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峻揚如今已到弱冠之年,處事卻是放蕩不羈,不堪承大任。我是希望他成家之後多少能穩重些,忽想起,當年你爹與我許過令妹的親事,雖是玩笑之中,但卻也交換了玉環為證的。」傅老爺說出那段迴憶,還拿出了玉環給蘇映堂看。


    在裏麵偷聽的沈濯承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的,但蘇映雪卻快要忍不住衝出去了。提親也就罷了,居然還有婚盟之約?爹娘為什麽從未和她提過?


    傅老爺逕自往下說著:「映堂啊,你爹在世之時,也時常聽他誇耀令妹的經商之才。這幾年聽聞賢侄做生意做得是蒸蒸日上,是商場上的後起之秀。我想賢侄如此出眾,想必令妹也不會遜色,所以才腆著老臉前來提親了,也算履行與你爹的當年之約,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蘇映堂聞言,也不知該如何了。這傅老爺和他爹雖是萍水之交,但卻的確於蘇家有大恩情的,那事他爹早已告知,也吩咐了要他記得報還這份恩情。關於與蘇映雪的婚約之事,他爹雖並未提及,但傅老爺口中所提的玉環,他的確見過,也知道在哪收著。


    思忖了一會,蘇映堂才說道:「實不相瞞,家父與家母都已仙逝,雖說長兄如父,但此事晚輩需得與舍妹商量過後,才能答覆伯父。」


    「婚姻大事,自該問一聲。」


    「多謝伯父體諒。」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擾了,待幾日後,我再上門來聽候答覆。」


    蘇映堂也起身送至門口,「傅伯父,慢走。」


    傅老爺坐上馬車離開了,隻徒留下蘇映堂一人在門口望著遠去的馬車愣愣地出神。


    報恩之事,若是錢財之事,他必慷慨解囊,卻不曾想過會是求親這樣的要求。雖然他現在最大的心願無非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妹妹有個好歸宿,若妹妹真為了他而誤了終生,那他又於心何忍。但這樁婚事來得太突然了,即使要允下,也要讓燕青先去探探那位傅少爺的人品。


    「咳咳……咳……」站在風口出神太久,蘇映堂不由得咳了起來。


    見此,一旁的蘇管家趕緊說道:「大少爺,在這風口站著對你的身子不好,咱們進去吧。」


    「嗯。」蘇映堂輕淺應允。隨著這烈日偶然吹來的涼風,思緒在心底沉澱發酵……


    【第二章】


    煙花巷中,吳儂軟語,燕鶯笙歌,一派頹靡之象,蘇州城中的最大的煙花之地千鶯閣亦是如此,不,應該說尤甚如此。


    單說那花魁柳茵茵,不僅能歌善舞,而且據說長得十分豔麗動人,若能與她相會一晚,怕是恨不得融化在她的軟玉溫存之下了。這樣的美人如今卻是被人包下,眾人有再多的銀兩,也不能得見一麵,實在讓人扼腕不已啊。


    那這花重金包下這花魁柳茵茵的人,到底是哪方神聖呢?這蘇州城裏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砸重金包花魁的人正是蘇州傅家的大少爺傅峻揚。


    若說起這位傅家少爺,眾人可就一致地搖頭羅,那年傅老爺曾將一些生意嚐試著交給他,以此鍛鏈他做生意的手段,可誰知不僅賠了精光,還險些毀了傅家基業。至此之後,傅老爺可就不敢再寄望他做生意了。可這偌大的家業除了這根獨苗,也不能交托旁人去,想到這,傅府二老就頭疼不已。


    如今傅峻揚流連在煙花之地,與那花魁打得火熱,月月花錢包下這柳茵茵,外麵的人都在猜測這傅峻揚不日就會要傅老爺花錢為這柳茵茵贖身,娶她為妻。


    而千鶯閣裏最大的一間廂房中,那花魁柳茵茵一身輕紗著身,玫紅色的抹胸若隱若現,薄紗下的風光更是惹人遐思。輕跪在軟毯上,萬般風情地將手中的葡萄遞至躺在躺椅上的男子嘴邊。


    那男子一副慵懶的模樣,看向麵容時,倒是好一副俊朗的模樣,膚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鳳眸星目,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烏黑的發如今隨意地披散下來,散落在頎長的身軀上,睜眼之時,眼眸中卻帶了幾分深邃。


    光以樣貌而言,這樣的男子的確很容易讓女子動心啊,柳茵茵也正是那眾多女子中的一個。


    柳茵茵在第一麵見到傅峻揚時,便將一片芳心全掛在了他身上了。再加上這傅家的家世倒也是極不錯,而且就他這一個獨子,若能嫁入傅家當上少夫人,那她終生豈不是有靠了嗎。終究她也是個女子,即使身處煙花之地,但哪個女子又願意過這種今張三、明李四的日子呢。


    好不容易,她使出渾身解數,終於讓這傅家大少爺留意到她,隻是雖然如外界傳言一樣,這傅峻揚月月包下她與她歡好,卻從未提及過要為她贖身,迎她過門之事。想到此,柳茵茵臉上不由出現了些許的幽怨了,「傅公子,你日後還是別來茵茵這了。」


    傅峻揚擡眼,噙笑問道:「為何這樣說?」


    「茵茵知道,為了茵茵的事,害得傅老爺大發雷霆。茵茵不過是個煙花女子,想與公子廝守終生根本是癡心妄想,茵茵隻要公子能偶爾來看看茵茵,茵茵就很滿足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傅峻揚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之色,太快以致於旁人根本來不及察覺,「茵茵,你的心意我都知道。隻是我爹娘的意思,我也不好不顧。」理由聽起來很正當。


    「茵茵心中隻有公子,想要和公子時時刻刻在一起。」柳茵茵一臉委屈地靠入他懷裏,柔聲說道


    「時時刻刻在一起啊……」傅峻揚一把將柳茵茵摟入懷中,調笑地說道:「我這個人可是很容易膩的,不知道你有什麽本事能留住我呢?」


    傅峻揚雖始終一副懶散的模樣,卻並非全然不知眼前女子的矯揉造作。隻是那又如何,她對他曲意逢迎,而他對她也不過是逢場作戲。若她隻為求財,多少也無妨。可倘若還奢望別的,那他可就幫不了她了。


    傅峻揚臉上帶著笑,卻未觸及到眼底。伸手進她的薄衫之中,肆意蹂躪嬌軀,引得女子嬌吟出聲,臉上紅暈蕩漾。


    女人,逢場作戲的玩玩還好,他為人懶散,可懶得為女人費心思,若真要娶個人在身邊,他傅峻揚可敬謝不敏。


    外麵的人都說他敗家,那又如何?嘴長在他們身上,何況他也不在意。畢竟有些事還不到時候,更何況「做」個敗家子的感覺挺好的,暫時他還不想擺脫這個身分。


    蘇家因為傅老爺的來訪,打破了一貫的平靜。


    「我不嫁!」蘇映雪難得對她哥哥蘇映堂如此煩躁地說話。


    她早已打定主意要替她哥守住這份家業,若嫁了人,那這些要怎麽辦?更何況,開什麽玩笑,為了報個恩,就讓她嫁個見都沒見過的人。她蘇映雪是個會輕易妥協的人嗎?別忘了,她可是叱吒商界的「蘇大少」耶。


    「映雪,這事還未定……」蘇映堂安撫著煩躁著踱步的妹妹。


    原來當年蘇老爺生意逢難之時,多虧傅老爺出手相助才得以化險為夷。知恩圖報的蘇老爺感念在心,竟在酒後將女兒終身許了傅家,隻是這些年蘇傅兩家也未有來往,也就忘了將此事告訴兩兄妹了。卻不想在他離世幾年後,這傅老爺倒是上門來提親了。


    「我不管爹之前受了那個傅老爺多大的恩,也不管爹和他作了什麽約定,總之這樁婚事哥你絕對不能答應。」她相信她哥絕不會為了這種報恩的理由,而不顧她的意願逼她嫁人。


    沈濯承卻悠閑地坐在一旁吃著點心,喝著香茶,看著這對兄妹解決家事。


    要他說,蘇映雪其實就像他沈濯承的親妹子一般,若真能有一個好歸宿,他也很高興,但這未免也太隨意了吧,為了還蘇伯父生前的人情,也不用如此吧。


    但蘇映堂的心思,他也並非不了解,無非就是想要將蘇映雪能夠有個歸宿嘛。蘇映雪的脾氣,他也了解,她心中看重的就隻有蘇映堂這個哥哥,所以隻怕早已打定主意為了蘇家和她哥終生不嫁。他這個外人實在不好說什麽,哎,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蘇映堂此刻兩頰微紅,氣息也略顯不穩,但仍溫潤出聲,「映雪,哥知道要你嫁一個麵都沒見過的人,著實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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