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灃就坐在她旁邊抽著煙,見她醒了過來,便撚滅了煙頭。


    景澄神思混沌了片刻,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承希呢?”


    “上樓休息了。”喬慕灃迴答洽。


    景澄轉頭看向他,“那你還在這裏幹什麽?鈐”


    喬慕灃看著她,微微一笑,“想看看今天早上直接往我懷裏撲的那個女人哪裏去了。”


    景澄臉色一沉,直接推開門就想要下車。


    “你知道承希在哪兒?”喬慕灃在身後淡淡開口問道。


    景澄的動作頓時就僵住,過了一會兒,她重新拉上車門,轉頭看向喬慕灃,“那談一談吧。”


    喬慕灃微笑看著她。


    “先說今天早上的事。”景澄說,“我那時候是嚇傻了,我很怕承希會出事,那兩個守著我的人聯絡不到我爸爸又不肯送我們去醫院,所以一下子見到你,我才會控製不住情緒,僅此而已。”


    “嗯。”喬慕灃點了點頭,似乎認同了她的解釋。


    景澄深吸了口氣,繼續道:“還有關於你說的要跟我結婚那件事,我的迴答始終如一,我不會跟你在一起。”


    “這就是你考慮的結果?”喬慕灃言語間似乎帶了一絲輕笑,隨後才又道:“原因呢?”


    景澄聽了,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兩個人要結婚的原因無外乎就那麽幾個,不結婚的原因也就不用多說了吧?”


    “那你怎麽不問問我要跟你結婚的原因?”


    景澄轉頭跟他對視了片刻,緩緩道:“我又不傻。不就是為了給承希一個完整的家庭嗎?但是現在有很多孩子都在單親家庭之中長大,隻要教育得當,也同樣可以健康成長,我不覺得為了孩子而委曲求全的一個家庭有多重要。”


    “那你呢?”喬慕灃看著她,“你就不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


    景澄被他勾起了下巴,與他對視著,忽然控製不住地冷笑出聲來,“喬慕灃,我又不是未成年少女,不需要什麽完整的家庭。再說,嫁給你,算是什麽完整的家庭?”


    喬慕灃的手指緩緩地在她下巴上摩挲著,循循善誘一般,“怎麽不算?”


    “也是。”景澄點了點頭迴答,“有妻子,有丈夫,有爸爸有媽媽有孩子……表麵上看起來是挺完整的。而實際上,孩子的爸爸可能還會有很多孩子,而妻子的丈夫,也還有很多很多的小老婆……哇,果然很完整,一個都不缺!就算死幾個,也還是很完整的!”


    她感慨完,忽然自顧自地拍了拍手掌,仿佛在為他這個“很多孩子的爸爸”以及“很多人的丈夫”而歡唿。


    到底還是把真心話說出來了。喬慕灃低頭看著她,“也許隻是你一個人的丈夫呢?”


    景澄驀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噗嗤笑出聲來,“玩浪子迴頭啊?不適合你。”


    喬慕灃靜靜地等待著她往下說。


    景澄笑過之後,深吸了口氣,緩緩道:“喬慕灃,我見過很多的世家公子和紈絝子弟,好男人是有的,花花公子也有,渣男更不用說……沒有幾個浪子可以真正迴頭的。有時候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你習慣了那樣的生活,習慣了那種換女人的頻率,那就成了一種病,不治之症,是沒辦法迴頭的。不是每個女人都是夏語桐,可以坦然接受一個這樣的丈夫……所以啊,失去她真的是你的損失,你真應該去把她找迴來。”


    喬慕灃聽著她說的話,似乎若有所思,聽到她最後關於夏語桐的那句,才低笑著開了口:“可我現在,想要的偏偏是你,怎麽辦?”


    景澄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那是因為你鬼迷心竅,你覺得我這樣的女人特別嘛,偷偷給你生了個兒子,迴來跟你各種對抗,一點都不像你從前的那些女人,所以你才會像現在這樣揪著不放。可是一旦我順從了你,再過不了多久,對你來說我就跟從前被你拋棄的那些女人一樣,索然無味了。”


    喬慕灃坐在那裏,安安靜靜地聽著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女人給他講經,其實心裏格外想笑,麵上到底還是繃住了。


    “所以,如果我從一開始就是個好男人呢?”他再度看向她,“那你就不會再拒絕了,是不是?”


    景澄臉上的表情頓了片刻,隨後才緩緩道:“沒有這種可能。所以這個問題我沒辦法迴答。”


    喬慕灃卻忽然就低下頭來逼近她,景澄嚇得往後一縮,腦袋直接靠到了車窗上,喬慕灃卻依舊步步逼近,直至幾乎與她鼻尖相抵,才低笑著說了一句:“真是個狠心的小女人啊,我這麽真心地對你,你卻連一個可能都不給我?”


    “喬慕灃,你這不是真心!”景澄唿吸有些難過,卻依舊強撐著,“你這隻是不甘心,你不甘心你沒有征服我而已!”


    “那如果我是真心的呢?”喬慕灃問,“你敢不敢讓我征服?”


    “我說了沒有如果!”景澄忍不住大聲反駁。


    “是,沒有如果。”喬慕灃垂眸看著她,“那咱們就來說現實。現實就是,我就是真心喜歡你的。”


    景澄身子似乎猛地僵了一下。她看著這個男人近在眼前的眉目,因為離得太近,車裏光線又暗,其實根本看不清什麽,可是她還是盯著他看了很久,之後才低喃著道:“不可能。”


    “什麽不肯能?”喬慕灃繼續逼問。


    景澄似乎終於被他逼到了崩潰的邊緣,竟然驀地紅了眼眶,卻依舊隻是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齒地迴答:“沒有人會喜歡我。我這樣的女人,不可能有任何人喜歡。”


    喬慕灃聽了,想起今天在醫院裏,江景彥曾經跟他說過的那番話,心裏到底還是歎息了一聲。


    他伸出手來,緩緩覆上了景澄泛紅的眼眶,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喬慕灃。”景澄的視線被覆蓋,整個人卻似乎安定了一些,她緩緩開口,對他說,“如果你此時此刻,真的覺得有那麽一點點喜歡我的話,那麽求你,不要逼我。”


    幸福是太過奢侈的事情,求你不要給了我,到頭來又親手掠奪。


    從天堂到地獄,那還不如一直就待在地獄。


    沒有過希望,那便不會絕望。


    喬慕灃盯著她微微顫抖的紅唇看了很久,終究還是一低頭覆了上去,在她唇齒之間呢喃:“真是個膽小鬼。”


    景澄聽到這個評價,身子似乎僵了僵,卻並沒有反駁。


    她自私要強,可是實際上,她的確是一個膽小鬼。


    “真的不想要我,還是不敢要我?”喬慕灃卻忽然又問。


    景澄被他逼至角落抱在懷中,隻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缺氧,可是他卻依舊這樣步步緊逼——


    她猛地閉上眼睛,緊緊咬住唇,就是不再多說一個字。


    反正她所有的立場都已經表明,他要是再逼,她就直接裝暈!


    喬慕灃看著她,很久之後,終究是沒有再說話,而是將她抱在懷中,打開車門下了車。


    景澄就這麽一路被他抱上了酒店房間,一到酒店房間,她瞬間就睜開眼睛,從他懷中跳下來找承希。


    酒店房間是個套房,有兩間臥室,而承希躺在其中一個房間的床上,已經睡著了。


    看見房間裏有單獨的衛生間,景澄直接就關上了房門,對喬慕灃說:“我跟承希睡這間,晚安!”


    喬慕灃站在起居室內,看著那間緊緊閉鎖的房門,忍不住又一次想笑。


    *


    這天晚上景澄卻怎麽都睡不著,半夜翻來覆去,反倒將承希給吵醒了,那位小爺一醒來沒見著爸爸,頓時就不樂意了,於是還一時興起地中途換了個床,又跑到了喬慕灃的床上睡去了。


    景澄實在是無言以對,也無可奈何。


    剩下的時間她自己躺在床上,卻也是睡不著了,隻能睜開眼睛看著窗口。


    今天好像跟喬慕灃說了很多話,那個男人……到底聽進去沒有?


    ...


    (九頭鳥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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