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宵禁的。


    所以闞澤想出城送信,一定要有吳侯的文書。


    好在闞澤從小便是神童,雖然家境貧寒,但是十二歲時,便已經閱讀了諸子百家,同時練就了一副臨摹他人字體的好功夫。


    闞澤對比吳侯之前的筆跡,偽造了一份出城的文書,然後放在懷中。


    月黑風高,陰風陣陣,隻見闞澤依舊穿著蓑衣和鬥笠,從黃蓋府邸鬼鬼祟祟地出了門。


    他沿著昏暗的街巷,銜枚疾走,急速向柴桑城門而去。


    柴桑有兩個城門,一個東門,一個西門。


    為了更快地到達曹營,闞澤選擇了城西門。


    柴桑本就是小城,再加上孫權一向為了遏製世家大族,采用編戶齊民的政策,而柴桑城中較為富庶繁華,而城周圍則顯得格外冷清。


    逼仄的街巷裏,偶爾傳來叮叮當當的瘮人的聲音。


    突然,掌風過處,屋舍傾頹,飛沙走石之間,凡人淒厲的哭喊隻持續了短短片刻,便重歸於靜默。


    闞澤嚇了一跳。


    他裹了裹衣服,繼續向城西門前進。


    又過了幾裏路的工夫,眼看著就要到達城西門,突然,隻聽得一聲冷笑,一個男人的聲音縹緲地傳了過來。


    “闞德潤,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突然,周圍瞬間大亮起來,數十個家丁打扮的人,手持火把,從小巷兩側的圍牆上一躍而下,將闞澤團團圍住。


    而家丁之中為首的,正是蔣斡。


    闞澤心想,簡飛說得沒錯,這蔣斡一心想要幫黃蓋送投降書,結果被兩人拒絕之後,一定會在半路設法攔截。


    總之,這件事,他蔣折衝拿不到好處,他就不會放手。


    他的意圖是,在半路先攔截闞澤,將他懷中的書信奪過來,然後再以此為要挾,讓黃蓋請自己去給曹操送信。


    畢竟曹操已經對自己的忠誠和能力有所懷疑了,這是他爭取曹操信任的最好的機會。


    闞澤低著頭,用低沉的嗓音吼道:


    “讓開,我有吳侯手書。”


    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放在手上。


    蔣斡嘿嘿一笑,一個箭步衝到闞澤跟前,緊接著,揮動手中的三元浮雷,便向闞澤麵部打來。


    闞澤正一低頭的時候,隻聽得風聲赫赫,三元浮雷從頭頂上唿嘯而過。


    就在這個間隙,蔣斡一伸手,從闞澤手中將吳侯手書奪了下來。


    “哼!”


    “這迴你勾結曹賊的證據已經在我手上了,我看你怎麽辦。”


    闞澤眼看自己手中的書信已經被蔣斡奪取,他恐怕自己懷中的另一封詐降書也會被搜去,於是大叫一聲,飛撲著,衝向了蔣斡。


    蔣斡嗬嗬一笑,命令家丁下手,將闞澤團團圍住,便要拳打腳踢。


    然而闞澤從背上拔出一把寶劍,他揮動寶劍,雖然步伐仍然踉蹌,仿佛是屁股受了傷一樣,但他將家丁打得七零八落。


    蔣斡大驚失色,趕緊放下書信,揮動三元浮雷,和闞澤鬥在一處。


    “我的媽耶,我聽說這闞澤是個書呆子啊,怎麽也會武功?”


    但是一交手,蔣斡便感覺到闞澤的武功不高,他出招綿軟無力,意圖卻很明確,就是要纏住自己。


    蔣斡心中不住地納罕,他為什麽要纏住自己,按理說,他要把投降的信件送到曹魏那裏,他應該著急才對。


    兩個人又鬥了二十多個迴合。


    忽然,闞澤虛晃一下,跳出圈外。低著頭,嘿嘿地笑著。


    “德潤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出城了。”


    蔣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問道:“你說什麽?”


    闞澤嘿嘿一笑,對蔣斡說道:


    “你不把那封信打開看一看嗎?”


    闞澤笑得蔣斡心裏直發毛,不知道這闞澤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蔣斡拆開書信,隻見信紙上爬滿了歪歪扭扭的字體,上麵寫著:


    “蔣斡是個綠王八。”


    蔣斡的鼻子都被氣歪了。他指著闞澤說道:


    “你,你是。你是簡飛。”


    簡飛將頭頂上的鬥笠摘了下來,露出自己英俊帥氣的臉,說道:“不錯,正是在下。”


    蔣斡拍了一下大腿,說道:“糟了,我們中了這奸賊的計了,我們趕緊去城東門,闞澤一定就在那個地方。”


    蔣斡的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轉身離開,便聽見一陣呐喊之聲傳來。


    蔣斡迴頭一看,隻見早已有飛雄軍的一百名兵士已經將他們團團圍在了當中。


    馬鈞、華沸兒和蒲元站在飛雄兵之前。


    馬鈞嘿嘿一笑,說道:“蔣斡,你還在這裏幹嘛?你不知道嗎?你的老家被偷了。”


    ……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兵不厭詐,此所謂蔣斡悵然失去柴桑街頭者也,此所謂簡一塵所以戲耍蔣折衝也。


    《搜神記·簡飛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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