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通知南程。


    她根本不知道我的計劃,便召集了所有的好手,我知道,她和我一樣,站在命運的選擇路口。賀安紅那裏不必說,這次走貨,險些慘死,名聲受損,她自然要靠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每個人都緊張地準備著。


    我站在醫院的樓頂,能看到海瑞的邊際,最後一米的陽光掙紮著沉入了地平線,再過幾個小時,江湖將麵臨著一次大洗牌。


    初畫站在我身後,問:“離哥,下麵就是曲順死的地方嗎?”


    我點頭。


    “這是不是太冒險?”


    “不冒險。他死了更好,如果不死,那就證明命不該絕!經曆了這麽多風雨,有時候我就想,這是我留在海瑞的真正原因嗎?不,當我踏上江湖的第一步,我就向往風城。”


    初畫道:“你的仇人還活著?”


    “他活得很好,很瀟灑!當他每次走到深淵前麵掉下去的時候,就人伸出手把他拉住。也許這就是我的命!”


    蕭瑟的秋風吹起。


    道路兩邊的銀杏葉紛紛落下,像下起黃金雨,有人歡快的叫了起來,但在我眼中卻一片肅殺之象!


    時間來到了晚上八點。


    天黑得早。


    曲順開著車來到南家,保鏢隻帶了兩個,他不曾想到,有人敢對他下手。他懷裏抱著盒子,臨近南家時,忍不住打開,幾乎完美的贗品,他深唿吸一口。


    南風和南旗航在書房等待,曲順走了進來,非常謙虛地說:“南叔。”


    說完,他把盒子放到桌上。


    南旗航打開盒子,拿起碗端詳起來,既然拿碗換美人,沒有那麽多客套話,隻要碗是真的,交了碗,美人帶走。


    看了半天,南旗航終於把碗放了下來,點頭,“不錯,是真的!這樣,我給你們選個日子……”


    南風突然道:“我怎麽覺得這碗是假的,贗品。”


    曲順有些吃驚。


    南旗航道:“你怎麽知道是假的,你見過?”


    南風拍拍手,有人端著盒子過來,輕輕放到桌上,掀開蓋子,裏麵是三隻晶瑩剔透的碗,還有一顆如紫色眼睛的紫視頭。


    南旗航猛地起身,連忙抓起桌上的眼鏡,哆嗦著雙手捧起一隻,又一次端詳起來,這一次他發現了端倪,比較之下,曲順的那隻碗明顯是假的。


    曲順問:“你是從哪得到的?”


    南風微微一笑,“墓中墓!”這也相當於告訴曲順,火雞燒林,趁火打劫是她幹的,“來之前我跟你說過,如果你的東西是假的,你就給我滾出去!”


    曲順怒火衝天,但他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袖子一甩,轉身離開。


    南風見曲順走後,一把搶過南旗航手裏的碗,頃刻間,端盒子的人收了起來。


    南旗航驚愕起來,但下一秒陰沉地問:“小風,你這是要幹什麽?”


    南風道:“爸,東西是我借來的,我要還迴去。”


    南旗航冷笑,“我不管這些東西是怎麽來的,但有一點兒,隻要進了南家,不可能再出去,它們就是我一直想要的。你把東西給我,我把南家的地產公司給你!”


    南風搖頭,“不。東西是我借的,我要還迴去。言而無信,我沒臉見人!”


    南旗航皺起眉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殺氣,威脅道:“小風,很多事情你不知道,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比我的命重要!如果要在你和碗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南風打斷了南旗航的話,“你會選擇碗是嗎?”


    南旗航不說話,默認。


    南風大笑起來,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她仰起臉,不想讓眼淚往下流,眼淚卻不爭氣地傾瀉而下,像顆顆珍珠,砸到地上,濺起朵朵水花,像一顆心在頃刻間碎得不能再碎,“爸,在你的眼中,親情居然比不過一隻碗,媽,你看到了嗎?那個讓你動心的男人,在你口中義薄雲天的男人終於撕開了他虛偽的麵具!”


    “你住口!”南旗航大叫,“來人!”


    門外衝進一群人來,擋住門口。


    南風絕望到了極點,突然抓起手裏的碗重重地摔到地上,“嘩啦,嘩啦,嘩啦!”價值連城的十二生肖變成一堆毫無價值的瓷器片子,她又抓起紫視頭扔到地上,一腳踹碎!“爸,碗是我借的,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給你!”


    南旗航雙眼通紅,盯著地上的瓷器,嘴角抽動!


    南風轉身離開去。


    砰!


    槍響……


    曲順的南家之行丟了大人。


    我站在路邊的看著他的車遠去,看看南程道:“你的人該出手了!”


    曲順受到不明人員的襲擊,打電話叫人,卻意外得知交易所被人攻擊,死傷慘重。守在村子裏人大部人都去支援,但二十分鍾的路程,中間發生了太多。這些人剛走到半路,賀安紅帶著人就殺向村子,幾聲悶響之後,地麵塌陷。


    賀安紅提著伸縮刺踩著一個人的胸口,“我今天放過你,迴去告訴曲順,老娘跟他的賬還沒算清楚!”


    當警車趕到醫院時,住院部的樓下圍著很多人,曲順躺在地上,旁邊還有幾塊散落的磚頭,牆麵上還有大量的血跡。有目擊者說,當時曲順正沿著牆壁行走,被高空墜落的磚頭砸中了頭部。


    住院部的大樓一共有三十六層,乘坐電梯隻能到三十三層,上麵三層是醫院辦公和存放東西的,平時不會有患者上來。


    樓頂上麵堆放著幾袋子水泥,水桶,還有幾卷沒有用完的防水材料,邊緣還堆放著一堆磚,磚的旁邊倒著一卷沒用過的防水布,一隻流浪狗蜷縮在樓頂,不停地狂叫。


    水泥已經變硬,桶裏的水也很清澈,泥沙都沉到了水的底部……


    防水材料上麵有很多被咬過的痕跡。


    很明顯,頂樓施過工,完工之後,施工隊並沒有把剩餘的東西帶走,而是選擇丟棄。磚堆旁邊的防水布很明顯是倚在牆上的。狗因為饑餓咬住了防水布,防水布倒了,砸到了磚堆上,磚堆外邊的幾塊磚掉了下來,砸中了樓下的人。


    法醫已經檢查完屍體,曲順頭部被磚頭砸中,當場死亡。他因為受了傷,來醫院治傷,沒想到意外死了。


    時間倒迴十分鍾前。


    曲順捂著腦袋在樓下慢慢地走著,傷得不輕,外傷的人看完病,都會去醫院北麵的藥房去拿藥,他沿著住院部的樓底走並沒有什麽特別。


    隻是交易所被攻擊,地上網道被炸,自己還受了傷,他不敢跟家裏人坦白,自己偷偷來到醫院治傷,等傷好了,再做打算。


    走了幾步之後,突然停下了腳步,從地上撿起了什麽東西,這時候兩輛救護車從醫院的北門飛快地駛入,很多人紛紛讓路。他撿起東西之後,還抬頭看了一眼,就這個時候,空中閃起一道道的黑影,他倒下了。


    他撿的東西是一張一百元的鈔票。


    警察查監控也查不到,所有的單位也不會把攝像頭對著天空,都是斜下而拍的。曲順死得離奇,似乎有一隻無形的黑手在暗中操作著這一切,黑手甚至把每個細節都安排得天衣無縫。


    醫院共有兩個入口,南門和北門。南門外邊是正在建設的停車場,車輛不多,不少病人都是從醫院的南門進來的,一進南門,便是急診大樓,這棟樓的後麵大約十米便是住院部,共三棟。住院部的後麵便是收費大廳和藥房。藥房的後麵就是門診大廳,病人很多,掛號處有很多人在排隊。門診大廳的後麵便是停車場,停車場後麵就是北門。


    站在北門大門口向南邊望去,距離大約有一百多米,視野很寬闊,幾乎能看到醫院所有整體樓房。


    南程有些擔憂地說:“警察可能會從扔錢的人入手,你就不怕嗎?”


    我搖頭:“不會的。”


    “那你就不怕有人在遠處看到頂樓上有人!”


    “所以嘛,賀安紅安排了兩輛救護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


    此時的南風正躺在醫院裏,左肩中彈。


    她望著窗外,靜靜的,是在迴首往事,還是在向往明天?


    從後麵看起來,她沒受多重的傷,但子彈貫穿她的肩膀,前麵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幸好送醫院及時,又裝上了假的鎖骨,沒有什麽大礙。


    兩行淚,無聲流下。


    南旗航為了十二生肖終於下了手,連自己的女兒也不放過。碗是我讓南風故意摔的,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證明碗的重要性。


    三隻碗摔了之後,幾千萬化成了泡影。


    我坐在床頭,不知道說什麽好,她因此差點兒喪命,我才知道,我原來這麽自私,可以把朋友的生死置之度外。


    南風迴過神,開口道:“博學,你不用難過,其實當我知道自己隻是一件貨物時,我就一直在想,我爸到底是不是親爸,生在這樣的家庭,是幸還是不幸?說幸吧,虎毒不食子,我爸朝我開了槍,槍口在向下一點兒,我就死定了。說不幸吧,我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從來不會為錢而發愁。我雖活了下來,但是我的鎖骨沒了,以後衣服可怎麽穿?”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麽?我都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以後可怎麽嫁人?”


    “現在的女人呐,總喜歡露鎖骨,說那叫性感。但是你知道鎖骨為什麽叫鎖骨嗎?”


    “不知道。”


    “我告訴你。在古代奴隸製社會,統治者為了不讓奴隸逃走,會把繩子穿過肩膀的骨頭,這樣奴隸就逃不掉。後來,那塊骨頭就叫鎖骨,露著鎖骨幹什麽,想當奴隸被人牽著走,又不是情趣……”


    “滾!”


    南風大喊,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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