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她真的能救祝姨嗎?”


    車軸聲緩緩轉動著,隱隱蓋住那蘭溪似是自言自語的輕聲,但車內隻有他們兩人,藍亦塵依舊將這話聽的清清楚楚,他毫不猶豫迴答著,“肯定能救,所以你若是死了,祝鶯醒來也會對你失望的。”


    那蘭溪沉默了少許,他還是有些遲疑,隻要血海深仇得報,他這條命就算是沒了,也沒有任何的可惜。


    隻是藍亦塵用祝鶯來威脅他,他心裏仍然避免不了擔心。


    良久,他才輕歎一聲,微微合上眸子,閉目養神,藍亦塵看著他白皙的側臉,心裏忍不住湧起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明明做錯事的是北芪帝,是別人,那蘭溪該做的是不顧一切的毀掉整個北芪,但這人隻是冤有頭債有主,甚至在殺北芪帝之前,還想著給北芪找個明君。


    這種做法,也隻有那蘭溪這個蠢貨才能做的出來。


    他幾次灌輸那蘭溪這個毀掉一切的想法時,都被那蘭溪給拒絕,幾次之後,他也不再提了,隻是仍舊想不通,那蘭溪並不是北芪皇室的人,為何這麽執著幫助北芪,即便自己的名聲被所有人唾棄,也都不在乎。


    車內一片寂靜,那蘭溪的唿吸也逐漸輕緩下來,藍亦塵隻能也閉上眸子休息。


    ……


    養心殿,北芪帝的心中惴惴不安,幾次拿起奏折都放了下來,望著外麵暗下去的天色,他眉心緊蹙起來,聲音沙啞問道,“那蘭溪在何處?”


    月公公躬身迴道,“迴陛下的話,貴妃娘娘身子不適,如今在宮中休息,至今不曾出來。”


    “也不曾見過其他人?”


    “不曾。”


    北芪帝的眉頭蹙緊,心中的不安越發放大,他將奏折放迴床邊,在月公公的攙扶下,來到窗戶邊,看著外麵陰沉的天色,緩聲道,“擺架長秋宮。”


    月公公立刻下去吩咐人準備轎攆,再命人為陛下換衣梳洗,等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明黃色的轎攆才從養心殿朝著長秋宮出去,兩刻鍾後,轎攆停在長秋宮門前,望著禁閉的宮門,月公公眉心陡然一跳,陛下親臨長秋宮這麽大的事情,肯定早就有人前來稟告了,長秋宮此刻應該有人迎接才對,怎麽到現在連門都沒有開?


    這事情實在太不符合常理了,他餘光看了下陛下晦暗不明的神色,心裏狂跳著,連忙上前扣了扣門栓,等門後有了迴應後,才尖聲細語道,“陛下親臨,還不趕緊開門跪迎聖架!”


    門後沉默了少許,才打開了門一角,正準備說話,月公公立刻劈頭蓋臉的罵道,“你個奴才怎麽做事的,陛下親臨你等居然還不開門,難道你們現在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裏了嗎?!”


    “奴才不敢!”小太監嚇得麵無血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語氣著急道,“是娘娘不讓奴才等開門的,求公公放過小人。”


    “娘娘?”月公公心裏的不安更加放大,他轉過身,看到陛下的神色時,臉上血色退盡,不安道,“陛下……”


    北芪帝的臉色此刻已經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再看這偌大的長秋宮,眼底的神色浮現幾分殺氣,這人現在已經徹底不受自己控製了?


    這時小太監急忙磕頭說道,“陛下息怒,非是娘娘不願意迎接陛下,實在是娘娘病重,恐是感染了天花,萬萬不能見陛下。”


    天花可是絕症,得到的人基本上沒有活下來的。


    陛下身子骨又弱,要是被娘娘給感染上,恐怕,娘娘所擔當的就再也不是禍國妖人罪名,而是害死陛下的元兇!


    這種罪名,誰也不敢承擔。


    月公公臉色倏然一變,嚇得連連倒退了幾步,甚至都不敢多接近一下小太監,匆忙說道,“陛下,娘娘感染了這種病,您還是迴養心殿吧?”


    北芪帝陰鷙的眸子微眯了眯,目光在小太監耳後的一處小紅點看了幾眼,本就擰緊的眉心,如今更是不能舒展開,良久,他才輕咳一聲,指尖抬了抬,“迴養心殿。”


    月公公心裏也鬆了口氣,尖聲細語的讓宮人重新擺架迴養心殿。


    恰在這時,北芪帝忽然出聲問道,“娘娘感染了天花,為何不稟告太醫?”


    宮中娘娘不論生的是何病,都該稟告給太醫,由太醫院歸屬檔案,防止以後出事情。


    但那蘭溪得天花這種大事,卻沒半點風聲傳出,他不免懷疑。


    小太監匍匐在地上苦笑一聲,“太醫已經來過,但他也被娘娘感染了,因此太醫院現在也不敢隨意亂出。”


    月公公:“……”


    陛下今日還召見了太醫,這不會有問題吧?


    北芪帝的臉色也足夠難看,他深深看了眼小太監,心中憋著一股無名怒火,讓人立刻抬起轎攆離開這裏。


    長秋宮前,逐漸恢複了安寧。


    小太監臉上的惶恐不安的漸漸消散下去,看向遠處北芪帝離開的方向,他眼底流露出一抹恨意,睫毛微垂遮擋住這徹骨的恨意,旋即將宮門緩緩合上。


    直到戌時三刻,那蘭溪才迴到長秋宮。


    還未梳洗,小太監就將今日北芪帝來過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公子,他會不會懷疑您了?幸好您臨行前吩咐我這麽做,否則他一定會進來,若是知道您不在宮中,肯定會對您不利的。”


    那蘭溪嗤笑一聲,“他什麽時候相信過我,宮中到處都是他的耳目,但凡我有一點錯誤他都能立刻知道。”


    小太監聞言氣憤不已,“他這種人憑什麽當陛下!”


    那蘭溪笑了一聲,“可能這些都是命,他命中該當這個皇帝,但命中他也掌權不了。”


    最令人痛苦的不是永遠坐不上那個位置,而是明明坐上了,卻依舊拿不到屬於自己的東西,也難怪這人心裏異常,總是喜歡弄出這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小太監咕噥了一聲不滿,盡職盡責的給那蘭溪換上了新的衣物,梳洗一番後,才重新退了下去。


    房中恢複了安寧,那蘭溪才迴到床上,就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般,工工整整的躺著,閉上眸子,隻有夜晚才是真正屬於他的時刻。


    與此同時,桃花山上,司夜雲看著偌大的森林,腦瓜子都開始嗡嗡疼起來,這麽大的地方,他們真的能找到兩隻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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