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神教乃是下第一大教,信徒遍布九州大地,傳授不滅神功,為民除害,替行道,我師傅乃真武大帝麾下赤腳真仙轉世,教化世人,普度眾生,他便是我們的保護神,是我們可為之付出一切的人……”


    少年買了十斤牛肉,有九斤都是牛逼。


    廖恆不屑一顧:“你師傅真這麽厲害,為何不當皇帝?”


    少年切了一聲:“皇帝是凡夫俗子,豈能與真仙比擬?赤腳真仙,神功護體,不死不滅,永垂不朽!”


    “你見過那赤腳真仙的神功?”薑雲問道。


    少年傲聲:“自然是親眼見過,他真仙腳踩三位真火,口吞火食,刀砍在他身上,刀斷成兩半截,他卻毫發未損……這樣的人,難道不是神仙是什麽?”


    “愚蠢!”


    廖恆揪起少年的衣領:“,那紅蓮教的赤腳真仙在哪兒?此類異教徒,我必殺之!”


    少年卻冷笑:“憑你個凡夫俗子,也想殺我師傅?”


    “嘿!兔崽子,還演上癮了是吧?捕呢!”廖恆四下裏找刀,“信不信我先拿你祭?”


    少年全然無懼:“我飲過聖壇水,便受到紅蓮聖王的庇佑,師傅跟我過,即便我們死了,也能屍解飛升!”


    廖恆想生氣,卻又不值得,推開了少年人,長歎道:“精神之毒比體膚更毒,你是個可憐人,這是個悲慘世界。”


    少年偏著頭,在明眼人麵前,有些倔強,一文不值。


    宋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問道:“子,我們也想加入紅蓮教,練就一身刀槍不入的神功,能否給我們引薦引薦?”


    “你們?”少年嘟囔著,“可你們又不是窮人……”


    宋澈微笑道:“在有限的生命麵前,你我皆是窮人,追求長生不老,不分高低貴賤。”


    “我卻感覺,你比赤腳真仙還會講道理。”


    少年撇了撇嘴,抬手一指:“往東去二十裏,有一座‘元觀’,赤腳真仙便在那麵開壇坐禪,他每晚都會招納教徒入會,看在你給我餅吃的份兒上,我可引薦你去。”


    “帶路。”


    ……


    莫看芸娘是個女人,她也有遠大抱負。


    先前留在酒館兒,是為了替父還債,如今張員外家業倒了,債務一筆勾銷,她猶如一隻放飛出籠的鳥兒,終於可與空競自由。


    芸娘第二日便將酒館兒賣了,帶著阿山與阿水兩個夥計,打算下道江南,去揚州謀生。


    “自你們離開縣城第二日,應府便派人來了,百姓們齊心協力,聯名將官府勾結張仙師的陰謀告發,幾個豪紳們的家產都被抄了去……”


    芸娘趕著滿載行李的牛車,眼中充滿了對前途的向往。


    “巧了巧了,我們三個也要去揚州,老板娘,咱們今後可以搭伴兒了。”最高心人,莫過於廖恆。


    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夥計,便敢獨下江南,也算勇氣可嘉。


    宋澈卻道:“如今淮南倭患日益嚴重,揚州作為淮南首府,雖處於安全位置,但肯定會遭到影響,老板娘何不去蘇州呢?那裏風調雨順,生意也好做。”


    揚州不僅有外患襲擾,還有楊氏父子壟斷商場,地方自然是好地方,若是做生意的話,宋澈還是不太推薦去的。


    芸娘笑著搖了搖頭,應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這時,夥計阿山插話道:“幾位官人不知,咱姐是去揚州尋夫的。”


    “啊?”廖恆當即沒了笑容,“老板娘,你成親了?”


    芸娘總穿布衣,操勞酒館兒的生意,也沒見有任何彩妝,瞧模樣二十三四歲。這個年紀,成親也屬正常。


    芸娘笑道:“不算成親,隻是從與表哥指腹為婚,後來我家道中落,表哥去了揚州,一別已有五六年了,我家無男丁,債務也還清,我想著也該為自己好好活一迴了。”


    “這樣啊……”廖恆撇了撇嘴,多少有些遺憾。


    指腹為婚這種事,向來最不靠譜的,況且兩家已斷了交集五六年,她表哥比她大,又是做生意的,多半早有妻室。


    瞧芸娘真的模樣,估計心裏還認為,青梅竹馬一直等著她。


    宋澈暗自搖頭,感情之事,若不能長相廝守,便如那鏡中之花,水中之月,看似美好,實則縹緲。


    泥濘道路,走不能快。


    二十裏走下來,幾乎已黑。


    雨停了一陣,風還在吹,地靜悄悄。


    少年領著宋澈等人,從大路轉入一條徑,走入一片樹林,隱約有火光撲朔。


    莫看是路,沿途流民卻不少,他們用茅草搭出簡易棚戶,就蹲在下邊兒躲雨,陰雨時節也無幹柴可拾。


    黑夜中,人們冷得瑟瑟發抖。


    “這一個月來,你們是頭一批,騎著馬來入教的。”少年邊引路邊道。


    “他們也是紅蓮教徒?”宋澈指著路旁流民。


    少年道:“紅蓮教又不是善堂,選人也是有條件的,十三歲至四十歲,青壯男女才有資格入會,這些流民年紀太大了,已失去了赤腳真仙庇佑的資格。”


    “起那赤腳真仙,他是經常打赤腳麽?”宋澈好奇。


    少年道:“當然了,真仙一雙赤腳有兩尺長,如鐵鑄銅灌,踏水可無痕,過火可無恙,飛,遁地,穿牆,無所不能……”


    宋澈又看向薑雲:“薑兄,你南穀的那位師傅,可會這些本領?”


    薑雲輕輕一哼:“隻有插標賣首者,才會耍這些把戲。我手中之劍,專治一切牛鬼蛇神。”


    閑談間,撥開樹林,徑的盡頭是一座古道觀,年久失修已殘破不堪,唯獨大門口掛著的那張“元觀”牌匾嶄新。


    觀門口守著四個背劍的青袍道士,觀內燈火通明,人聲嘈雜。進出道觀的“香客”多為青年男子,瞧他們邋遢的穿著,都是逃難的流民。


    “這地方瞧起來瘮讓很,我從不拜佛問道,還是不進去得好。”芸娘皺著眉頭,十足反福


    宋澈笑問:“老板娘可曾逛過勾欄?”


    “年少時與我爹去南京城裏逛過一次,”芸娘疑惑:“陳公子,問這個做什麽?”


    宋澈笑道:“我向你保證,待會兒進了這道觀,裏頭的表演肯定比勾欄雜耍班子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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