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軒沉默許久,方給萬淑芳倒杯茶,“常雪薇沒這樣的心思,不過你們夫婦似乎很忌憚她,為何?”


    “原因我們之前就對你說過,可惜你不願意相信。”陳昌黎意有所指。


    蔣軒握住手中的茶壺,思緒開始翻轉,過了好一會兒才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著。


    將一杯茶喝完,他苦笑道:“有些事,我確實不想弄清楚,但我忽然發現若弄不清楚這些事,我便會死得稀裏糊塗。”


    “你想弄清楚一切嗎?”陳昌黎語氣關切。


    蔣軒陷入了沉默,顯然是心中有所糾結。


    陳昌黎看他一會,什麽都沒說,隻盯著即將幹涸的桌麵。


    幾唿吸過後,蔣軒一字一頓像是從牙縫裏擠出:“我想活得糊塗,可不願死得糊塗,所以有些事我想弄明白。”


    見他臉上充滿執著,萬淑芳的心裏有些不好受。


    她連忙看向陳昌黎,瞧他是個什麽反應。


    見他臉上帶笑,似很高興蔣軒能說出這樣的話,她突然覺得自己的一些想法有些狹隘。


    蔣軒是新天會的人不假,可他願意跟著他們夫婦一起跑,就是徹底得罪了常雪薇,也會被新天會所拋棄。


    他如今就是一匹孤狼,隨時都可以被人拉攏。


    她怎麽能因為自己對他有所防備,便忽略這一點。


    一下子將一些事情想明白,萬淑芳心裏一陣苦澀,隨即用手敲了敲額頭,“我這腦子竟然也變笨了。”


    她說著自嘲一笑,目光卻溫和地盯著蔣軒,笑容燦爛道:“人就該如此。”


    她言簡意賅的幾個字,就將她的情緒轉變展現得淋漓盡致。


    蔣軒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卻對上了她的笑。


    他的表情不由一愣,旋即就明白過來萬淑芳會有這樣的姿態,是因為她想清楚了一些事,這事還跟自己有關係。


    “你很不錯。”蔣軒的心裏像是海浪在翻湧,各種各樣的情緒一起,讓他隻化為了這句話。


    萬淑芳明白他的意思,即刻點頭:“過往是我著相了,還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


    她說著一臉的慚愧,隨後舉杯再次向蔣軒道歉,然後將茶一飲而盡。


    蔣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學她將茶喝完,“我這人的心眼不大,而你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局勢所迫,我們早就針尖對麥芒了,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互相道歉呀。”


    “人生的際遇確實讓人無法預料。”陳昌黎有感而發。


    萬淑芳深以為然:“世事變化無窮,人心反複難測,我們所能做的隻有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她說完給兩人都添了茶。


    溫熱的茶水一入腹,幾人的心境有了更多的變化,他們也能更理智地分析眼前的局勢,最終決定先探查永州的情況。


    “棗陽縣過去,就是落葉城,而落葉城就在永州的邊緣處,它四麵環山,地勢陡峭,堪比巴蜀兩地。”


    蔣軒重新畫了一張圖,然後將手點在代表落葉城的小圓點上。


    “八皇子若是拿不下巴蜀,他定會把目光落在這裏。”


    陳昌黎眸光暗了暗:“巴蜀不是那麽好占據的,且巴蜀民風彪悍,還有不少異族生活在那裏,八皇子的身邊就算有徒芝芝,他一對上巴蜀也隻有落敗的份。”


    太子會選中巴蜀,恐怕就是看中了那裏的局勢十分複雜,且一旦局勢變得清晰,各個兇悍的異族被收服,勢力就會急速膨脹,讓人不敢忽視。


    陳昌黎念頭微轉,越發覺得太子的勝算其實比其他人要大,畢竟太子很早之前就把目光落到了這邊,還把自己人也安排到了這裏。


    現在太子從青州脫身,那他有沒有可能去了巴蜀?


    吳巧月她們跟著葉軒的人,若是一路順利的話,怕是已經到巴蜀了。


    各種念頭在心裏浮現著,陳昌黎忽然認為雍州沒必要去了,他完全可以帶萬淑芳前去巴蜀,自己再去梅州救陳惜雲幾人。


    “蔣軒,你覺得巴蜀如何?想不想去那裏?”


    心裏有了想法,陳昌黎並沒有直接對萬淑芳說出來,而是先問蔣軒。


    “你們夫婦準備前往那裏嗎?”蔣軒即刻問。


    “巴蜀是一個很好的地方,且魚龍混雜,我們身份特殊,前往那裏,才不會在亂世帶來的裂縫中求生掙紮 ”陳昌黎意味深長道。


    萬淑芳聞聽此話,思緒微微一動,隨即臉上帶出一份恍然大悟。


    她已經知道陳昌黎的意思了,順著他的想法想一想,她心裏是讚同的,卻不願陳昌黎獨自前往梅州。


    她立即伸手握住陳昌黎,加重語氣表明自己的意思:“無論亂世有多可怕,我都想和你一起麵對。”


    蔣軒瞄了一眼夫婦兩人,快言快語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陳昌黎立即斥他。


    蔣軒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眸轉一轉,又放下手說:“其實有些事情看似複雜,可隻要換個思路,就能很快解決一切。”


    “而你們夫婦之所以拿不定主意,就是心裏想的太多,又不願意舍棄對方,這才顯得事情難辦。”


    “你們要是願意放手,不在乎對方了,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哪裏還需要憂心忡忡呀?”


    蔣軒這話把萬淑芳給氣了個正著。


    她雙眸幾乎噴火道:“你以為我們夫婦是你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你們是在擔心自己的孩子。”蔣軒愣了一會兒,方有些遲疑道。


    聽他說到孩子,萬淑芳立即紅了一雙眼,聲音哽咽又憤恨:“還不是劉瑤瑤,她鼓動榮王抓走了我們的孩子。雖說榮王短時間內不會傷他們的性命,會好吃好喝地招待他們。”


    “可隨著時間的過去,劉瑤瑤收不到我們夫婦的消息,隻會讓榮王殺了他們。”


    蔣軒滿臉慚愧:“劉瑤瑤確實有可能這麽做,你們的擔心一點都不過,隻是梅州距離這裏更遠。”


    “戰爭一起,你們就是天隔兩方啊,就算你們夫婦能力卓越,可以在亂世中保全自己,也無法帶著他們在亂世中安穩求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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