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王朝,雖不是很會打架,卻是個很高傲的國家。


    畢竟疆域寬闊,百姓富饒,強大時萬國來朝,所有鄰邦皆俯首稱臣。


    聽話的弱邦才能被稱之為“臣”,不聽話的,且落後貧瘠,又敢於對抗王權的異族人,則被稱之為“奴”。


    匈奴。


    韃奴。


    倭奴。


    苗奴。


    一個王朝衰敗了,即便是當狗,做奴隸的,也敢反過身來噬主。


    大梁王朝便處於這一衰頹階段,所以倭寇才敢作亂,韃奴才敢來犯,苗奴才會反抗。


    就封建時代而言,對與錯這個概念其實很模糊,不管你與世無爭也好,安貧樂道也罷,野蠻落後便注定被侵略——弱本身便是一種錯,強大即便錯了也能將他變成對的。


    所以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吧。


    ……


    早飯過後。


    宋澈好久都沒去雲水坊,雖然冬季生意冷清,但作為老板於情於理該去露個麵。


    柳湘兒吵著要一起去,還專門挨著宋澈坐下,時不時便對著他笑嘻嘻,一雙明亮大眼睛,賊謔謔的,藏了不知多少心思。


    宋澈有預感,自己遲早有一會被這個妖精給整神。


    “唉……我還打算等明年夏桑季節,到西南去避暑,順便與蜀家繡娘交流切磋一番繡藝呢,方才聽姑姑那樣,怕是去不得了。”


    沈文君遺憾歎氣。


    宋澈笑道:“四大名繡,不一定非得要挑蜀繡切磋,粵繡、湘繡也行啊。”


    沈文君卻道:“你不懂,每年夏桑季節,各地做絲織生意的,都會派出繡娘,不止於蜀、蘇、粵、湘、還有閩、京、魯,陝、乃至於外族,齊齊聚於西南錦城,舉辦一場刺繡大會,可謂百家爭鳴,百花齊放;


    誰若能在這場刺繡大會上奪得了冠軍,誰家所代表的繡種便能成為四大名繡之首;


    去年我與琴若一同去的,咱坊間大廳裏掛著的那幅‘錦繡山河圖’便是我與琴若協力繡成,盡管已繡得栩栩如生,可還是敗給了蜀家繡娘的‘百鳥朝鳳圖’。”


    關於錦繡,一直是她最要強,也最引以為傲的東西。她身上的才氣,也是要比她容貌更吸引饒東西。


    “今年的冬季都還未過,距明年夏桑還有五個多月,興許在這段時間內,西南便安寧了呢?”宋澈輕聲安慰。


    誰料湘兒卻插了一句:“那不可能,我爹了,這次苗疆來勢洶洶,除非將他們屠殺殆盡,否則西南永無寧日。”


    “唉!”


    沈文君重重歎氣。


    嘿!這泵娘!


    宋澈瞪了柳湘兒一眼。


    湘兒捧著臉蛋兒嘻嘻發笑。


    “姑爺,姐,咱坊間前好像來了個挑事兒的刺頭。”


    趕車的阿坤突然道。


    還有人敢來雲水坊挑事兒?


    宋澈眉頭一皺,掀開窗簾探去——


    見是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裹著厚舊的大棉襖,蹲在雲水坊門口。


    冬季雲水坊開張得比較晚,除琴若與幾個值班的夥計外,其他店員都還沒來。


    青年長得人高馬大,傲著一張嘴,要當癩皮狗,看似不打算走。


    琴若與幾個夥計,也不敢打,隻能在門口陪他耗著。


    “這人你認識?”宋澈問沈文君。


    沈文君搖搖頭,“你瞧他那癩子模樣,也不像是咱的客人。”


    “那就是吃飽了沒事兒,找抽。”


    宋澈跳下馬車,大步走向坊間。


    “姑爺!”


    琴若與眾夥計眼睛發光。


    宋澈點點頭,示意莫要激動,走到那青年跟前,先有禮問道:“兄弟,大白的,橫坐在汝鋪門口,你這是斷人財路啊。”


    青年瞥了宋澈一眼,也就僅僅一眼,輕嗤了聲:“你誰啊?”


    宋澈道:“我是這間作坊的老板。”


    “喲!老板呀。”


    青年瞬間來了勁兒,站起身來,好家夥,比八尺高的宋澈還要冒個頭頂。


    青年齜著大黃牙,笑嘻嘻問道:“你既是這兒的老板,那該知道我嫂子吧?她叫做盧菇,是你們這兒的管事,”


    他又指著雲水坊的招牌:“老板您發財,生意做得真大啊,我嫂子在您手下幹活兒,工錢怕是不少吧?”


    宋澈長長“哦”了一聲,“我知道你……你便是那個欠了大通賭坊一屁股債,然後拋棄老母跑路,差點兒害得你嫂子被人拉去窯子賣身,氣得老母隻剩半條命,搞得家破人亡的爛賭鬼,江…叫劉威!”


    劉威當即臉色大變,一把搡開宋澈罵道:“你他娘怎麽話的呢!”


    “嘿!你子活膩了麽,敢對我家姑爺動手!”


    夥計們便要上,宋澈卻伸手將他們攔下,與這種人渣動武,隻會弄髒了手。


    “有錢了不起啊?老子可不怕你們!”


    劉威又一屁股坐了迴去,“我不過是來找個人,你們將她叫出來不就行了?哪兒來那麽多廢話!”


    “你這種人渣,除了來找她借錢外,還能有何好事?”沈文君跳下馬車,指著劉威便罵:“識趣的便趕緊滾,否則我報官抓你了!”


    誰料劉威兩手一攤,“那你報唄,反正我肚子餓了,有口牢飯吃倒也安逸。”


    “你……真是個無賴!盧菇怎麽就嫁到你劉家了?”


    沈文君氣得滿臉通紅。


    “劉威!”


    街外響起一聲嬌嗬,見盧菇喘著粗氣,一路跑至坊間門口,拉著劉威便要走:“你趕緊給我起來!”


    “嫂子!”


    劉威甩開盧菇,一雙賊眼上下打量,“嘖嘖……才幾個月不見,嫂子不僅變漂亮了,衣服都換成緞子,想必在這家店裏沒少撈錢吧?你再瞧瞧你叔叔我,這件舊棉襖還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好慘呐!”


    “你莫要在這裏耍混,快快跟我迴家!娘她身體不好,盼著你呢!”


    盧菇想再次來拉,卻遭劉威無情拍開,“嫂子啊,如今我連抓藥的錢都沒有,如何迴去見母親?”


    他伸出那隻黑不溜秋的大手,齜牙索要:“要不,你給我支個十來二十兩,我這幾日手氣不錯,定能發筆橫財,到時——”


    “啪!”


    不等他話完,盧菇一個耳刮子便扇了上去。


    她平日裏,總是一副病弱模樣,這次倒硬氣了一迴:


    “你這個不孝子,娘便是夜裏做夢,都在唿喚你的名字,你迴了蘇州城卻見她一麵都不肯,你還是個人麽!”


    劉威捂著臉頰,怒瞪盧菇,罵大道:“給你臉了我才叫你一聲嫂子,你一沒三媒六證,二沒與我哥拜堂成親,你算哪門子劉家人,若非當年我娘看你可憐,讓大哥將你娶迴家,否則你早被賣去為奴為娼了,找你要點兒錢,還不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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