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塗因耽迷女色,被一個魯國女細作拐走了,高曆傷心不已,趙先生更是愧疚萬分。賈琮聽說了,扯上高華去給高曆插科打諢說笑話。


    高曆擺手道:“罷了,與你二人無幹。”


    賈琮道:“表叔,小侄覺得這是好事。小趙先生越是有本事,他來日就會越得表叔器重,知道平安州的機密也越多。偏他有這麽個風流毛病,縱不被這個女子迷了、也會被那個女子勾了。那時候更麻煩。”


    高曆歎道:“可惜殺李先生之人查不出來。”


    賈琮聞聽心中一動,道:“怎麽會查不出來?要不請大表哥查去,舊年他清查各處探子不是很厲害麽。”


    高曆悵然道:“那迴便有趙塗幫著他。”


    賈琮“啊”了一聲:“終究是趙先生教的好。要不煩勞趙先生一次?有個探子查不出來總是別扭。”


    高曆搖頭道:“趙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叔父終究念的書少些。”


    賈琮撇嘴道:“他念的書多也沒見考個秀才,還不如那個李先生呢。”


    高曆又歎息不語。


    賈琮拉著高華大聲道:“看吧,這個就叫做別人家的孩子。”


    高華忍笑接話道:“什麽是別人家的孩子?”


    “總有些爹媽看不見自家孩子之長而隻見其短,看不見隔壁鄰居家孩子之短而之見其長。我家老太太也是這樣。”說得高曆一皺眉,他熟視無睹。“我祖父分明是一員大將,老太太偏生重文不重武,對旁人家裏會念書的孩子羨慕得要死。可憐的二表哥,在表叔眼裏還不如一個考不上秀才、比你更貪戀美色的別人家的孩子。”


    高曆有些好笑,道:“小趙先生並非貪戀美色,不過是被她迷住了。”


    賈琮扯了扯嘴角:“二表哥與我俱沒被迷住。”


    高曆哼道:“你還小。”又看著高華,“起初黃鸝尚未在他身上下功夫,才下了一迴功夫他便撐不住。”


    高華辯道:“橫豎我不會拋家棄主跟那女人私奔。”


    賈琮忍不住望天:“表叔,您得多瞎才會喜歡一個跟細作私奔的……快醒醒,那不是你兒子哎~~那是趙先生家生的……額,還不是親生的。哎呀!”賈琮跳了起來,“該不會那個趙塗是你私養的兒子吧!”


    “胡說!”高曆吹胡子瞪眼睛,“臭小子,不許瞎猜。趙塗雖糊塗,一心向學卻是真的,可惜了。”


    賈琮撇撇嘴,低聲嘟囔道:“他若有心向學,必認得許多秀才,不然閉門造車必造不出來。不如去向其他秀才打探一番,此人學問如何?鬼才信有人考得取功名不去考!”


    高華乃道:“倒是不必去打探他,可使人向他們打探一番李秀才。他既是個讀書人,想必認識的讀書人也多,保不齊能探出蛛絲馬跡來。秀才見衙役難免有幾分發怵,未必肯說實話。”


    高曆想了想道:“也好。”又說,“我親自使人打探去,你忙你的。”


    賈琮拿胳膊肘捅了捅高華:“嘖嘖,親爹!”高華咧嘴直笑,高曆又罵一聲“臭小子。”


    另一頭,鴿子比人快,賈敘先收到了信兒,乃招了賈環過來笑道:“山東那位太後身邊的素霓姑姑本是二十年前劉登喜幫著慧太妃埋下的釘子,為的是暗暗教導大皇子即今之魯王,使他染上些太上皇不喜的性子,好幫著二皇子奪太子之位。”


    賈環咂舌:“好家夥!若非山河大亂,大皇子這個嫡長子簡直有死無生!”


    可巧司徒磐近日都在使人打探“神盾局”,中有一人是先前劉登喜安插.進吳王下頭的探子,賈敘知道、而司徒磐不知賈敘知道。賈敘遂與那人聯絡,轉手將賈琮傳來的兩條消息賣給他假裝是賣給吳王,並直言素霓姑姑背後之主為身在陳國的慧太妃。


    此信自然是先到的賢王府。司徒磐大驚,不想區區綠林賊寇竟知道劉侗得力的部屬裏頭有他的人!虧的他們不知名姓。因早知那素霓姑姑極得劉侗信任,他便信了這個“神盾局”七分。遂立時傳信山東,使人暗查素霓之主是否真為慧太妃。次日吳王得報,隻有“素霓”一條。


    不久之後,龔鯤收到平安州來信,略驚了驚,先去尋朱桐打探趙塗之事。


    朱桐一聽便笑,問道:“這個趙塗是誰家在平安州收服的細作不是?”


    龔鯤道:“何以見得?”


    朱桐道:“謹言慎行,在老爺少爺跟前不肯掐尖露頭還罷了,甚至在尋常管事跟前亦是一問三不知。依著他叔父的地位他哪裏犯得著?”


    龔鯤道:“他是養子,隻怕不敢張揚。”


    朱桐道:“他父無子,他叔父亦愛他若珍寶。謹慎過了便不實在,還日日扮出本分的模樣來。我瞧著便不對。”


    龔鯤歎道:“他倒不是誰收服的,乃是尋到的。”言罷將平安州來信遞給朱桐。


    朱桐接過來才看兩眼便擰起眉。直看到後頭,偏賈琮有那麽兩句話,“告訴龔老頭的時候留神些,我恐他傷心,上年歲了禁不得這個。還有朱桐,當日白家不曾露給他半分口風,怕也會失落,說給他聽時也巧妙些。”


    龔鯤見他看完了有幾分發愣,便道:“我這法子可巧妙?他們不曾露口風與你,你自己瞧出端倪來了。”


    朱桐強笑道:“巧的緊。”旋即苦笑,“此人不曾露半分信兒給我。”


    龔鯤道:“也未必是丁滁。”


    朱桐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龔鯤低頭一笑,二人遂一道往龔三亦宅子去了。


    龔老頭自持傷勢已好,偏龔鯤事事管著他,正煩悶呢,見了他二人沒好氣的先發一通脾氣。他兩個老老實實立在跟前聽著,不敢吭聲。龔三亦瞧著他們道:“怎麽跟一對褪了毛的雞似的?出什麽事兒了?”二人互視幾眼,朱桐推了推龔鯤。龔鯤不吭聲,上前一步將信遞了過去。


    龔三亦接信從頭細看,看完伸手向龔鯤要畫像,展在案頭辨認了半日,道:“雖長大許多,眉眼兒仍有幾分當日丁滁的意思。”因思忖良久,兩個晚輩不敢打擾。


    龔三亦本是先義忠親王的細作頭子,他不察白家兄弟之意不過是信任他們罷了。今得了此訊,諸事一件件想來,漏洞百出。想了半日,抬頭見龔鯤朱桐兩個直勾勾盯著自己,問道:“還有何事?”


    龔鯤含笑道:“您老沒有氣傷肝火吧。”


    龔三亦哼道:“琮兒才多大點子?我老人家活了這麽大歲數,走過的橋比你倆走過的路加起來都多。早先王爺壞事那幾年,倒戈的投降的不在少數,這點子事兒算什麽?”


    龔鯤低頭笑道:“在您老眼皮子底下弄鬼兒您老不是沒察覺麽……也算不得丟人,總歸他們在嶺南您老在京城,一時不查也是難免。”


    龔三亦擺手道:“不查就是不查。我這麽大年歲,近年又被你們養得懈怠了些,偶爾一個紕漏也是有的。”


    龔鯤向朱桐一攤手:“瞧瞧!又變成我們的不是了。”


    龔三亦哼道:“白令儀那老小子,想要個地盤並非什麽壞事,他若來與我商議我保不齊還幫著他。既瞞著我悄悄動手也罷了,還巧言哄我。我老人家倒是時常哄人,極少被人哄的。”


    龔鯤忙給他送茶道:“是是,您老消消氣。他不過是想獨占先義忠親王留下的人物兒罷了。”


    龔三亦接了茶道:“他占的還少麽?我與他誰手上人多還兩說呢。”


    龔鯤道:“郡主是他養著,也算立了大功一件。”


    龔三亦道:“平反之事全是琮兒的出力,他做了什麽?”


    龔鯤道:“您老先喝茶,過會子不得涼了麽?”


    龔三亦抬手飲盡了盞中的茶,再想白家那頭的疏漏,有些事兒極為顯而易見,越想越覺得丟人惱火。加之近日被龔鯤關得頗不痛快,一腔怒氣悉數傾到白家哥倆頭上去了。將茶盞子往案頭一撂,扯開嗓子開始罵人,將白令儀從頭到腳痛罵一遍,又罵了白令恩一個灰頭土臉,足足罵了小半個時辰。


    朱桐在旁使勁兒忍著笑,龔鯤扯了他一下低聲道:“想笑就笑,三叔公一腔心思都在罵人上,聽不見咱們笑。”


    龔三亦當即瞪著他:“我聽見了!”


    朱桐當真笑了起來,龔鯤也笑,最末龔三亦也撐不住笑了。


    龔鯤遂提筆給賈琮迴信,告訴他老頭兒雖覺得有幾分挫顏麵,心情尚好;並說趙塗委實有幾分丁滁的模子,隻是確定不得。


    賈琮收信後忙與高芒商議,暗暗做些手段引高曆自己去察覺趙塗與丁滁本是同一人。又立時放了第二隻鴿子迴京,賈敘得信大驚,旋即向施黎歎道:“縱然義忠親王即位,白令恩可為大將,白令儀難及一品。兄弟二人皆非可成一方霸主之人,守著一個收金港聚寶盆何等自在!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今番愈發不客氣了,旋即賣給司徒磐的探子一條極貴的消息:先義忠親王餘部以嶺南白家兄弟為首,依著香港發了大財,心思生變,想要塊地盤,今盯上了山東。已派先京營節度使丁成武之子丁滁化名趙塗,假意扮作為劉侗營中女細作黃鸝美色所誘,投入魯王帳下。此子奇才也。


    司徒磐得信大笑,向幕僚道:“好極!這幫亂臣賊子若是不動,本王還不好動手。既這麽著,我明兒去催他們快些替大哥平反。”


    自打以先帝七子為首的七王暫且結盟,大明宮朝議好辦了許多,這會子大半事物已然議定。今後每國都在京城安置使館,有特使常駐京城議事,依著“誰出錢多誰決議權大”為本。各地官員俸祿由各國自出,也由各國自命。春闈延至明年,請幾位大儒命題,殿試則由小聖人並兩位王爺主持。兩位王爺當中一位由秦吳楚蜀齊晉燕七王依著年庚輪流,另一位則是其餘小國之主輪流。進士及第後,有心往各地做官的自去各國求職,有心做京官的則自往各部求職。六部等要緊的京官由諸國舉薦、諸王特使商議。如有爭執不下的,誰主公在這衙門出的錢多誰說了算。


    三日後,小聖人下旨,替他的大伯父、先義忠親王平反。義忠親王餘部也漸漸平反,裏頭就有白家、詹家與丁家。朝野震動、議論紛紛。反對的老儒生自然少不了,隻是沒人搭理。龔三亦聞報笑道:“好慢!果然朝中無人不好辦事。”龔鯤便陪著他大醉了一迴。


    轉眼間進了四月底,平安州的賈迎春要生產了。賈琮高芒二人在院子裏頭急的團團轉。迎春正疼的了不得,忽聽外頭有打鬥之聲,忙命人出去查看。不一會子潘又安家的哭笑不得進來迴道:“芒三爺與琮三爺耐不住性子,說是活動活動筋骨,正在院中打鬥耍子呢。”


    迎春平素性情安靜;因有了身孕,脾氣大了些;她弟弟親過來撐腰,脾氣又大了些。不禁罵道:“安安靜靜的豈不好?打什麽呢?沒的帶壞了孩子!一個爹爹一個舅舅皆不知事!讓他們老實坐著!”話音剛落,又發動了。她借著怒氣一使勁兒,穩婆在旁幫著喊了幾聲——孩子出來了!


    那不知事的一個爹爹一個舅舅耳朵都掛在產房裏,聽見嬰孩啼哭聲響亮,登時撇下對手奔向門口,齊聲大喊“生了麽?”


    穩婆在裏頭喊道:“恭喜三爺賀喜三爺!三奶奶生了一位胖乎乎的小少爺!”


    “嗷——”“嗷——”門口傳來兩聲狼嚎。賈琮高芒吼完了都想往裏衝,讓門口守著的婆子媳婦死死攔住。他二人衝了幾迴衝不進去,急的跳腳。賈琮向高芒使了個眼色,二人轉身撤迴院中接著交手。


    裏頭迎春因身子骨兒極好,雖累的緊,見孩子生了且是個兒子,心下大定。穩婆剛替她收拾停妥,潘又安家的又笑著近前來道:“奶奶,兩位三爺又打上了!”迎春立起眉眼來正要撒火,隻聽房門口一陣大亂,那兩位不知事的三爺竟趁人不備衝進來了!可巧撞在迎春的氣頭上,顧不得才剛生完孩子,啞著嗓子便罵。


    誰還聽她說了什麽?一個傻爹爹一個傻舅舅,圍著新出世的孩子傻笑。趁潘又安家的送上補湯堵住迎春嘴的空當兒,賈琮愣頭青的冒出來一句:“姐姐竟還有力氣罵人!可見外甥八成是個小霸王。”迎春愈發惱了,先安靜喝完了湯,劈頭又將她弟弟罵了一頓,中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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