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已經深了,賓客也逐一散去。


    沈牧喝了解酒良藥,又在院落之中經冷風吹拂,酒也已經醒了七八層。內室之中的紅燭火光,透過貼著紅色紙花的窗戶,連同著窗下的落雪,一同微微泛紅。


    “老爺,該入洞房了,別讓......別讓小姐等著急了。”身後的進喜兒,雙手捧著一件藏青色大氅。


    不用迴頭看,沈牧已經猜出此時的進喜兒定是麵頰泛紅。


    自打沈牧秀才進學,考取了功名,進喜兒便從知縣老爺的府邸,來到了沈家,想來已經兩年多了。


    進喜兒雖然年紀尚幼,但她心細如發,對於沈牧的照顧是無微不至。


    此刻,沈牧聽到這小妮子羞羞答答的催促聲,心中一動,便想捉弄她一番,“進喜兒,皇上不急太監急,是不是看老爺要入洞房了,也春心蕩漾,想情郎啦?”


    身後的進喜兒,被羞的狠狠地跺了一腳地,“老爺,你說什麽呢?喜兒不理老爺了。”說著,一副生氣的模樣,轉過身去,卻並沒有離開。


    “哈哈哈......喜兒,如果你看到了誰家的年輕公子,老爺我舍去這張老臉,也去為你提親說媒。”


    “老爺,自從奴婢到了沈家,老爺待我如同親姊妹一般,老爺的大恩大德,喜兒來世也不敢忘記。喜兒就算一生不嫁,也要照顧老爺在身旁。再說......再說這哪有女子主動提親的......”


    “嗯?好你個進喜兒,我還道你真心要照顧我,原來你早已心有所屬,故意拿話甜我。”


    “老爺......”


    “好啦,等老爺入了洞房,就為你張羅婚事。天色已晚,你早些去歇息吧,老爺我先去沈家的祠堂看看。”


    說著,沈牧徑直走向了祠堂所在的偏房。


    偏房之內,光線暗淡,正中處擺放著一方形貢桌。貢桌之上,擺放著兩個黑色木質的牌位。左側一個牌位,牌麵上沉雕著六個塗金的正楷大字,‘先父沈襄之位’。右側的牌位上,同樣塗寫著七個正楷大字,‘先母沈李氏之位’。


    看著這兩個牌位,沈牧心中黯然,他抬手從牌位前香爐一旁的紙袋裏,抽出了三支貢香,借一旁的火燭點燃。


    他將三支貢香合於雙掌之間,俯身跪在了貢桌之前,拜了三拜,起身將三支貢香插到了香爐之內。


    香煙輕輕地向上飄去,又淡淡地消失在夜色裏。


    沈牧一雙眼睛的眼角處,緩緩地滾落了兩滴清淚。雙眼微閉著,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祠堂。


    反手關上堂門,沈牧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穿過庭院,腳下吱吱呀呀踩著幾寸厚的積雪,沈牧徑直向內室走去。


    來到內室的門外,沈牧又深吸了一口氣,略微一猶豫,推開了房門。


    紅的燈籠、紅的燭、紅的絲簾,床上的被、桌上的布、椅子上的坐墊也是紅的。床幃之上端坐著一道倩影,身軀微微前傾,身上披著大紅掇著綠邊的霞帔。頭上蓋著紅色薄紗蓋頭。輕薄的紗蓋之下,一點朱紅的櫻桃小口,兩頰微紅勝似桃花,似蹙非蹙的一對籠煙眉,似喜非喜的一雙含情目。


    如雲般的青絲秀發,整齊均勻地披在後肩,頭戴綴著米粒珍珠的鳳冠,鈿螺累累,珊瑚璀璨。


    此時的新娘唐幼卿,等待情郎多時,心中正自煩亂,忽聽得房門開了又關,知道是沈牧到了,卻又心下嬌羞,低下頭來,竟不敢抬頭看來。


    沈牧踱步走到床前,也有些手足無措,“幼卿......娘子,讓你久等了。”


    唐幼卿心中害羞,滿臉彤紅,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是輕輕抬起頭來,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像觸電一般,又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


    洞房之中,曖昧的氣氛,兩人都有些尷尬。沈牧不得不再次開口:“幼卿,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我該......該抓緊時間,行夫妻之禮了。”


    平日裏,沈牧在唐幼卿的麵前,多有輕佻之舉,在男女之事上也毫不避諱,但也僅僅限於口頭上。真到了這臨門一腳的時候,心中竟然沒來由的緊張,甚至有些許的害怕,這可能是每一個男人成長的必經之路。


    “牧哥,你......誰......誰要和你行......行什麽......什麽夫妻之禮。”唐幼卿羞答答的,也失了平日裏的活潑,連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


    看著端坐在床幃之上,自己曾經朝思暮盼的唐幼卿,想想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沈牧不由得有些浮想聯翩,一時間失了神。


    “牧哥,你先......先把我的蓋頭掀開。今日你我結了連理,幼卿有許多的心裏話要說。”


    “哦......咳,幼卿,你看我,被你的盛世美顏所傾倒,都忘了辦正事了。”


    這充滿挑逗的話語,頓時讓唐幼卿早已彤紅的雙頰,變得更加緋紅。


    沈牧轉身拿起早已準備在桌上的一柄細竹秤杆,輕輕挑起了覆在唐幼卿麵前的輕紗蓋頭。


    一陣香風撲鼻,房內紅燭閃爍,春風旖旎。


    兩人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此刻的相見,又是另外一番滋味。沈牧做夢都沒想到,此刻的唐幼卿竟然能美得如此驚世駭俗,如花之解語,似玉而生香。


    沈牧徹底被吸引了,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唐幼卿。這一次,唐幼卿也不再躲閃,一雙明眸,飽含著深情和熱烈,迎著沈牧,癡癡地看了過來,任君采劼。


    隻這一看,沈牧身下立即便熱流湧動,兩腿之間一枝梨花蓬勃。


    此情此景之下,燭光熠熠情難抑,繡被重重兩情悅。沈牧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的情欲,上前緊緊抱住了唐幼卿,雙唇也輕輕吻了上去,一觸清涼。


    冰肌藏玉骨,身似燕藏柳,唐幼卿全身輕輕顫抖,欲拒還迎。她心中對沈牧熱烈的愛,此刻也在釋放著,不由自主地迎合著沈牧的輕吻。


    春意濃濃,沈牧雙手不老實地從大紅繡袍的衣襟處,伸了進去,左右遊弋。唐幼卿被沈牧撩撥的春心蕩漾,雙眼迷離,身軀漸漸地癱軟了下去,任由沈牧一件一件退去身上的衣裳,春光乍現。


    正當兩人即將寬衣解帶入羅幃,一支金釵插軟鞘的時候,院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春宵一刻。


    誰能想到這都快子時了,還有人來敲自家的門。被壞了好事的沈牧,心頭火起,嘴裏怒罵一聲,不過他也心知,這麽晚有人敲門,必然是有緊急的軍情。


    沈牧隻好停下了和唐幼卿的夫妻之禮,穿戴好常服,溫柔中帶著歉意:“幼卿娘子,稍等片刻,為夫去去就來,繼續......繼續行夫妻之禮。”


    雖然說的輕鬆,但哪裏能瞞得過從小深受父兄影響的唐幼卿,深夜有人敲門,定是有急迫的軍務需要沈牧去處理。


    “夫君,我不求你能時刻陪在我身邊,但求你能平平安安歸來。”唐幼卿已經離開了床幃,從沈牧身後緊緊地抱住了他,言語中飽含著深情和一絲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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