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黃燭火照耀的偏殿裏,太子妃麵容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眼睛卻亮得驚人。


    她聽明白了陳昌黎的話,瞬間就猜到陳昌黎和皇帝之間的對話是什麽。


    她本該覺得可笑,又為自己與皇後的爭端感到悲痛。


    但在陳昌黎從容淡定的目光下,她福至心靈,心裏如潮水一樣的情緒登時就被壓了下去,化為了誰也不知道的難言而又複雜的感覺。


    她細細品嚐這感覺,也懂得陳昌黎的情緒轉變,好一會就開口道:“你說得極對,個別事,我們不能有差池。”


    說罷,太子妃眼神幽幽地看一眼昏迷不醒的八皇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老八醒來都是父皇的態度,怕是要氣暈過去。不過也不排除他配合父皇,畢竟在父皇的心中他這個兒子也有幾分地位。”


    陳昌黎聞聽沒有多言,隻一心盯著萬淑芳,生怕自己一個眨眼,萬淑芳就被皇帝派人給擄走了。


    太子妃沒有得到他的話,也不氣餒,隻琢磨自己要怎麽做才能從此事中獲利。


    想了好半天,太子妃都沒有想出個章程來,隻能吐口濁氣,轉身迴到萬淑芳的身邊。


    這時萬淑芳在幾個太醫的相助下已經將八皇子體內的情況穩定下來,至於八皇子什麽時候蘇醒,萬淑芳雖然沒有準確地把握,卻因為八皇子會在天亮後蘇醒。


    太醫跟她有著一樣的想法,幾人齊出手壓住八皇子體內的毒,又共同討論研究,有了一個解毒的章程。


    之後就著章程為八皇子解毒,現在八皇子情況穩定,體內毒素去除大半,他們也鬆了一口氣,隨即上了年紀的太醫就待在一旁休息,年紀輕,精力好的太醫則帶著宮女太監去外麵熬藥。


    萬淑芳本來也想在旁邊休息,太子妃來到她身邊附在她耳邊低語一陣,她這才知皇帝的想法,臉色不由一沉。


    “我們今晚的忙活豈不是成了一場空?”萬淑芳聲音壓得極低隻讓太子妃一個人聽見,目光卻從容地投射在陳昌黎的身上。


    見他輕微點頭,似認可自己的話,萬淑芳不由抓住了太子妃的手。


    太子妃反握住她的手,聲音低低道:“豈止是成空,我們還因此得罪了安晴長公主,要與她不死不休了。”


    萬淑芳聞聽神色難看,卻也不再多言。


    隻因皇帝要對此事輕拿輕放,他們再怎麽能言善辯也改變不了皇帝的主意,況且他們周圍還有外人在,說多錯多。


    為了不被人逮住錯處,萬淑芳就算心中有諸多疑惑,也不願意再多談。


    她隻壓低聲音對太子妃道:“此事等我們出宮後再好生商談。”


    太子妃一聽就懂,神情有些欲言又止,終究是礙於周圍的太醫沒有再開口。


    她不說話,陳昌黎又擔心萬淑芳,忍不住來到她麵前。


    可皇帝之言又不好在此時說出,陳昌黎隻能沉默地陪在萬淑芳的身邊。


    萬淑芳顯然猜到他的心思,抬起頭對他笑了笑,就拉著太子妃坐在一旁默默等著天亮的到來。


    一個時辰過後,天就亮了,熬藥的太醫就端著熬好的藥走了進來。


    一位老太醫從他手中接過藥,就小心地喂給八皇子。


    一碗藥喂完,老太醫又為八皇子搭脈,確定他情況很平和,便對萬淑芳道:“再等一兩個時辰,八皇子就能醒來了。”


    “太好了。”太子妃雙手合十,不住地祈禱著八皇子快快醒來,這樣有八皇子在皇帝的麵前鬧,皇帝就算要包庇安晴長公主也得花些時間,那樣她就能逮住一個機會讓皇後萬劫不複。


    一想到皇後,太子妃的眼中冒出一絲兇光。


    皇後就是一個禍害,她絕不能再活著,否則安晴長公主定會巧言令色,讓皇後的行為越發瘋魔。


    “我……”萬淑芳聽到太子妃的話,正要開口,蘇德全卻在這時走了進來。


    他掃一眼眾人,便把目光落在太子妃的身上,態度恭敬地道:“太子妃,陛下讓你帶著陳昌黎夫婦先出宮歇息。八皇子蘇醒後,陛下會給他一個交代,到時太子妃會有什麽疑惑,也可以帶陳昌黎夫婦進宮來詢問陛下。”


    聞聽此話,太子妃神色莫名地看一眼蘇德全,見他低眉順眼,仿佛依舊把自己當成尊貴的太子妃,而不是和皇後鬧矛盾的小雲氏,便說:“除此之外,父皇可還有其他的話交代我。”


    太子妃隻覺得皇帝這樣的吩咐很莫名其妙,有心懷疑皇帝是不想讓他們瞧見八皇子跟他鬧不快的場麵。


    皇帝在乎自己的名聲,自然也在乎自己的臉麵,太子妃雖然覺得皇帝的臉麵已經被皇後丟盡,但皇帝不這麽認為,還想維持皇家顏麵,那他跟八皇子之間的爭執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皇帝這樣的做法讓太子妃有些難以接受,她才想著要利用這件事情給皇後一個重擊,哪裏想到皇帝會這麽護著安晴長公主。


    太子妃有心想去見皇帝一麵,問一問他的想法。


    萬淑芳伸手扯了一下太子妃的衣袖,在她的視線落過來時,輕微地對她搖一下頭,示意她別莽撞行事,免得惹怒皇帝。


    太子妃迎著萬淑芳擔憂的視線,愣了一會兒,便對她點了頭。


    萬淑芳的意思,她能想明白,隻是心裏依舊有一份不甘心。


    她的心裏滿是苦澀,卻不願意在蘇德全的麵前表露出來,隻平靜地道:“既然父皇有此吩咐,那我就按父皇所說帶陳昌黎夫婦先離開皇宮。”


    她看了一眼陳昌黎,微微歎口氣,便說:“現在已經是巳時,迴去的話說不定還能和家人一起用早飯呢。”


    她留下此話就抬腳往前走,萬淑芳則是給其他太醫交代幾句注意事項,就與陳昌黎一起跟上太子妃。


    三人一路上很沉默,直到離開皇宮,三人都不自覺鬆一口氣。


    太子妃有心說什麽,陳昌黎搶先開口道:“今日先迴去歇息,有什麽事,我們改日再談。”


    “好。”太子妃點了點頭。


    “我們先送你迴承恩公府。”萬淑芳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不過陳昌黎既然不願意交談,她自然不會拖後腿,便準備先送太子妃迴去,之後夫婦兩人迴將軍府。


    迴到了自己的家裏,萬淑芳一路緊繃的心才稍微落在了實處。


    她立即抬頭看著陳昌黎,關切地問:“你和陛下說了些什麽?為何你願聽從他的命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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