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對不起幾位,我不是有意要嚇你們的,隻有這樣才能引起你們的注意……”


    原來:


    女人就是鄧月娥。


    林家少主林聰的大房妻子,由於身體缺陷,嫁入林家多年也未曾有過子嗣,當家的婆婆林母,為了給林家傳宗接代,便又從外頭納了個小妾迴家。


    小妾的名字叫做賀梅。


    賀梅嫁入林家不過三個月便懷上了孩子。


    鄧月娥雖羨慕不已,卻也為丈夫感到高興,待賀梅如同親生姐妹。


    四月初六的那一天,她突然覺得頭暈目眩,便想著上床休息,可醒來時卻發現身邊躺著個陌生男人,自己也衣衫不整。


    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何事,婆婆便帶著家仆破門而入。


    可想而知,被定了個不守婦道,通奸淫亂之罪,被關進豬籠丟入長江。


    許是老天也為她感到不公,豬籠恰好被礁石撞破,她奮力從籠中爬出,被一個好心的漁民救下。


    如今她已身敗名裂,實在走投無路,便想著裝成女鬼,時常徘徊在平安鎮,找好心人替她申冤。


    “我平日就住在鎮口那間破瓦舍裏,今日見幾位官人車駕不凡,晚上便找了過來。”


    鄧月娥含淚下跪,“我雖無法給林家留後,可一直本分持家,怎可能與人私通?我不求苟活於世,隻求來得清白,死得也清白,月娥肯請幾位官人為我申冤正名!”


    “哎,你先起來吧,我們會幫你的。”


    沈文君扶起是鄧月娥,偏頭望向宋澈,“對不對,宋兄?”


    宋澈輕歎,點了點頭,又問:“林家的事情,我們都不太清楚,那麽從你的角度來看待此事,是誰誣陷你通奸呢?”


    林玥搶先說道:“哎呀,這還用猜麽?當然是她丈夫娶的那個小妾賀梅了,殺了正妻,她便能成為大太太。”


    鄧月娥低下頭,也不說話,算作是默認了。


    小三不擇手段上位,莫說是當代,便是現代也比比皆是,最狠毒莫過婦人之心。


    宋澈抿唇思緒片刻,說道:“這幾日你就留在客棧哪兒也別去,明日我去林家走一趟,瞧瞧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鬼’。”


    “可是宋兄,你該如何去林家抓“鬼”啊?”


    “抓鬼,當然扮作道士先生了。”


    “你還會扮道士啊?”


    嗤……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見過豬跑?


    沒扮過道士,還沒看過林正英麽?


    ……


    紅衣女鬼之事,已將平安鎮鬧得人心惶惶,這時扮道士,不說真捉鬼了,就是來撈錢,也能賺得盆滿缽滿。


    次日開市,宋澈到紮紙店買了些黃符,胡亂鬼畫符一通,自己都看不懂,外行人更別看懂了,自己則換一身麻衣,打扮成道士模樣,手杵一杆大旗,寫上“除魔衛道”四個大字。


    又讓林玥扮作道童,跟著來到林府門口,並未直接進門,在街上邊搖鈴鐺邊喊:


    “蓬萊仙師,下山衛道,斬妖除魔,太平人間……”


    林玥捂嘴憋笑:“胡子一貼,還真有幾分牛鼻子道士的神韻。”


    “別笑,嚴肅點,否則魚兒不會上鉤的,來快跟我一起喊!”


    “蓬萊仙師,下山衛道,斬妖除魔,太平人間——”


    果不其然,還沒喊出兩聲,林府大門突然敞開,一個官家模樣的中年人,領著兩個家丁,笑眯眯迎上前來問:


    “您真是蓬萊來的仙師呀?”


    宋澈輕哼,仙師當然要清高了,他撫著胡須便要走。


    管家趕忙拽住他:“哎哎哎,仙師莫忙走,最近我們平安鎮,被紅衣女鬼攪得人心惶惶,您既然除魔衛道,就請您略施小法,替我們將這禍害給除了吧?”


    宋澈隻輕輕一句:“連被茶水都沒有?”


    “有!有有有!瞧我這記性……唉,這些日子被女鬼攪得身心疲乏,怠慢了,怠慢了,仙師您快快府上請。”


    管家將宋澈與林玥請入林府,在客堂沏茶候坐。


    等了片刻,一個五十來歲的婦女,聞訊趕至客堂,瞧年紀與打扮,想必她便是鄧月娥的婆婆林母。


    林母態度十分恭敬,先試問一句:“仙師在蓬萊學道?”


    宋澈坦然道:“蓬萊萬壽宮,乃鴻海仙師座下弟子,俗名姓宋,今日遊覽於貴地,忽見令府上空隱隱有陰晦蓋頂,恐怕是惹了什麽不幹淨的動西。”


    “萬壽宮呀!老婦有所耳聞!那可是仙人居住的地方!”林母老眼發光,疑慮消除大半,她又問道:


    “不知宋仙師,可有本事為我林家消災解難?”


    宋澈輕撫青須,輕聲道:“消災解難並不難,但萬物皆有其法則,萬事皆有其緣由,即便是惡靈厲鬼,也不會平白無故害人,若本道沒算錯的話,給林家帶來災難的,是個怨念極強的女鬼,且她遭受了慘無人道的私刑。”


    他又瞥向林母,確認問道:“本道說得可對?”


    林母臉色大變,沉默了半晌,才輕歎:“自平安鎮鬧鬼以來,請過不少道士先生,卻沒有一個如宋先生這般有道骨的,唉……是啊,這一切都是從我林家造出來的孽啊!”


    她將鄧月娥通奸,浸豬籠之事又講了一遍,大致與鄧月娥自述的相同。


    不過從林母的語氣可以聽出,她也不相信人美心善的兒媳竟會做出這種事來。


    “鄧月娥雖不守婦道,可通奸自有官府判定,你們動用死刑將她淹死,她豈能咽得下這口氣?”


    宋澈忍不住訓斥,這些民間陋習,害死了多少無辜之人啊?


    壞人自有懲戒之地,若所有人都能動用死刑,那世道豈非亂了套?


    林母低頭羞愧,甚至於偷偷抹淚,“月娥死後,我是夜夜被噩夢驚醒,聰兒他更是一病不起!”


    情到深處時,她揚天哀求:“月娥啊,這一切都是娘作的惡,你要帶走就帶走我吧,不要再糾纏聰兒與小梅了!”


    “婆婆!”


    這時,堂外響起一聲唿喚,見一個二十歲出頭,生得頗有風姿的少婦,領著個婢女大步走進客堂。


    婢女手中還端著托盤,盤上紅綢蓋頂,顯然是一錠錠元寶。


    “婆婆,事到如今,您還向著那淫婦呢?她被捉奸在床,如此傷風敗俗之事,害的不僅是相公,更是整個林家的清譽,拿她進豬籠算是便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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