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七月初七,恰逢福兒四歲生辰。因王熙鳳近日時常打發平兒將她抱來梨香院串門子,這女娃子又生的伶俐可愛,梨香院的眾人都很喜歡,賈琮命123言情給她做了一隻大大的y算做生日禮物。這個在後世也極得孩子喜歡,福兒見了愛的日夜不離手,連大人也在旁眼饞。惜春幹脆打發入畫來向他要一個。賈琮遂給123言情畫了幾個圖,又說了半日,把她借給惜春慢慢做,順帶連其他幾位姑娘也給做了許多,擺在屋內玩耍。


    待做完一堆玩偶迴來,123言情悄悄向賈琮迴到:“林姑娘屋裏到處都是畫兒。”


    賈琮一愣:“畫兒?不是四姐姐喜歡畫兒嗎?林姐姐也喜歡了?”


    123言情道:“四姑娘畫的是尋常的畫兒。”


    賈琮愈發不明白了:“畫兒還有尋常不尋常的?”


    123言情道:“林姑娘屋裏都是些……就是你們平日時常畫的那種,帶阿拉伯數字圖標的畫。房子啊橋啊……”


    賈琮“哇”了一聲:“工程圖!都是些什麽?”


    123言情道:“我問過林姑娘了,她說瞧見各色圖樣子她都琢磨著自己畫兩個。”


    賈琮愁了。顯見林黛玉這兩年被他們那地道的引得對建築起了興致,隻是這行委實不能閉門造車,乃是現場感極強的行業。這年頭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上哪兒看現場去?因思前想後了半日,終是親跑去黛玉那裏打探打探。


    果然,林黛玉屋中橫七豎八鋪著各色圖紙,從一整個村子到房屋橋梁甚至墓葬都有,另有許多賈琮看不懂的陰陽八卦圖,不知道的還以為黛玉是個算命先生。賈琮頭皮發麻:“我說林相爺,這都什麽呀!”


    黛玉笑道:“你別亂動,我才剛尋著點門道。”


    賈琮忙把手背到後頭:“保證不動!林姐姐,你該不會想當營造大師吧。”


    黛玉搖頭道:“還不是你們那幾張地道圖惹出來的。我大約得了些痕跡了,你莫吵,過些日子待我將這些拚出來便有了。”


    賈琮沒明白,又說:“隻是你單看這些書籍,怕是紙上談兵。又不曾看現場,沒多大用的。”


    黛玉趕忙扭頭雙目發光:“你有法子讓我去看現場?”


    賈琮好懸沒把自己的脖子掐住,怎麽就口沒遮攔呢?隻是人家也委實在替自己幫忙,遂想了想:“把個人從府裏帶出去容易的緊,隻是姐姐你敢麽?”


    黛玉也猶豫了會子:“隻看看地道便罷了,橫豎也沒旁人。”


    賈琮一時口快:“那……你真敢去看,我就安排去。”


    黛玉又躊躇了半日,扭頭看看一屋子的圖紙:“我如今委實有些閉門造車了。”遂咬咬牙,“去!”


    賈琮打了個響指。


    數日後,黛玉假意去出院子去外頭逛逛,悄然溜到梨香院。


    賈琮等人早等得滿頭冒汗,見了她忙喊:“姐姐快去換衣裳!這會子翼之領著兄弟們跑步去了,沒旁人在。”又指著身邊一個眼睛極亮的女孩道,“她就是小溪。”


    吳小溪見了偶像,眼睛都快成蠟燭了,趕著上前行禮:“久仰林先生大名。”


    黛玉忙不迭迴禮:“不敢當!”


    賈琮在旁愁道:“你們諸事完畢之後再補禮行不行?這會子時間太緊了些。”說的黛玉好笑。


    她兩個遂趕忙去紅.袖等人的屋裏,吳小溪預備好了尋常人家的衣裳,手忙腳亂的替黛玉換上。不一會子林黛玉便成了個農家女,待她出來,賈琮賈環都笑,“好一位村姑”。黛玉也笑道:“我瞧著不錯。”


    梨香院有門直通寧榮街,她們打此出去榮國府是沒人知道的。外頭早備好了車馬,賈琮賈環護駕、幺兒親自趕車,一行人做賊似的跑了。


    自打林如海南歸,黛玉還沒出過榮國府大門,一上車便有幾分興奮。車內另外三人如今都已是能將規矩蘸醬吃了的主,一路跳開車簾子窺看。黛玉雖不便向他們那般伸頭到車窗正中去瞧,也偷眼瞄見了不少路上的景致,心情大好。他們不曾直往城南大宅去,而是出了城門,過護城橋繞到了賈琮的“基地”。


    劉豐在此等候多時,遠遠的見他們的車來了,趕緊開門。馬兒住了、車軲轆緩緩停穩了,眾人依次從上頭下來,直至腳踏地麵心裏頭方踏實下來。不禁互視而笑。


    緩了緩情緒,賈琮才說:“其實林姐姐與幺兒哥哥也算聞名已久,隻不曾見過麵。如今咱們既然要一起看現場,就莫顧忌那麽多了。男人女人都歸結為‘人類’便是。”


    他兩個早對彼此有些好奇,隻是都不敢多看,依著尋常行了禮趕緊挪開眼神。這會子劉豐也關好了門過來,眾人彼此相見。因頭一迴見著聞名已久的林先生,劉豐小溪都頗有幾分激動。這是如今這會子委實顧不得寒暄,他們忙領著黛玉將院子粗略看了一遍,便開了地道、提著燈慢慢朝下走。


    黛玉雖日日琢磨各色圖紙,卻從不曾見過地道機關等實物,極為稀奇,一路慢慢看過去,走了那麽些路竟不累。龔三亦的水缸他們不敢出去,隻進了缸提燈照照便罷。城南大宅的花園倒上去了,趁花園裏沒人,還逛了會子、坐下吃了幾個點心——點心自然是賈環隨身帶的。賈琮特立在賈環身邊讓眾人判誰胖,隻可惜沒人說賈環更胖的,賈環樂的眉飛色舞。


    隨即他們又往真無庵而去。本以為此行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偏開路的幺兒才上到藥師佛殿,劈頭便看見秦可卿在望著他微笑。幺兒趕忙對身後說:“秦娘子在此處呢。”


    秦可卿笑道:“你們又在玩什麽呢?”


    賈琮忙鑽了出來笑嘻嘻的說:“我們請了個大風水先生,正在查現場呢。”因四顧一番,沒有旁人,乃迴身悄然問,“這裏隻有一位待嫁的新娘,旁人都不在。那位穿紅的村姑大姐,你要出來麽?”


    黛玉笑道:“既然來了,自然當麵恭喜一番。”


    賈琮道:“是秦娘子,就快要當柳夫人了。”因側身讓他們也都出來。


    秦可卿早年也來過榮國府給賈母請安,黛玉與她曾見過,遂立時認出來了,脫口而出:“這不是先蓉哥媳婦嗎?”


    賈環道:“沒錯沒錯!她早已還俗,如今又與柳二哥訂了親,下個月便要行大禮了。”


    賈琮歎道:“可惜啊可惜,人家兩口子就要一齊去開天辟地、鏢局許多事兒又沒人管了。”


    秦可卿道:“這個你莫愁,我都會安置好的。”


    林黛玉對這段故事全然不知,睜大了眼睛瞧著他們幾個。秦可卿微微一笑,道:“林姑娘可要出去走走。”


    黛玉本隻有十一歲,恰是好奇心重的年歲,哪裏經得起“出去走走”之誘?情不自禁的便答應了。幺兒忙說:“隻轉轉便罷了,今兒咱們是偷偷來的,莫驚動庵主。”可卿點了點頭,引著他們四處稍稍轉了一圈兒迴到原處。眾人忙又恭喜了她一番,秦可卿含笑謝了。


    待迴到地道,眾人才欲議論幾句秦可卿,黛玉忽然開口,肯定的說:“還有一個出口。”


    賈琮一愣:“當日龔先生說了,隻有四個出口。”


    黛玉道:“務必還有一個出口。”


    賈琮忙問何故。


    黛玉道:“你那宅子過護城河,又恰占了水位;真無庵為土位;龔先生的水缸是空的,不占水,卻占了火位,大約因是廚房的緣故。舅舅的城南大宅子出口乃是花園子,占的也是木位。必然還有一處金位。”


    賈琮大喜:“果然有寶藏!”


    黛玉道:“我還不能知道具體方位,變數很多,須再琢磨些日子。”


    眾人連說“不急,兩年都等了!”唯有賈琮歎道,“我等了四年好麽?”


    黛玉又問秦可卿的事兒,賈琮道:“今兒時間太緊,咱們來日再細說,這個故事好長的。”黛玉點點頭。


    因不敢耽擱太久,既看了一迴實物,眾人匆匆迴到梨香院。幺兒先進去清場子,將人都趕到各自屋裏去藏著,黛玉趕忙溜下馬車換迴了衣裳,沒事兒人似的踱迴去了。迴到她自己屋裏,紫鵑早將榮國府尋了好幾遍,如今急的了不得,見了她們姑娘忙上來問她去哪兒了。黛玉隻哄她在新蓋的大花房不慎睡著了。紫鵑是個老實人,倒是立時信了,隻不住的勸道:“姑娘日後可莫要在在外頭胡亂睡了,怕會著風寒。”


    此事悄然開始悄然結束,賈琮本以為這便罷了。誰知過了十來日,黛玉又想去再看一迴。賈琮接了她寫來傳令的簽子,迴身問賈環:“我怎麽覺得林姐姐會看現場上癮呢?”


    賈環叼著麵果子含糊的喊道:“我也覺得!”


    幺兒歎道:“依著我看,林姑娘雖斯文,倒有幾分與小溪性子相似。隻怕是不願意讓牆圍住的。”


    賈琮點頭:“有理。故此她得了一迴機會,便還想瞧第二迴。”


    賈環愁眉道:“若幫她麽,仿佛不對;不幫她麽,怎麽我偏就想幫著呢?”


    賈琮笑道:“不幫著誰也得幫著林先生,旁人不幫咱們等幫呢。弟子服其勞麽。”因拍了拍幺兒,“又得麻煩你駕車了,大師兄!”


    幺兒含笑道:“我爹乃是馬行掌櫃,我駕車自然是一把好手。”


    林黛玉第二迴探訪地道伊始,賈琮等人就知道自己低估了她。她比頭一迴細致得多,還帶著尺子和指南針,並拿了賈琮做的三角尺,查看測量了許多細部,顯見壓根兒不是為了出來逛逛的。隻是這迴她探得太細了些,到了該迴去的時候才看完一點子。因直起腰來道:“現場瞧著比紙上清楚許多。下次接著看後頭的。”


    賈琮苦笑道:“這得多久才能查出寶藏來啊。”


    黛玉哼道:“四年都等了,還在乎這麽點子時日?”


    賈琮無言以對,隨手拿炭筆畫了個後世的q圖,一個小人兒捧著碗接淚,看的眾人都哈哈大笑。


    當日他們才迴到梨香院,黛玉還沒來得及換好衣服,忽聽外頭守門的劉豐大聲喊:“平姑娘來了!”嚇得黛玉好懸沒崴了腳,幸而小溪在旁扶住她。


    賈琮忙迎了出去,隻見平兒笑吟吟的上來行禮:“二爺打發我來報信兒,我們奶奶有了。”


    賈琮大喜,忙叮囑道:“萬萬不可勞頓了!寧可悶這十個月,要緊、要緊!”原著上這寶貝可是沒了的。


    平兒見他說的慎重,連連點頭:“多謝三爺,我迴去必轉告我們二爺並二奶奶。”遂急忙忙趕迴去了。


    鳳姐兒因這幾年管家管得頗為順手,本不欲這麽早交出權去、想多管幾個月的;聽了平兒捎迴來的話也嚇著了,思忖再三,向賈璉道:“姑娘們也大了,不如讓她們跟著大嫂子一道替我這些日子?”


    賈璉笑道:“自然的。難不成你以為還能輪到二嬸子?老祖宗並老爺早心有靈犀了,你隻安心養著便是。”


    果然,賈母聽聞鳳姐兒欲全心替她養孫子,連讚:“鳳丫頭如今也穩妥起來了。”遂命李紈與迎春一同掌家,探春等在旁幫著。賈琮自然跑不脫一堆謝禮賞賜,便不一一贅述了。


    次月,柳湘蓮與秦可卿大婚。秦業一心以為柳湘蓮要去外頭做木材生意,女兒因須得跟著去幫忙打理鋪子,暫時離京,頗為不舍。好在柳湘蓮的鋪子隻在盤龍鎮,離京中極近,方便往來。秦鍾也不舍的緊,日日一張憤怒的小臉對著柳湘蓮。還是秦業勸他:“你姐夫總要自己立業的,比往日當鏢師強些,還安全。”


    柳湘蓮如今的交友圈子早已不同往日,那些紈絝子弟都漸漸疏遠,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是個山大王了、愈發不肯與他們往來、恐怕疏於言辭。倒是馮紫英,因他二人素來交好,不曾斷了去。寶玉也在邀請之列,忽然在席間看見秦鍾,恍如隔夢。偏秦鍾因姐姐出嫁有幾分泱泱的,不曾看見他。倒是幺兒瞧見了,悄悄走過去拉了拉秦鍾:“榮國府的寶二爺瞧著你呢。”


    秦鍾這才四麵尋去,果然看見寶玉早已望著自己垂下淚來,也百感交集。當日他二人一道入賈氏家學念書,卻隻知日日胡鬧、不曾下一分功夫。轉眼三年白駒過隙,竟如滄海桑田一般,生出少年白頭歎來。


    寶玉走過來拉了秦鍾的手灑淚道:“你姐姐可還好?”


    秦鍾這會子本來眼圈兒也紅了,聞言登時把淚憋了迴去,笑出聲來:“好的緊。”


    寶玉一愣。看他的模樣,當真是極歡喜的,忙抓緊的他的手:“莫非,你已將她接出來了?”


    秦鍾笑道:“我當日也是妄作大言。就我這麽點子小本事,哪裏就能輕易接她出來?縱是我接出來的,也須得多少年去?等我中舉姐姐都老了。我姐姐這般好人,自然不用等那麽久的。”因悄然附耳,“新娘子就是我姐姐!”


    寶玉大喜,撫掌道:“竟是她!大善大善!他兩個委實配得!”又歎道,“柳二哥早年也曾說要一個絕色,如果果然得了一個絕色。”


    秦鍾見他又忘形了,瞪他道:“若不是分明知道你的二貨性子,我揍你,你信不?”


    寶玉一愣。


    秦鍾這些日子跟賈環等人時常在一處,學了許多動作言語來,遂雙手捂臉:“果然,天下人都漸漸大了,唯獨你還是個二傻子。寶玉啊,你可長點心吧。”放下手見他依然茫然無措,又瞥見賈環對著滿滿的點心盤子吃的極歡騰,乃指著他道,“我還有事要忙,你問環兒去。”


    寶玉這才發覺,賈環竟也在人群之中!且他一壁吃、一壁與人閑聊,吃聊兩不誤;賈琮也坐在他身邊。隻不知他二人何時如此熟絡了?再迴頭,秦鍾已走了。無奈,隻得走過去尋賈環。


    賈環正與吳攸二人掰扯“花榮、萊格拉斯與鷹眼哪個箭法強”,賈琮被他們這個神命題萌了一臉血,托著下巴津津有味的聽著,忽然吳攸不言語了。賈環還在低頭猛吃,一邊問:“怎麽不吭聲了?認輸了?”


    吳攸低聲道:“你哥來了。”


    賈環叼著跟長長的春卷扭頭一瞧,他哥哥賈寶玉瞪大了一雙眼睛直愣愣看著自己。賈環也怔住了。半日,賈環咬了一口春卷,剩下的拿到手裏,生理性的嚼了兩口,笑眯眯的向寶玉揮手:“二哥哥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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