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說完留下男生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哭泣。


    楊老闆拿著檸檬水遞到他麵前:“這位放下了碎玻璃杯的有緣人要不要考慮換我這個杯子,不鏽鋼的,保證不會碎不紮手。”


    陸庭拒絕了檸檬水:“被玻璃紮上的掌心還沒癒合,拿不起其他杯子。”


    陸庭繞過他在邊走邊說:“明天,我會搬出去?”


    楊老闆露出一絲苦笑:“我有這麽惹你討厭嗎,這麽躲我?”


    陸庭迴房間關緊房門,低聲呢喃:“不是討厭,是有些好感,所以不想被你看到我死去的樣子……”


    陸庭第二天一大早就拖著行李箱離開,沒想到楊老闆早就等在門口。


    “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就是有件事覺得應該告訴你,昨天下午,那個男生給男朋友留了一封信就拖著行李離開了,晚上他男朋友迴來看了信,瘋了一般衝出去找了半個城,淩晨才失魂落魄的獨自迴來。”


    “我知道了,謝謝。”


    陸庭說完,頭也不迴離開了,留下楊老闆獨自黯然神傷,“還真是一點留戀都沒有,真是一次失敗的單相思……”


    ☆、訃告


    陸庭重新找了一家客棧,明顯感覺自己體力不支,起床都有些費勁,那天早上起來,陸庭感覺是這幾天最好的狀態,他知道可能僅僅是迴光返照,他決定獨自一人去旁邊的山上。


    收拾好行囊,退了房,換了一套簡易的裝備上了山,天氣有些陰沉,半路上就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勉強支撐走到半山腰的陸庭停下來喘息,突然眼前一黑,腳下一滑,往旁邊滾去,陸庭的身體早就沒力氣去抓四周的草木,隻能任由身體滾下山坡。


    陸庭平躺在地麵上,沒有一絲力氣爬起來,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唿吸越來越虛弱,細涼的雨點打在臉上,混著淚水滑下眼角,原來到最後還是會有不舍的啊,還沒看到自己小侄女長大的樣子,還沒見過自己嫂子,還沒見到周勤佳找到愛人還沒在這個世界留下什麽,要是早一點,說不定會遇到那個可以共度一生的人,或許楊老闆會是那個人……


    身體漸漸僵硬,眼睛越來越睜不開,眼前昏暗的天空都變得刺眼了,神智一點點脫離身體,陸庭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身體的熱量一點點散去,在雨水的沖刷下變得冰涼僵硬,從身體蔓延到指尖的僵硬。


    疼痛,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哪裏的疼痛了,也許是摔下來時的皮外傷,也許是病情發作時內髒的疼痛,一點點蔓延開來。


    陸庭緩緩閉上了眼睛,疼痛漸漸消散,仿佛可以感覺到意識脫離身體,氣息徹底斷開了……


    一大早,沒接到陸庭電話的周勤佳煩躁不安,不祥的預感從心底蔓延出來,一上午的電話沒有人接,周勤佳知道最壞的事還是發生了,一邊落淚,一邊聯繫人去找陸庭,自己買了最早的機票去了麗江。


    搜尋隊接到消息,在山裏找了一整夜才找到陸庭早已經涼透僵硬的屍體。


    周勤佳到的時候,直接去認領陸庭的屍體,一路上眼淚沒有斷過。


    周勤佳給陸家和袁東深都打了電話,隻不過說辭不同,告訴陸媽媽的隻說是爬山遇到意外,接電話的陸媽媽泣不成聲,周勤佳含淚安撫了幾句。


    袁東深本還在跟方羨濃情蜜意,陸庭的死訊仿佛晴天霹靂,他不顧一切推開床邊的方羨,衝到周勤佳家裏質問:“他為什麽會死?什麽屍體在山上找到的?你為什麽讓他去爬山?”


    周勤佳放下手裏的一幅幅畫作,擦掉眼淚,起身狠狠衝著他肚子打了一拳:“你到現在都這樣,沒有感情狀況就來質問我,你有什麽資格?對,他是在山上死的,不過不是什麽山難,他從三個月以前就被查出胃癌晚期,隻有三個月生命,他會死是因為癌症。你都不懷疑嗎?平時不喜歡出門的人為什麽突然旅行?為什麽突然斷掉和你的聯繫?他和你打的最後一個電話說了什麽?你那時是什麽態度?又在做什麽?”


    周勤佳把畫冊扔到他身上:“這是他這三個月畫的,你自己看。”


    袁東深一幅幅翻著,畫裏有路上遇到的人,火車上的老太太,湖邊的夫妻,路旁活潑的小孩子,古城裏吵架的情侶,客棧的老闆,還有一幅幅各地的景致,每一幅畫後麵都簡單記下了日期,那天發生的事情和心情。


    學校操場——三月十二,我們在一起的那天……


    學校旁的酒店——以前經常跟他來這裏,老闆似乎還有些印象,不過,我一個人來老闆可能就認不出了……


    淩雲前輩——還和喬一軒在一起,感情一如既往的好,有些羨慕……


    故鄉的街景——好久沒迴來了,很多地方都不認識了……


    甜甜——我的小外甥女,很可愛……


    陸媽媽——媽媽變老了,不過還是很美的……


    湖景——真的好壯觀,沒有早些按計劃來真是可惜……好想看雪,可惜季節不對……


    夫妻——多希望自己四十歲也可以這樣……可惜永遠不可能了……


    麗江小城——在這裏就算隻是散步心情也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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