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賈敘隨口告訴秦三姑司徒岧是他殺的,秦三姑扭頭瞧了他半日,淡然問道:“當年霍煊之事也是你做的?黑白雙煞又是誰?”


    賈敘道:“霍煊是瀟.湘館那群小崽子收拾的。那會子寶玉犯傻,霍煊踢了他一腳仍不解氣,又遷怒元丫頭;元丫頭險些喪命。琮兒的性子你知道。黑白雙煞是我師弟與環兒兩個,扮作黑白無常嚇唬那個賈氏家學的魏先生之時,環兒隨口掰的。”


    過了片刻,秦三姑盯著他道:“故此你哄騙我。”


    賈敘抿了抿嘴道:“司徒磐是你東家,我哪裏敢說司徒岧是我殺的、黑白雙煞裏頭的白無常是環兒?”


    秦三姑斷然道:“還有。”


    賈敘道:“丁明與那歌姬、魏先生、錦鄉伯府都是晉王的人。起初沒告訴你是因為那會子還沒想著娶你。”


    “還有。”


    “自打舊年司徒岧在嶺南險些殺了琮兒,我便盤算他那條性命了,一直尋不著合適的機會下手。直至婁氏惹了你,才冒險出手。司徒磐無心後院,故此他也輕視後院;馮紫英乃將軍府出身。司徒岧之事若換了你去查,我少說要暴露兩個人。”賈敘心疼道,“兩個極要緊的人。”


    秦三姑輕哼了一聲:“還有。”


    “燕王府左近的那院子是我給下頭的人傳信令他們臨時布置的,前後三個時辰不到。咱們迴京之前那院子尋常的緊。”賈敘苦笑道,“我沒那麽會收拾院子的,以前從未收拾過。”


    秦三姑立時道:“必然是女子收拾的。”


    賈敘道:“後來我才知道,那會子琮兒已迴京了。院子是他請四丫頭並柳家的老板娘幫著收拾的。”他想了想道,“柳家老板娘就是從前寧國府賈蓉的媳婦,出家為尼的那個。因賈珍那老匹夫打她的主意,讓琮兒設法救走了,後來嫁了太平鏢局一個得力的鏢頭。你可知道柳湘蓮麽?”


    秦三姑不知不覺便著了他的道,順著他的話道:“原來是他。早年馮紫英想引薦他替朝廷效力,竟讓琮兒在我家門口截胡了。”


    賈敘笑道:“我聽說過。”


    秦三姑思忖道:“他媳婦我認得,才貌俱是一時無雙的。原來她竟是賈蓉先前那個媳婦。她出家之時琮兒極小,怎麽就管那閑事了?”


    賈敘道:“他說是因為憐香惜玉。”


    “胡扯。”秦三姑哂笑道,“他從不憐香惜玉。”


    “故此我想著大約是惜才。”賈敘道,“柳二郎那媳婦實在是個奇才,不在你之下。琮兒有種古怪的本事,仿佛天生就知道誰是有才的。柳二郎也是他故意拐走的。且他用人從不拘男女,請不到手的也能拐到手。說起來,你可知道舊年以一千兵馬破萬彰五千的是誰?”


    秦三姑道:“不是賈維斯麽?”


    賈敘含笑搖了搖頭:“是林黛玉。”


    秦三姑一驚:“是她?!”


    賈敘道:“林丫頭今年才十八。琮兒跟我說這事的時候歎道,此女出將入相可也,世間難得第二個。她若關進後宮,何等暴殄天物!”


    秦三姑想了想道:“如此說來她便是那個姓林的軍師了。隻是她若出將入相,終身大事可如何是好。”


    賈敘笑道:“已是有主了,如今大夥兒都隻等著林大人自己察覺,你隻稍稍查看立時能瞧出來。林黛玉、柳二郎的媳婦並我們家幾個丫頭,不肯約束於深宮後院,除非丈夫願意讓她們經營事業,否則嫁不成的。三丫,”他拉起秦三姑的手,“我願意你經營事業。”秦三姑早年也聽過霍煊無數甜言蜜語,竟沒有這等話悅耳,心下立時滋潤了起來,不覺將方才怪他欺瞞之事丟去了腦後。


    次日他二人依言往研究所去瞧了瞧。賈琮惡趣味的給元春管著的那學校命名為星艦學院,旁人居然都說有氣魄。研究所便順著這個名兒叫了星艦研究所。


    楊衡綁架來的幾十名西洋科學家已在研究所做事了。前些日子他們被關在船上,個個以為落入了邪惡的海盜之手,有死無生。不想有一日忽然來了個冒冒失失的水手。這水手會英文,還會些法語。他結結巴巴的說,抓錯人了。


    那水手道,他們首領得到一份名單,以為是中國王子的仇人,便不辭辛勞去歐洲將這些仇人都抓來預備送給王子換取賞金。剛剛才知道王子根本沒有仇人,名單不知道是什麽。眾人自然不忿,紛紛要求賠償精神損失並送他們迴去。誰搭理他們呢?這幫海盜尋了個小島將他們丟上岸便開船走了。楊衡本人從頭到尾不曾露麵。


    一群西洋人茫然無助、衣食無著,也不知身在何處。不多時,日落西山,他們遂往海島裏頭走,遇見了些漁民,討了些食物。雖語言不通,因生計所迫,諸位科學家不得不幫著漁民打漁織網做些雜活換取吃穿。一個多月以後,他們正在漸漸絕望,有個少年迴到島上,見了他們頗為驚訝。這少年居然會說英語!西洋人大喜,問他這是哪裏、何處可買到迴西洋的船票。少年說,此處是個小島,與不遠處的一個大島和附近的許多小島一樣,都屬於一位中國領主,與世隔絕沒有港口。領主的女兒熱愛科學,辦了一所學校,在領地上挑選聰明的少年少女傳授科學知識,他便是那學校的學生。因大小姐從很遠的地方請了一位英國神父aylward先生來教書,故此他會說些英語。


    幾個英國科學家聽了,搶著說自己擅長科學,想求見領主的女兒。那少年自然不信,同他們辯論了半日。英國人發現他果然有許多獨到且正確的見解,不禁愈發好奇那學校。少年最後說:“你們確實對科學很在行。隻是我不能冒昧帶你們去見校長,她身份太尊貴。我需要申請。”眾人大喜,向少年討要了些紙張,紛紛寫了許多公式之類的來證明自己確實是科學家。


    過了些日子,各位科學家脖子都伸長了,終於等到那少年帶著領主女兒的仆人們來請他們去大島覲見。這時候的西洋人尚且崇尚騎士精神,賈元春以驚人的美貌氣質和奢華的日常用品瞬間征服了他們,眾人爭先恐後為大小姐效忠。待他們到了星艦研究所,霎時震驚。有人脫口而出:“這裏是全世界最一流的實驗室!”自然也有盼著能迴到祖國的,隻是沒有港口、沒有衣食、沒有錢,怎麽走呢?隻得留下來工作了。


    因賈琮前世本來學的便是理科,雖算不得學霸,倒也不差。三百年後乃是個科學爆炸時期,他記得的那些已經足夠領先眼前了。故此,這研究所裏許多項目在同時做。既有原理,做時便省卻了如沙漠一般的探索曆程。賈敘秦三姑看到了許多奇奇怪怪之物,已非驚愕而已。


    從星艦學院出來,賈敘向秦三姑歎道:“待這些東西全都做出來,誰還擋得住咱們!難怪琮兒日日都說元丫頭這些事比什麽都要緊。”


    秦三姑道:“難怪他當年非要瓊州或是台灣不可。換了別處,必有人相擾,哪裏由得他這般安安靜靜做事。”他二人雖未明言,心下都大定。


    因元春與龔鯤之事也拖不得了,賈赦命王熙鳳等人加緊操持,又傳書京城讓龔三亦過來。賈琮躊躇著要不要再去尋龔鯤問問他可是真心想成親的,因先與探春商議。


    探春擺手道:“不用。如此大事,龔翼之心裏若不肯,必會早想法子擺脫的。舊年他二人聯手安排五叔弄來的前朝火器圖紙,早已熟絡。你莫要小瞧了大姐姐,好歹在宮中那麽些年。”


    賈琮想了想:“說的也是。”遂撂手不管。


    眾人迴頭稍作商議,賈敘起.點扮作保鏢與丫鬟,護著秦三姑賈琮去瓊州。賈琮懷裏揣著當年朝廷下給賈赦的聖旨,打著監軍的旗號登了船,船上直接掛出“瓊州監軍”、“賈”的旗號。到瓊州登岸之後,依然將這兩麵大旗挑得高高的,一路穿街越巷招搖過市,大搖大擺的去見霍晟。


    霍晟聞訊親自接出大營。一見秦三姑臉都變了,顧不上寒暄,走到賈琮跟前低聲問:“這是怎麽個意思?”


    賈琮道:“一言難盡,到裏頭再說。”乃裝模做樣抱拳道,“霍王爺,別來無恙。因家父身子不適,三年未盡監軍之職,時常念叨有負天子隆恩、愧對祖宗英名。故此,小弟不才,替父監軍,還望霍王爺鼎力相助。”


    霍晟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得強笑抱拳道:“好說好說。賈公子請。”


    “不敢。霍王爺先請。”


    二人假惺惺謙讓一番,到了中軍大帳。霍晟命旁人都出去,隻留他與賈琮兩個,急問:“你搗的什麽鬼兒。”


    賈琮道:“說來話長。我有個五叔,你大約不知道吧。”


    霍晟道:“你家不是就一個叔父麽?”


    “還有三個,其中兩個小時候被我祖母弄死了。別以為隻有小老婆會弄死人。”賈琮撇嘴道,“最小的那個讓她老人家勾結拐子拐走了,最近找了迴來,還頗有些本事。秦三姑馬上會成為賈呂氏,你懂的。特來跟你打個招唿。”


    霍晟自然知道秦三姑本姓呂,怔了半日,長歎一聲:“她竟有這個福氣。”


    “何嚐不是我家的福氣呢。”賈琮道,“你爹若不強占著她當小老婆,卻是培養她當個得力下屬,得多賺多少銀子。瞧瞧,白白讓我們家撿了個便宜。”


    霍晟橫了他一眼:“離譜。你們折騰這麽大動靜來就是為了這個?我的消息若不錯,她是燕王的人。”


    賈琮道:“委實是。她得罪了燕王妃,燕王頭疼的緊,打發她來瓊州晃一晃、刺探刺探你的軍情,算是避個風頭。”


    霍晟冷笑道:“她怎麽淨得罪王妃?”


    賈琮道:“燕王妃幫著她兒子使了個詭計哄騙燕王,讓秦三姑識破後,沒給麵子直接戳穿了。”霍晟方不言語了。他又說,“橫豎如今她是我五叔的人,從前大家都是迫不得已。咱們兩家雖算不得在一條船上,好歹也是同夥。另有,燕王既然打發她來了,總是惦記著你。”


    霍晟瞧了他一眼:“依你之見呢?”


    賈琮道:“我借我爹的名義暫且賴著不走;秦三姑早年曾與你下頭這些叔叔伯伯爺爺一道打過仗,她會四處尋人敘舊、裝模做樣打探消息。我們再商議傳些什麽信進京。”


    霍晟皺了半日的眉:“你當真信她麽?她先是叛了我父王出逃,如今又叛了燕王。”


    賈琮道:“難道你我沒叛主麽?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咱們都叛了司徒家。霍晟,人之初,性本不善亦不惡,然多半是本私的。她離開你們家是為了活命,並未對你們家怎樣;投靠司徒磐是為了事業更好,如今大約不會再幫著他了、也必不會出手害他。與離開你們家一樣的:既然燕王妃容不得她、她走便是。”


    霍晟一時無語,好一會子才說:“罷了,算我還你的人情。”


    賈琮笑向他作了個揖,霍晟哼了一聲。賈琮乃坐正了,肅然道:“我這次來,有要緊事同你說。”霍晟也忙仔細聽著。賈琮遂將當日告訴衛若蘅的話又說了一迴。


    霍晟這會子也是熱血青年,聽罷眼神都變了,許久才說:“你放心,我知道了。”賈琮遂一躬到地。


    過了會子他又說:“你這般大張旗鼓的,整個瓊州的人都已驚動。鄔逢春昨日就趕過來了,晚上一並吃酒。”


    賈琮忙說:“酒不酒的還罷了,椰子先弄兩個來解解饞。我爹說那個燥熱,不許我吃來著。”


    霍晟大笑,忙命人取椰子來。他兩個又攤開東瀛地圖來說了半日。


    這日晚上,霍晟做東請賈琮宴飲,粵海將軍鄔逢春也在席麵作陪。他們席上吆五喝六的親熱無比,秦三姑也悄悄見過了許多老熟人。因瓊州這些老少將軍皆不知京中故事,隻當是霍煊死後王妃驅散姬妾,她也被驅散了。如今見了她都極歡喜,話裏話外攛掇她迴南安郡王營中來。秦三姑隻拿話含糊著。


    一時她離席去外頭暫吹吹風,賈敘悄然在後頭不遠不近跟著。過了會子,有個人暗暗湊近她身邊,輕輕抱拳喊了一聲“秦三掌櫃。”秦三姑見之大驚,竟然就是粵海將軍鄔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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