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腦子轉得很快,不一會就想到此事有哪裏不對。


    他的神色冷下來,皺紋遍布的臉龐上逐漸覆蓋一層寒霜。


    “好一個太子妃,好一個將軍夫人,她們這是把朕當成什麽了?在沒有朕的命令下,膽敢夜闖八皇子府,她們是想要造反嗎?”


    皇帝怒火中燒,渾濁的眼神裏盡是殺氣。


    蘇德全被皇帝嚇一跳,連忙垂下眼簾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緒變化,聲音裏透著緊張:“陛下息怒。今晚的事怕是沒那麽簡單,陛下把事弄清楚,或許會讓太子妃和將軍夫人安分守己。”


    他是皇帝的心腹,對皇帝的心思有所了解。


    麵對怒火衝天的皇帝,蘇德全知道怎麽寬慰他才好,可心裏也清楚憤怒的皇帝不需要寬慰,而是需要發泄火氣的人或物。


    他不想被皇帝當做發泄火氣的人,隻能用安分守己這幾個字來提醒皇帝,讓他想一想快到西境的太子,以及那有可能成功的鳳凰蠱。


    皇帝眼神幽深,散發出與外表絕不相稱的戾氣和暴躁,“朕看太子妃和萬淑芳是忘記了什麽叫做皇權至高無上,君無戲言。”


    短短一句話如驚雷在耳邊炸響,蘇德全驚得瞳孔驟然收縮,陛下這是想要處置太子妃和萬淑芳了嗎?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起,蘇德全喉嚨陡然發緊,不敢多說一個字,連唿吸也屏住了,生怕皇帝注意到自己,讓自己為太子妃兩人陪葬。


    “去打水來。”皇帝太陽穴突突直跳,顯然是很不滿太子妃跟萬淑芳夜半三更去八皇子的事。


    不過想到八皇子被人下了毒,她們兩人的出現反倒救了八皇子一命,皇帝再怎麽不滿,也隻能打起精神去了結此事。


    蘇德全聽到皇帝的話緊繃的心弦頓時放鬆不少,他不敢耽擱時間,主動去打水,隨後伺候皇帝洗漱完就陪同皇帝前往乾清宮。


    “安晴這是怎麽了?”一進來就看到安晴長公主被放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八皇子卻躺在榻上,皇帝目光閃了閃,聲音透出幾分嚴厲。


    “父皇,兒媳請您為老八做主啊!”太子妃看一眼皇帝,見他神色莫名,心裏湧起一股不安,麵上卻一點悲痛地跪在皇帝的麵前,眼淚如斷線珍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瞧見太子妃哭得很傷心,像是真的在為八皇子的遭遇感到痛心,皇帝心裏暗暗唏噓。


    八皇子表麵上看起來溫和怯弱,實際上他野心一點都不比端王少,不過八皇子擅長做戲,再加上德妃雖然和皇後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方,但她從不會讓八皇子冒頭。


    久而久之除了端王等人跳得比較歡之外,八皇子及以下的皇子看起來都很安分守己,皇帝之前雖然猜到八皇子野心勃勃,卻也覺得無傷大雅,不曾把他放在心裏。


    可德妃一死,安晴長公主偏在這個時候帶著八皇子離開洛陽城,皇帝就懷疑上了八皇子。


    等八皇子找上自己,又因德妃的死鬧脾氣時,皇帝就順水推舟囚禁八皇子,然後暗地裏查八皇子的事。


    兩三月下來,皇帝通過八皇子查到不少事。


    於是皇帝對八皇子這麽一個看不清自己地位,卻野心勃勃到被人耍得團團轉的兒子是看不上眼的。


    但再怎麽看不上眼,他也不允許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對八皇子下狠手。


    “老八出什麽事了?為什麽臉色蒼白成這個樣子?”


    皇帝接下太子妃的話,人迅速來到八皇子的麵前。


    走近後,皇帝才發現八皇子的臉色完全是到了病入膏肓那一種,當即就被嚇了一跳。


    “是安晴長公主對老八下了毒手,父皇,今晚上要不是我心血來潮想要去看望老八,明日一大早我們就會接收到老八毒發身亡的消息了。”


    “嗚嗚,老八被困在自己的府邸上可什麽事情都做不了,為什麽安晴長公主要對他如此狠心呀!”


    “父皇啊,老八實在是太可憐了,您得為他做主訝,不然豈不是要以為老八被你厭惡,這才被人逮住機會給害了。”


    太子妃口齒伶俐地把自己的發現說出,又滿是悲痛地請求皇帝做主。


    她字字句句都在為八皇子著想,儼然一副恨不得以身相替的架勢。


    見她情緒外露,眼睛都快哭腫了,皇帝不由暗暗吃驚。


    這太子妃對老八有這麽深的感情嗎?還是說太子妃想利用老八的事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皇帝思索,麵上卻不動聲色,隻一臉哀切地看著八皇子,仿佛在為他的情況憂心不已。


    “安晴沒道理對老八下這樣的狠手呀。”


    “萬淑芳,你快給老八瞧瞧,他何時能蘇醒?”


    皇帝來了後,萬淑芳就很識趣地退到一旁。


    現在聽到皇帝的話,萬淑芳也第一時間抬頭看皇帝一眼,之後就垂下頭恭敬地對皇帝道:“八皇子中了劇毒,臣婦一個人無法為八皇子徹底清除毒素,想到太醫院裏醫術高絕的太醫們,這才和太子妃帶著八皇子進宮。”


    一把話說到這兒,萬淑芳就做出一副恭謹的態度請求皇帝:“陛下,臣婦懇請你派太醫們相助臣婦。”


    “蘇德全,快去喊太醫。”皇帝眼角餘光特意掃一眼萬淑芳,見她對自己恭恭敬敬的,宛若是真的在為自己擔憂著八皇子。


    皇帝不禁挑一下眉,萬淑芳是個什麽性子,他也算是有所了解。


    一個聰明又沒什麽分寸的女人,她仗著自己是陳昌黎的妻子,對皇室可沒有多大的敬畏,現在要為了老八盡職盡責,皇帝怎麽想都覺得有些奇怪。


    轉動一下手上的珠串,皇帝專注地凝視著萬淑芳,語氣充滿審視:“若有太醫院的協助,你可能讓老八明日一大早就醒過來。”


    這不是為難人嗎?萬淑芳心中腹誹,轉念卻開始思索八皇子蘇醒的事。


    她給八皇子喂了解毒藥劑,之後又喂了各種能抑製毒素擴散的藥丸,而太醫院的太醫個個能力不錯,有他們幫忙,八皇子蘇醒是早晚的事。


    念頭至此,萬淑芳即刻就迴答皇帝:“臣婦不敢向陛下做保證,但願意竭盡所能救治八皇子。”


    她可不敢給皇帝打包票,隻能說自己會盡全力救八皇子。


    皇帝看著她,別有深意地道:“老八要是出什麽事,今晚你們前往八皇子府的舉動可就會說不清道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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