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淑芳能感受到太上皇話語中蘊含的殺意,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話要是迴答得不符合太上皇的心意,就會被他的怒火焚燒成灰燼。


    她立即轉動腦子,想要把端王和新皇的死說出一個結論來,從而減輕太上皇對她的怒火。


    可這兩人又不是死於她醫術不精,她哪裏能有一個結論呀?


    萬淑芳心裏一陣挫敗,麵上卻穩得住,隻從容不迫地道:“不管是端王還是陛下,他們身上的傷口過深,這才導致臣婦施以針灸之術也無法救迴他們。”


    “你的意思這一切還得怪朕的孩子嗎?”太上皇怒火衝天,看著萬淑芳的眼神宛若看著一個死人。


    陳昌黎暗道不好,太上皇擺明就是要把端王兩人的死怪罪在萬淑芳的身上。


    他打心眼裏認為端王會殺新皇,之後又自殺的行為,分明是受到了太上皇的刺激。


    若太上皇不精於算計,還讓端王察覺了出來,端王也不至於來這麽一出事。


    端王對太上皇恨之入骨,卻知道太上皇身邊有人保護,他根本就殺不了他。


    新皇作為太上皇精心挑選出來的傀儡,自然就成了端王發泄的對象。


    端王也從未想過自己要活著,畢竟他看到了自己母妃的死,又清楚地知道太上皇有多狠心。


    他為了避免太上皇秋後算賬,抹脖子的力度是用了全力的。


    萬淑芳醫術是不錯,可她又不是神仙,哪能救一心求死的端王。


    太上皇想要怪罪萬淑芳,分明就是想要把逼死兒子的慚愧與自責推卸在外人的身上。


    陳昌黎也算猜到了太上皇的一些心思,哪能讓他把莫須有的罪名怪罪在萬淑芳的頭上。


    心念急轉不過一瞬,陳昌黎就已來到萬淑芳的麵前,直麵憤怒的太上皇道:“啟稟陛下,關於端王……”


    “此事跟你無關。”太上皇臉色陰沉地打斷陳昌黎。


    “萬淑芳是我的妻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陳昌黎義正詞嚴。


    “父皇,老四確實是受了無妄之災,可老三是一心求死,他在死之前傷害老四,何嚐不是因為跟老四的恩怨過於深重。”


    急匆匆趕來的太子妃也注意到情況不對,她立即跑過來為萬淑芳說話。


    “他這明顯是死也要拉上老四一起,萬淑芳的醫術是不錯,可她救不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況且老三老四的傷太重,萬淑芳就算是神仙下凡,也無法從閻王那裏把他們的命奪迴來呀。”


    太子妃其實也沒想到端王會弄這麽一出,更沒有想到太上皇會因此怪罪萬淑芳。


    她有些埋怨太上皇謀算一切卻沒有把自己兒子的心思謀算到,這才導致端王兩人死了。


    然而心裏再怎麽埋怨,太子妃也不敢顯露絲毫,隻能紅著一雙眼眸勸著太上皇,讓他自個想清楚這件事情,別把此事怪在萬淑芳的頭上。


    “太子妃,我看你真是糊塗了。”太子妃的話剛落,太上皇後就帶著一群人衝了過來。


    她微抬下巴,神情傲慢地看著太子妃,語氣含著一團怒火:“端王和老四的傷再重,萬淑芳作為醫者怎麽可能一點辦法都沒有?如果她真沒辦法,又怎麽敢開醫館給百姓治病。”


    “我看萬淑芳分明就是因為端王和陳昌黎之間的恩怨不願意盡全力。你維護萬淑芳,也是在因為太子而恨端王嗎?”


    太上皇後字字句句都在怪萬淑芳,話到最後還將太子給扯進來,一副萬淑芳救不了端王,就是因為太子和自己的丈夫而故意為之的態度。


    太子妃被太上皇後的話氣到了。


    萬淑芳和陳昌黎亦是如此。


    他們沒想到太上皇後會是這般的無理取鬧,一顆心不住地往下沉,隻因太上皇後是站在太上皇那一邊並得到信任的存在。


    她要是胡攪蠻纏,太上皇怎麽可能不把她的話聽進去,再說太上皇想要怪罪萬淑芳,何嚐不是想要將逼死兩個兒子的愧疚徹底散出去。


    太子妃和陳昌黎夫婦心知肚明,卻知道這件事情不能點明,不然太上皇惱羞成怒,今晚上進宮的人都會遭到清洗。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點明端王對新皇的恨意,以至於因為這份恨而不想再活了。


    “陛下,端王一心想要奪得皇位,他眼看自己不能成功,自會心灰意冷。”陳昌黎直接向前一步,擋在太子妃和萬淑芳的麵前。


    他這架勢分明是想要保護兩人,不讓太上皇把怒火發泄在她們的頭上,太上皇後當即就把目光收迴,別有深意地掃視著陳昌黎。


    不等他繼續開口,太上皇後就諷刺道:“老三就算心灰意冷,他也不會這麽做,除非是有人對他說了什麽,才會讓他如此灰心喪氣。”


    “陳昌黎,幫助陛下抵抗老三的人是你,老三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該不會是跟你有關係吧?”


    太上皇後說著就用一雙懷疑的眼神盯著陳昌黎,臉上的表情卻像是肯定陳昌黎真的這麽做了。


    陳昌黎聞言抬眸看她一眼,見她看著自己的目光不懷好意,臉上毫無波動隻說:“不管娘娘如何懷疑,關於端王之死,臣也深表遺憾。”


    “但臣知道他為何如此絕望,不外乎是其他皇子都願意舍棄自己的母妃逃離皇宮,他不願卻看到了自己母妃的死,恰在這時他又在這場混亂中失敗了。”


    太子妃聞言立即抬頭直勾勾地看著太上皇後,語氣直白又大膽:“娘娘,如果今日是端王勝利,那薛貴妃就會是名正言順的太後,娘娘雖是嫡母,可端王和薛貴妃不認,你怕是會麵臨跟端王相似的處境。”


    她言罷不等太上皇後怒罵自己,就溫和又有禮地朝太上皇福身:“父皇,關於老三兩人的死,兒媳也深感痛苦,可今晚的事都是他們兩個人引出來的,他們就算不互相殘殺,往後餘生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


    “而老三一向聰慧而又驕傲自滿,他絕不允許自己過上淒慘的日子,帶上老四一起去見列祖列宗,恐怕也是在逃避。”


    “父皇好生厚葬他們,再安撫他們府上的家人,如此才能讓他們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太子妃的話依舊直白,可她的話也很有道理,太上皇麵露哀切地道:“老三就是性子太傲,做事也不留餘地,否則他和老四又怎會鬧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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