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蜀王府來了個懂道法的書生,說王府風水大惡、須大動土木方能保蜀王平安。蜀王受驚,一刻等不得立命闔府搬出,又遣了個心腹叫裘良的與這書生一道修正風水。


    賈琮一聽裘良這個名字便怔了怔,原著中人嘛!問道:“裘大人,你從前是不是在京城當過五城兵馬司指揮使?”


    “不錯。”裘良看了看他道,“早年京城有一大盜名曰羅賓漢,你可知道?”


    賈琮道:“知道,專偷豪奴的。”


    裘良道:“羅賓漢犯案後,我便領著人仔細查辦,不多時便得了些線索報去上頭。誰知上頭竟命不要管。”


    “哈?”賈琮興致勃勃,“為什麽?”


    裘良盯著他道:“我本已經不管了,賢王忽然打發了個人來我們府裏,說是聖人有心替我換個去處辦差。數日後便換了趙承接掌五城兵馬司。”


    賈琮思忖道:“不是怕你偵辦不利,是怕你查得太清楚。該不會羅賓漢是朝廷的人吧。”


    “那倒不是。”裘良依然盯著他,“後來我才知道,羅賓漢雖不是朝廷的人,他盜去的錢卻進了國庫。”


    賈琮撇嘴道:“還不一樣是朝廷的人!至多是不明著拿俸祿罷了。”裘良但笑不語,心裏拿不準他知不知道賈赦就是羅賓漢。賈琮乃換個話頭,“如此說來,景田候府是蜀王的人啊。”


    裘良道:“蜀王是位明主。”因問他,“你說有人在蜀王府挖了機關地道?”


    “嗯。”賈琮道,“咱們先從王爺屋裏查起。”裘良一驚。賈琮頓了頓,接著道,“其次是王爺的內書房、藏好兵器的屋子、放兵書的屋子、最常獨自去的其他房間。他們挖地道的目的原本就是為了避開護衛,直達王爺獨處之地自然最好。”


    裘良想了想:“有理。”


    遂領了一群兵士先去了蜀王屋裏。賈琮道:“搬走家具,先挖床底下、大條案底下和櫃子底下。”


    兵士們七手八腳搬空屋子,又將地下的青磚一塊塊撬開。撬到床底下的時候,有幾塊撬不動。裘良命先撬四周。待其餘撬完了,都不用猜了。四四方方連成一片的那十二塊青磚不知何時被人調換了,如今乃是一整塊大石板,麵上仍舊做成十二塊的模樣。賈琮瞪大了眼:“哇~~我居然猜得這麽準!”


    裘良遂命人小心些撬開,兩名壯碩的兵士使勁渾身的力氣撬了半日居然紋絲不動!賈琮忙說:“恐怕有機關的。”


    裘良喊個跟著的擅做機關的匠人來瞧。此人敲敲打打半日道:“下頭委實是空的。外頭這麵瞧不出這石板拿什麽掛住。”


    裘良哼道:“取大鐵錘來,給我砸碎!”


    下頭的人應了一聲,不多時取來大鐵錘,咣當咣當的砸了半日,青石板碎了。耳聽“嘩啦啦”一陣響,賈琮拍手道:“是鐵鎖的聲音!”地麵露出一個洞口來,裏頭清晰可見一掛繩梯。


    裘良乃命人下去,賈琮趕忙攔著,“恐怕有機關,先以活物試探。”


    裘良遂讓取兩隻鵝兩條犬來先放下去。過了許久,有鵝鳴犬吠傳來,聽著無事,乃點了火把,遣那匠人領著十幾個兵士先下去。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匠人與兵士迴來,抹著冷汗道:“……大人……下麵尚未完工……地道很多……還有別的東西……”


    雖原本就是知道有地道方來尋的,見了他這模樣,裘良也出了一身冷汗,道:“領我下去!”


    賈琮本來沒打算下地,聽聞尚未完工也來了膽子:“我也去!”


    裘良看了他一眼:“跟著我。”


    “嗯嗯!”


    到下頭走了一圈兒,賈琮寒毛都豎起來了!爺穿的是紅樓夢還是鬼吹燈?!少年男女、孩子做成的各種古怪的不腐屍,隔一段路便擺了一對,滲人骨髓。前世也看過許多恐怖片,今生亦殺過人,然這般情形依然嚇得夠嗆。虧得旁人也一般兒驚著了,沒人留神他。賈琮心想,這時候不鼓吹迷信一下什麽時候鼓吹?乃問那匠人:“可有被水銀害的年輕女子沒有?”


    匠人道:“被水銀害的女子約莫有十來個。小人尚未走齊全道路。”


    賈琮自言自語道:“竟不知是誰。”


    裘良本也滲的慌,聽了這話忙問:“賈先生可是知道什麽?”


    賈琮道:“有件事,如今看來,隻怕……罷了,上去見了王爺再說吧。”乃歎道,“這般使陰狠招數拘人魂魄、斷人投胎路,自家能得什麽好處?”


    那地道裏頭本來已經夠嚇人的,聽他一嚇唬,膽兒大的漢子都開始發抖了。賈琮忙說:“莫怕!他們都困在屍中不得動的。可憐見的,都是些孩子。趕緊稟告王爺超度了他們,咱們都做了件大善事!”


    裘良從前縱對他是不是哪吒半信半疑,這會子簡直信得五體投地!趕緊說:“賈先生言之有理!咱們乃是做善事的!”兵士們都壯著膽子應“是”。


    一行人匆匆往外撤。賈琮心想,充英雄就得充足了,乃讓旁人先上去,自己押後。裘良以為他藝高人膽大,也不跟他客氣,當真領著人先上;賈琮最後一個爬出地道口。眾人齊齊喘著粗氣。


    歇了會子,裘良命幾個兵卒守著門,與賈琮、那匠人一道趕去見蜀王。因為今兒頭一日開挖,蜀王亦心焦得很,見他們來了忙問如何。裘良將方才所見說了,嚇得蜀王渾身冰涼。


    眾人齊刷刷看賈琮,賈琮輕歎一聲道:“王爺,我這趟來蜀國原先是想遊山玩水的,也沒什麽目的。”早年在京中蜀王便聽他說要雲遊的,點了點頭。他接著說,“前些日子,本來要去南坪找九寨溝的,遠遠的看見一位姑娘閃了閃。因她穿的似乎是銀色的衣裳,飄起來如流水一般,我還沒見過呢!心下好奇,便跟著她走了另一條路。她走路、我騎馬,我竟怎麽都趕不上她。”滿屋子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賈琮又歎一聲:“趕了大半日,終究沒見人影,我肚子也餓了。可巧前頭不遠處有個小鎮,遂往鎮上打尖。”他乃看著蜀王,“因聽見一宗閑話,隨口扯了幾句,戳破了旁人的心思,好懸被滅口。”


    蜀王道:“便是那個自盡的老頭麽?”


    “不錯。”賈琮道,“方才在那地道裏頭我豁然想通,當日引著我走那條路的,隻怕是……”他雖不曾言明,眾人皆心頭一寒。


    蜀王忙問:“那些屍身是什麽?”


    賈琮道:“不知道。人死後本該由鬼使引著去投胎的,那些屍身之魂皆被拘於屍中脫離不得。我不懂得這些法術,然我知道,罐子打破了、水便流出來了。將那些屍體悉數焚化,再請高僧高道來超度,便可救他們脫離苦海、轉世而去。”


    蜀王想到自己不知在一堆僵屍、冤魂上睡了幾年,登時出了一身虛汗,立時命裘良去請法師。


    賈琮又道:“秘密行事即可。那些冤魂已被困多時,早放出來也好讓他們早日轉世為人。超度未必要大道場,有三五高僧高道便可。王爺,這事兒還是莫要讓外人知道的好,恐怕引得民心大亂。”


    裘良也說:“很是,百姓知道了可了不得。”


    蜀王因征戰多年、殺孽不輕,做這麽點子好事還是極願意的。思忖半日,應了。


    地道裏頭那些屍首次日便清理一空,每位送一口棺材,裘良親押送去城南鐵像寺,請方丈大師領著數十位僧人誦經超度,並一一焚作灰燼。賈敘暗暗跟著裘良。眼看棺材都燒了起來,自己快馬趕迴城中。他們的客棧本來便離臨時的蜀王府近的很。賈琮早早換好了衣服,見他叔叔迴來了便趕去拜見蜀王。


    本來好生說著話呢,賈琮忽然一抬頭,凝視空中。蜀王便是一凜。賈琮目光在空中轉了半日,含笑緩緩點了點頭,向蜀王道:“少年男女和幼童計七七四十九人,方才向王爺拜了三拜,轉世去了。”


    蜀王登時渾身一鬆,忍不住笑道:“本王何嚐做了什麽。”


    一時裘良迴來複命,蜀王細問他經過,果然是四十九人,魂魄下拜時果然就在棺木焚燼後不久。蜀王心下大安,得意洋洋告訴了他魂魄來拜之事。賈琮的神棍身份在蜀國徹底坐實。


    裘良下拜:“我主仁德聖明!”


    蜀王厲聲道:“務必查明是何人幹了此傷天害理之事!”


    “遵命!”


    後頭數日裘良皆領人細查地道。這地道在蜀王府中有六個出口,分別在蜀王床底下、外書房、內書房、正廳隔壁的小廂房、廚房和馬房,偷聽、行刺、下毒、折騰坐騎樣樣容易。另有一個出口通往府外的一座宅院,是個外地客商的。裘良的人從地道裏頭摸出來,隻抓到兩位看房子的老兩口。一問,他二人竟是昨日才剛剛受雇來這裏看房子!又細搜了那宅院。宅院不小,庫房裏頭堆著許多東西,有石料、木料,還有鐵器。人家地道裏頭的機關還沒修完呢!


    賈琮聞言拍手道:“好謹慎!王爺一說要動府裏的風水,他們立刻藏了。”


    裘良道:“我隻不明白,既是還沒修完,那些屍首怎麽就放進去了?去修地道的匠人不會嚇著麽?”


    “不知道。”賈琮道,“保不齊是沒地方擱?”裘良白了他一眼。賈琮笑道,“後頭的事兒看你的了!裘大人,你幹了多年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查案子總是擅長的。你覺得是誰?”


    裘良道:“沒有證據猜不得。”


    他遂立時開始查那宅子。誰知街坊鄰居都說那裏有日子沒人住了!四處查訪皆不知其主是誰。


    裘良正頭疼呢,有人上客棧來找賈先生了。賈琮出去一瞧,正是那個郭老爺。乃奇道:“郭先生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郭老爺微笑道:“賈先生不住蜀王府、卻住客棧,不是在等我麽?”


    “額……您想多了。”賈琮抽了抽嘴角道,“住在蜀王府太麻煩,我愛自在。”乃將他讓到院子裏,就在木芙蓉樹下坐著。


    郭老爺問道:“敢問跟著賈先生的那位賈鏢師?”


    賈琮道:“咦,你來找他的麽?”


    郭老爺擺手道:“非也。我來找賈先生的,隻想同賈鏢師說兩句話。”


    賈琮迴頭喊:“五叔~~”又向郭老爺道,“他叫賈五。這名兒大約也不是真名。出來混,何必較真呢。”


    郭老爺連連點頭:“很是。”


    賈敘慢條斯理走了出來。賈琮對他齜牙一笑,進屋去了。


    郭老爺向賈敘深施一禮,道:“多謝先生當日指點。”


    賈敘歎道:“你心裏明白就好。”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郭老爺也歎道:“白白做了三十四年的傻子。”


    賈敘問道:“你來成都是找我們的?”


    郭老爺道:“袁家那女孩兒說你們要來成都,我便猜是替蜀王報信的。賈大人既是太上皇的人,怎麽會來替蜀王報信?”


    賈敘看了他兩眼:“我當日說過,一朝天子一朝臣,郭先生沒聽見麽?”郭老爺一愣。賈敘又搖了搖頭,“郭三水為郭樞忠心到死,是因為郭樞器重他信任他,待他與別個不同。若天下人都隻認一主,”他麵上浮出幾絲嘲笑來,“豈非要餓死大半?還有多少地方是歸天子的?當日太上皇給我俸祿,我自然替他賣命。”乃抬目望天道,“沒聽說了為了替主報仇搭進自己的命不算,連兒子的命也搭上的。郭三水這性子,古怪了些。”


    郭老爺默然良久,問道:“賈大人可能肯定蜀王沒殺郭樞滿門?”


    賈敘斷然道:“許多人皆有可能,隻除去蜀王和義忠親王。”


    郭老爺又麵露遲疑。賈敘也不催,隻在一旁等著。良久,郭老爺道:“這幾日我在街麵上聽說,蜀王府大興土木,想是在找地道?”


    “早就找到了。”賈敘道,“且找到了連通地道的宅子。隻是那宅子常年沒人住,偏庫房堆滿了土石材料。地道尚未完工。如今蜀王正想著要不要把那宅子也挖一挖。”


    “不可。”郭老爺道,“蜀王府下頭是尚未完工的,那宅子是早已完工的。若是亂挖、觸動機關,還不定怎樣呢。”


    賈敘忙拱手道:“還請郭先生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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