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昌黎能敏銳地感覺到洛陽城氣氛不對,若是有人在這其中點一把火,就有可能讓這一把火把整個洛陽城都焚燒成灰燼。


    他的心裏不由湧起一股不安,但理智又告訴他,這份不對的氣氛是因為‘阿芙蓉’。


    他若想讓氣氛迴歸以往,就得趁這個時間配合著皇帝,把那些有問題的人全部都解決掉。


    可他若真的這麽做了,就是在幫皇帝排除異己。


    皇帝本就獨斷專橫,將一群不安分的人解決掉,留下來的人再有想法,也會無腦地附和著他,讓朝堂成為他的一言堂。


    當朝堂上隻留下一個聲音時,皇帝已經跟亡國之君沒什麽兩樣了。


    他若是不想成為亡國之民,就得另辟蹊徑,不能讓皇帝獨斷乾坤。


    “我就算想到這一點,也沒有辦法去施行,且我會滿朝皆敵。”


    陳昌黎的理智在告訴自己要怎麽做,但他的情感上卻很排斥這一點。


    隻因皇帝此刻的做法確實看起來不怎麽妥當,可對那些有異心的人而言,皇帝這麽做卻會讓他們陷入絕望。


    為了活命,他們會奮起反抗,然後被皇帝清算,還洛陽城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陳昌黎不是被精心教育出來的世家子弟,他從小就把自己當成農門子。


    就算能力卓越為自己博得一個將軍之位,他也不曾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所以在他的心中百姓是很重要的,他有能力時,自然願意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現在皇帝的行為對大部分百姓有利,陳昌黎權衡一番利弊,心自然就偏向了百姓。


    他微微歎氣道:“一切皆是你們咎由自取,怪不得陛下。”


    “你在嘀咕什麽呢?”葉軒帶著人走進來,就聽到陳昌黎的話,驚得幾乎斷氣,提高了聲音。


    陳昌黎聞言心跳驟然飆升,等瞧見來者是葉軒,他平複情緒,鎮定從容道:“不過是有感而發。”


    聞聽此言,葉軒懷疑自己剛才幻聽了,不過陳昌黎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管陳昌黎對皇帝有著怎樣的怨懟,他就算有所聽聞,也會當做沒聽到。


    清了清喉嚨,葉軒轉移話題:“林敬抓了不少煽風點火的人,他們大部分都是烏蘭的探子,少部分和前朝餘孽有所關係,我懷疑這少部分人跟劉瑤瑤有關。”


    陳昌黎聽他提到正事,立即端正態度道:“安晴長公主被陛下困在宮裏,她的周圍有不少人守著,就算她有所異動,也無法將她的命令傳出皇宮。”


    “除非陛下有心利用她,這才讓她的命令出了皇宮,隻是陛下之前在乎的是鳳凰蠱,他想要得到安晴長公主手底下的毒師,並讓這些毒師煉製鳳凰蠱。”


    “為此,他對安晴長公主看得很緊,絕不允許安晴長公主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他所不容的事。”


    “所以我猜那些烏蘭的探子都是被劉瑤瑤調動的,至於證據,那自然是榮王這幾天沒病重了。”


    陳昌黎將話轉到榮王的身上,語調極輕卻透著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肯定在裏麵。


    葉軒咳了一聲,點頭認可道:“榮王雖然裝病秧子裝得很像,但他的野心瞞不了其他人,因為他早就被陛下寵壞了,所以他不會有什麽耐心。”


    “之前沒有人發現他,不過是因為他長年累月待在榮王府,哪裏都不去,除了陛下和太醫,根本就沒什麽人見到他。”


    “當他出現在人前時,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發現他的不對。我想陛下之所以縱容他,就是想要瞧他能做到什麽地步。”


    “把他安排到將軍府,還用徐清露為借口,恐怕就是知道他成不了什麽大事,隻有先將他困在一個地方,才能讓他府上的魑魅魍魎們跳出來!”


    榮王在葉軒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麽印象,若不是皇帝時刻惦記著他,誰知道宗室還有他這麽一個人呀。


    當然這不排除榮王是有意如此,皇帝猜到他的心思後,故意縱容著他。


    “陛下或許早就知道榮王不能成事,徐清露的出現和死亡不過是恰到時候,否則榮王恐怕還得在家裏裝病呢。”


    葉軒心裏翻轉著各種思緒,口中卻是調侃著榮王,半點都沒有把他當迴事。


    畢竟榮王病秧子的名聲再深入人心,也架不住眼前的局勢瞬息萬變,皇帝的態度又如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文武百官中隻要有腦子的人,他們閑暇時想一想,就能想明白榮王的事,不然皇帝怎麽會讓他去給反賊守靈啊,這不是明擺著要把他打成反賊嗎?


    葉軒心裏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對陳昌黎說的,到最後還寬慰著陳昌黎。


    “你和徐清露再有血緣關係,那也不是一路人,陛下心裏清楚著呢,不然也不會把這件事情交給你了。”


    “因此你得放寬一顆心,別因為徐清露的事入了迷障,至於榮王,他現在已經穩不住了,你隻需要逼他狗急跳牆,讓陛下處置他即可,沒必要讓自己處於漩渦中被人惦記著。”


    葉軒今日一口氣說出這麽多話,也是因為‘阿芙蓉’帶來的自信。


    他知曉‘阿芙蓉’的事鬧到最後,會讓皇帝得到不少錢財,並肅清一些屍位餐素的人。


    現在勸陳昌黎,則是因為陳昌黎對未來有所茫然,為了讓陳昌黎心念通達,他自然得讓陳昌黎想起一些事情,並在私底下做好準備。


    陳昌黎聽出葉軒的話中意,也知道自己有些著相了,當即就調整心境,從容笑道:“榮王雖是異姓王,卻也是宗室,是皇家中人,我就算得到了陛下的些許信任,也不敢將它揮霍一空呀。”


    “所以榮王願病就病,不願病,我也很樂意在他留在將軍府時多小心謹慎,不惹他猜疑,也不給自己添麻煩。”


    “你這麽想就對了。”葉軒欣然笑道。


    陳昌黎搖頭道:“我之前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對孩子們說的,隻是隨著一些探子的浮現,我的心裏就有了一些不安,畢竟大多百姓愚昧無知,他們很容易受到人挑撥離間。”


    “劉瑤瑤分明是清楚這一點,這才敢在洛陽城煽風點火,也幸好我們和林敬發現得早,不然百姓鬧出事來,那些利欲熏心的文武百官可不就得抓住這件事情往我們的頭上潑髒水。”


    “我們就算能辯解,也會成為百口莫辯,隻因‘阿芙蓉’的有可能把劉瑤瑤和一些官員聯合在一起,他們若使出陰招,我們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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