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牌友非常緊張。


    刀疤臉兇悍,牌友也知道,如果再輸了,他可能把氣全部撒到牌友的身上。


    我一點兒也不擔心,在卡完牌,我攥牌的那一刻,所有的牌都恢複到原來的順序,就算現在刀疤臉要卡牌,我也有辦法換牌,隻是有些難度。


    不過還好,刀疤臉沒有這樣的要求。


    人在輸紅眼的時候,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刀疤臉衝著身後的兩名小弟抬了抬下巴,三個人從三個方向都盯著牌友,生怕他和我是同夥,又是個老千。


    牌友單根手指按住最上麵的一張牌,慢慢推到我的麵前。


    接著給刀疤臉推了一張。


    我剛要摸牌,刀疤臉又指向旁邊的一個牌友狠狠道:“你,替我們翻牌……”


    話還沒有說完,有個小弟就衝在刀疤臉的耳邊說了什麽。


    我心想,這個大傻x,首次要牌輪到他要,萬一直接翻牌看到爆點,我就是個半點都能贏他。


    他的小弟倒是聰明。


    說完後,刀疤臉立刻阻止道:“別翻,把牌拿起來,讓他看。”


    胡永吉不幹了,指著我身邊的那個小弟說:“你給我滾這邊來,你不能看,萬一看到牌向疤子傳遞消息,那就是出千。”


    刀疤臉很生氣。


    但胡永吉的話無懈可擊,說得非常有道理。


    小弟看了刀疤臉一眼。


    刀疤臉點頭。


    小弟把頭扭到別處,不再看牌。


    牌友把牌拿起來,在我麵前亮開,是張黑桃j,半點。


    我點頭。


    他把牌放下扣好,又走到刀疤臉的前麵,拿起他的牌,其實我知道他是什麽牌,也是花牌,既然鐵定了讓他輸,我就要氣死他。


    刀疤臉看到牌後,看著我道:“要牌!”


    一張牌推到他前麵,牌友再次拿起牌讓他看。


    我說:“我也要牌!”


    牌友再迴到我這邊,拿起牌,是個黑桃10。


    正好十點半。


    最大的牌,這也就宣布,無論刀疤臉拿到什麽牌,都輸我。


    已經是莊家通吃了。


    刀疤臉再次要牌,還是花牌。


    我選擇不要牌。


    刀疤臉看著我,他是想從我的表情上分析出我是什麽牌。


    普通人拿到十點半的牌臉上都會洋溢出幸福的表情,如果爆點通賠的話,臉上會有失落的表情。


    刀疤再次要牌。


    一共要了三次,都是花牌,點數不大,才兩點。


    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誰都會要牌,雖然連續出了兩張花牌,下一張是大點的牌幾率大了很多,但是麵對五子牌幾乎沒有人能夠抵抗誘惑。


    刀疤臉一臉得意,似乎下張牌肯定還是花牌。


    牌友再次拿起牌在刀疤臉的麵前亮起。


    刀疤臉差點兒昏了過去,“尼瑪!”他一把奪過牌使勁兒撕成碎片,“他媽不早來個十點!”他把碎牌使勁摔在賭桌上,氣得猛捶桌子,紅桃10的一角赫然映入眾人的眼睛。


    直接爆點。


    兩把牌輸了一萬五,氣得刀疤臉直跺腳,但又無可奈何。


    他直接把籌碼全部推了上來,“我一把兜光你,我不信這個邪!”


    我微微一笑,“兜我可以,但似乎你的錢不夠,你全推行,但你兜不了我!”


    十點半是沒有兜牌這一說的,隻有雙方都紅了眼,大堆籌碼擺在眼前,相差不多時,才會說兜,因為那時已經沒人在意誰的籌碼是多還是少,反正雙方的籌碼差不多。


    其實現在我們兩個人的籌碼也差不多。


    但我偏偏較真!


    刀疤臉被我諷刺,用手指點著我,一句話說不出來,“行,你小子有種,來來來,我這有多少押多少,你們也押,押死這個王八蛋!”


    胡永吉衝著刀疤臉就罵:“你王八蛋,嘴巴給我放幹淨點兒,再敢給我噴糞,我一棍敲掉你門牙!”


    刀疤臉用手點著胡永吉,“老胡,你為了他跟我做對,等著。”


    我再次拿起牌,洗牌。


    刀疤臉這次連卡牌都沒卡。


    其他人還是老樣子,不多押。


    有人卡了一次牌。


    任憑刀疤臉怎麽罵,我也不生氣,因為這次來是為了贏錢,不是為了生氣,贏光他手裏的錢我就要走了。


    我再次發牌,毫無懸念,刀疤臉又是爆點。


    他一腳踹開椅子,大罵:“邪門了,給我拿錢!”


    小弟一臉尷尬。


    因為錢隻有這麽多。


    我心想,三把牌刀疤臉就紅了眼,肯定會找放水的借錢。


    不過,就算他借錢,我也不會再賭下去。


    一個合格的老千不但千術要一流,更要懂得對方的心理。


    雖然刀疤臉不至於因為兩萬多塊錢在這翻臉,賭不過就搶,但要是再輸下去,恐怕想走就不那麽容易了。


    跟這種人糾纏不清,不是好事,麻煩會接踵而至。


    胡永吉開始收拾著籌碼,笑嗬嗬地對我說:“走吧。你要請客,贏了不少,都是油水,走!”


    我一聽,正好下台階,把牌往桌上一扔,“對,走,找個地方吃飯去。”


    刀疤臉陰陰地說:“想走?”


    胡永吉把甩棍從腰裏掏了出來,放到桌上,眼皮夾了一眼刀疤臉,“怎麽著?贏了還不讓我走了,你試試?”


    正好場裏的保安看向我們這桌,我衝著保安招手。


    保安過來,問:“有什麽事?”


    我說:“這位大哥,我們贏了錢,他不讓我們走,你們管不管?”


    胡永吉有些不理解。


    場子裏發生類似的事情很正常,一般不會找保安,太丟麵子,都是混江湖的,惹不起也要抗。


    這就好比兩夥打架,一方打輸了,隻是被揍得鼻青臉腫,卻還報警,會讓人看不起,除非雙方有人重傷或者死了。


    保安采取的方式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要不在場子裏打起來,他們不管。


    但我主動提出來,他們也隻能管。保安看著刀疤臉說:“疤子,你要是不服氣,出了前進街,你們死活跟我們沒關係。”


    刀疤臉哈哈大笑,來緩解自己的尷尬,“我們鬧著玩兒呢。我疤子從來沒因為輸錢跟人過不去,隻是這小子說話太氣人。”


    一場風波就這樣過去。


    我們交了水錢,換成了現金,一共贏了四萬多。


    錢還是放在玉春樓的身上最為穩妥。


    剛出前進街,我正尋思著找輛車迴去,惡人穀的外號不是白叫的,雖然我不怕有人名正言順地跟我們對打,就怕對方玩兒陰的。


    也許一個不注意,被噴子爆頭。


    賭徒輸紅了眼,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師父帶我四處開眼的時候,我親眼看到過有人居然為了十塊錢把人捅死了,當時我很震撼。


    不明白會有人因為十塊錢殺人。


    後來我明白了,十塊錢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們找了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飯店,以前在海瑞這種飯店不少,其實從那個時候,很多行業都已經內卷。


    中途喝酒的時候,我去了一次廁所。


    晚上飯店有人吃飯,廁所裏有人也很正常,我並沒在意,剛解開褲子,突然我們旁邊的兩個同時動手,一人拿刀架住我的脖子,一人頂住我的後腰。其中一個低聲道:“別出聲,出聲弄死你!”


    我沒反抗。


    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我反抗他們可能真弄死我。


    我舉著雙手,平靜道:“兄弟,有話好說,要錢直說,要是尋仇,也讓我明白明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們押著我出了廁所,從另一個方向走,直接進廚房。


    廚師看到有人進來,剛要開口,拿刀頂著我後腰的人又掏出一把匕首,“跟你們沒關係,就當什麽都沒看到!”


    麵對威脅,沒有一個廚師敢出聲。


    我從飯店的大門進來,從廚房的後門出去。


    胡永吉和玉春樓想不到我去個廁所的功夫就被人綁了,當他們發現情況不對時,我是不是活著都說不好。


    飯店的後門是條小巷,路邊停著輛商務車,我被人塞進車裏。


    我不停地思考,想怎麽自救,但車裏都是人,活動也受到限製,想動手,不現實。我更不明白究竟是誰要搞我。


    刀疤臉。


    不太可能。


    時間太快。


    從場子出來到現在不過一個小時,就有人能在廁所裏對我下手,他一個混混沒有這麽大的實力,而且玉春樓還跟著我們,就算我沒發現有人跟蹤我們,她也可能發現。


    讓我想不到的是,這幫人還真的把我帶迴前進街。


    不過帶我去的不是那家場子,而是一所大院,有所兩層小樓,表麵上看,破舊不堪,牆體外層斑駁。


    但我進入內部時,裏麵裝修的非常豪華。


    我被推進一間像ktv的包間,連門都是特製的,隔音。


    糟糕!


    這明顯是想把我折磨死,我再怎麽大喊大叫外麵都聽不到!


    門口有平頭混子看守,手裏拎著一把自製的火藥槍,這東西嚇唬人可以,遠一點兒都打不著人,不過近距離下也是非常危險的。


    要說不怕,那是騙人。


    但我能保持鎮定。


    師父說,真正的老千要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我坐了下來。


    很快,押我來的混子出去一個,估計是去叫人了,果然,有人推門進來,不是別人正是刀疤臉。


    靠!


    還真是他!


    我沒想到!


    他居然有這麽大的實力,我就在想,他要是真有這麽大實力,能夠一路跟蹤我們不被發現,也不至於去那種破地方賭,輸得紅眼。


    我開始懷疑他背後有人在盯著我。


    刀疤臉坐到我麵前,掏出一盒大熊貓。


    兩千年海瑞能夠買到最好的煙,鐵盒裝的,一百塊錢一盒,他把煙扔到桌子上,點了一支,看著我說,一臉得意,“小子,沒想到吧。告訴你,贏我的錢不是那麽容易。”


    我雖被人用刀頂著後背,但氣質有要,要有大佬的範兒,我也掏出煙來,四塊錢一盒的白沙,現在已經買不到了,“想怎麽樣?直說。”


    刀疤臉一臉耐人尋味地看著我,不解地問:“小子,你倒是挺鎮定,你是不怕死呢,還是不知死活?”


    “有什麽區別嗎?我在你手裏,你怎麽想都可以。”


    “有種。不過我疤子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你三局贏光我,讓我把把爆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出千?”


    我心裏一驚。


    難道他看出來了,為什麽不當時不點出來。


    頓時,我明白了,他這是在詐我。


    我使勁兒抽了一口煙,道:“證據!”


    “證據都是現成的,拿牌來,我現在跟你賭一把,你要是再贏了,我還是爆點,就證明你沒有出千。”


    有小弟拿出一副撲克,全新沒開封的。


    刀疤臉拆開牌,拿出大小王,熟練地洗牌。


    我仔細看了看,他沒有出千,洗牌很正常,洗好牌後,他端著牌舉到我麵前,示意我卡牌。


    “卡牌吧。”


    我沒卡,也沒說話。


    他接著說:“你不賭是不可能的。”


    我前後左右都是人,不賭他們會搞死我。我也隻能硬得頭皮賭,橫下一條心,如果他們動手,我拚死也要殺出去,那樣的話還有一線生機。


    “直接發牌吧。”


    他點頭,“佩服。”


    從頭到尾,牌我都沒碰到,出不了千。


    電影裏的搓牌變點,那純扯蛋。


    他拿著牌說:“你贏了我兩萬多塊錢,就算兩萬。”


    我知道,他就算輸了,也不可能放過我,他肯定是讓我把錢吐出來。


    他發給自己一張底牌,又發給我一張。


    我抓起了牌一看,是個四點,“要牌。”


    他又發給我一張。


    我拿起來一看,是個半點。


    他看看自己的牌,也選擇要牌。


    我繼續要牌,天助我也,給我發了一張六點,十點半。


    除非他也十點半或者五子才能贏我。


    當他再次選擇要牌時,表現出賣了他,肯定爆點了,“把他的牌給翻過來!”


    有人拿起我的牌摔到桌子上。


    刀疤臉有些傻眼,“我靠……你運氣……”話還沒說完,馬上改口了,“出千功夫一流,告訴我你怎麽出千的?”


    我把煙扔到地上踩滅,“我出沒出千,你心裏清楚。”


    刀疤臉把牌往桌上一扔,“給我搜,他肯定藏牌了。”


    有小弟在我身上亂摸,摸了兩下,扔到桌上兩張花牌。


    “還真藏牌了,怎麽藏的?”


    我不由地笑了。


    當我出千藏牌時,一般都是把牌藏到別人身上來轉移風險,憑的是手法,刀疤臉用的也是移花接木的方法,憑的是簡單粗暴。


    我不說話。


    說什麽都是廢話。


    所以我選擇沉默。


    刀疤臉示意我身後的人動手,兩個人按住我的手,“出千去手,這是規矩!”


    有小弟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故意放慢速。


    我麵不改色,也不反抗。


    刀疤臉不解地問:“你可真沉得住氣,你要是求饒,我心情一好,沒準放了你,多好的手啊,一刀下去,四個手指頭沒了,你就再也出不千了。”


    我冷笑,“我也勸你一句,我的手要是沒了,不超三天,你的命就沒了。”


    “我想試試。”


    “試試就試試!”


    小弟拿著匕首在我麵前晃晃,我還不說話。


    因為我在賭,賭他們不敢動手。


    要是想搞我,半路上就把我解決了,等不到現在。


    我想多半是有人盯著這裏的一舉一動,因為剛進門時,我就看到有個攝像頭正好對著我。


    “要動手就快點兒。你要我的手,我要你的命!”我不但沒求饒,還催促著刀疤臉。


    “行,我成全你,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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