    “不是說有夜照明珠麽?它何在啊?”有人問道。


    阿爾罕先行了個禮,指著身後仆人捧著的瓷壇說道:“明珠就在這四個壇子裏,不過在贈予陛下前,下臣還有件事想與您商談,這也是我族大汗派我此次出使貴國的目的。”


    廖恆眉頭一皺,輕輕一句:


    “你且說。”


    阿爾罕說道:“自貴國去年將北涼歸還我族後,雙方雖平息了戰爭,但也停止了貿易,因此邊界滋生出了許多走私商人,嚴重威脅到了我族牧民的利益;


    我此來貴國麵見皇帝陛下,就是想重啟雙方貿易,並且為了更方便交易,我族希望貴國能將涼河北岸的牧場,租借給我們的牧民放牧。”


    “租借?你們何不直接說要搶!”


    “胡族蠻夷,豈有此理!爾等簡直貪婪無恥!你們已得到了北涼土地,竟還敢來索要牧場!”


    “撒野都撒到皇宮裏來了,陛下,這蠻夷實在過囂張,請批準我與他單挑!”


    一時間,橫眉冷對,千夫所指。


    阿爾罕卻全然無懼,傲聲說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知道貴國今年來並不太平,你們急需精裝的戰馬擴充兵力,用來抵抗第戎的入侵。若你們能將涼河北岸租借給我們,牧民將牛羊馬匹喂好後,直接便可流入貴國,這可是雙贏的局麵啊!”


    他壓低聲音,又以威脅口吻:“自從去年貴國割讓北涼後,你們並沒有按照條約罷兵,反而西涼府處處挑起爭端,殘殺我族牧民,為此我族各部落首領都非常憤怒,他們叫囂著要向貴國發動戰爭,但我族大汗是位英明仁慈的君王,所以他才先派我來貴國商談;


    貴國有句話,叫做‘若能兵不血刃,何須將士埋骨’,若犧牲一片牧場,便換來西北和平,何樂而不為呢?”


    廖恆緊緊握著酒杯,眼中已然浮現殺機。


    “陛下。”


    宋澈輕輕一喚,拍了拍廖恆的手背,給了他些許安慰。


    廖恆這才鬆了眉頭。


    “啪啪啪。”宋澈一邊鼓掌,一邊走出席位,“我本以為胡族隻有蠻人,沒想到還有如阿爾罕這般能說會辯的智者。”


    阿爾罕與宋澈行了個禮,問道:“這麽說,你是大梁國的智者了?”


    宋澈擺了擺手,還了個禮,笑道:“宋某算不上智者,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商人罷了,方才聽阿爾罕先生的話,本次出使我大梁王朝,本質上是來做生意的,宋某最喜歡的便是與人做生意,因此也就站出來了。”


    阿爾罕冷冷“哦”了聲,“既然宋老板是個生意人,那就應該很清楚,這筆生意,大梁國與我胡族是非做不可的。”


    “我看未必。”


    宋澈抬手指了指阿爾罕身後的四個仆人與瓷壇,說道:“若這樁生意非做不可,你又為何會攜難題而來?”


    他轉身又指著廖恆說道:“阿爾罕先生,你所見到的這位皇帝,與舊朝皇帝不同,他年輕勇敢,他敢打敢拚,即使麵對第戎百萬鐵蹄,依舊率軍民扞衛家國,你們胡族在我們眼裏,不過也是隻紙老虎罷!”


    贏得一片叫好!


    阿爾罕麵色凝重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豎起大拇指稱讚:“宋老板,你肯定是單純商人!”


    “糟糕,竟被你看出來了!”


    宋澈兩手一攤,仰頭深吸一口氣,傲然道:“不錯,宋某的才智,前後一千年,皆為天下無雙,你有何計倆,盡管使出來便是。”


    “好!有夠爽快!”


    阿爾罕比出三根手指,與君王群臣道:“我本次帶來了三個難題,若貴國能夠全部答出,胡族便會放棄發起戰爭;可若是你們答不出來,那就得按照我先前提議,割讓涼河北岸的牧場給我們!”


    宋澈向廖恆投了個自信的眼神。


    廖恆點了點頭,同意了此賭局。


    宋澈做了個“請”的姿勢:“出題吧。”


    “第一題,便是我眼前的這四個壇子。”


    阿爾罕指著四個瓷壇說道:“先前我承諾進貢給皇帝陛下的稀世珍寶,夜照明珠就在這四壇子其中之一,而其它三個壇裏,都裝有西域最毒的毒蛇,被它們咬上一口,七步之內便會死亡,且無藥可救,”


    他傲然望著宋澈:“你若能在不用工具的前提下,徒手將稀世珍寶摸出來,這第一題就算你贏了。”


    “嘿,巧了,我這人從小到大便與毒蛇親近,甚至說可與它們稱兄道弟,就算將手伸到它們嘴裏,它們也舍不得咬我……不過,得先容我去洗個手,免得毒蛇兄弟認不出我來。”


    宋澈說完,拉著一名侍從往殿外跑去。


    “哎,宋老板,您拉我幹嘛呀?”侍從不理解。


    “你們的膳房在哪兒?裏頭可有大蒜?”


    “膳房內自然有打算了。”


    “很好!”


    世人隻知,蛇怕雄黃,其實不然,蛇並不懼雄黃,而是不喜雄黃刺鼻的氣味兒。


    大蒜比雄黃更加刺鼻,若將它搗碎成汁兒,塗抹在手臂上,再毒的蛇聞了都得避而遠之。


    一刻鍾後。


    宋澈迴到殿前。


    “我還以為宋老板被嚇跑了呢。”阿爾罕嘲諷。


    “宋兄,其實大可不必冒這個險,胡族若要戰,那便與他們戰便是!”廖恆勸道。


    宋澈擺了擺手,自信滿滿,示意莫要多說,


    他當著阿爾罕的麵,折起袖子,比了比手心手背,當即便插入了壇中!


    群臣皆站起身來,伸長脖子瞧這奇觀。


    “哎喲!”


    “我的手啊!”


    “籲……”


    宋澈趕忙拔出手來,在阿爾罕麵前晃了晃,笑道:“我的確摸到了軟乎乎的東西,還將手指伸到了它嘴裏,可它偏偏就是舍不得咬我。”


    “這怎麽可能!”


    阿爾罕難以置信,抓過瓷罐往地上狠狠一摔,“滋滋滋……”一條方頭毒蛇當即便活了過來。


    “真有蛇啊!”


    群臣大駭,紛紛往後撤退。


    薑雲天捏碎一隻酒杯,取一枚瓷片,單手輕輕一彈,將毒蛇狠狠釘死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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