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賈琮將從賈母那裏哄來的一對犀角杯轉手孝敬給了他老子,迴到屋中,趕忙挑了兩張自己寫的狗爬一般的毛筆字出來,打發紅.袖拿了讓送去給黛玉瞧瞧。


    紅.袖道:“林姑娘今兒怕是辛苦的緊,不如明日再送罷。”


    賈琮晃了晃小腦袋:“送字兒乃是個幌子,實則是要告訴林姐姐幾句話,她聽了這話保管睡的都踏實些。”


    她今晚必會傷春悲秋去國懷鄉的感念一番必將影響睡眠質量這種事我會告訴你麽?同是天涯離鄉人——不知道他來的那個世界裏,亞投行創.世小夥伴名單定下來沒,a股大盤漲到多少點了,厄齊爾狀態好不好,抽屜裏還有幾張公司發的世紀聯華購物卡沒刷掉,以及遊戲裝備什麽的。至於父母家人他已經不敢想了……


    紅.袖等了半日,見她們小爺愣愣的隻管出神,忙喊了幾聲。


    賈琮這才迴過神來,乃細細的說給她讓林黛玉寫信當寫長、寄信可隨心一事。看這意思賈赦必然是記不起來的,還是他自己打發人說去靠譜。末了他道,“你隻說是我們老爺打發你去的。”


    紅.袖聞言思忖了會子,道:“三爺,林姑娘才來我們府裏,雖說老太太老爺疼她,總歸不是她自己家,讓她自己定奪何時送信出去,隻怕她恐與老爺不便宜,未必肯的。”


    賈琮哎呀了一聲,擊掌道:“很是,幸而你想的周全。既這麽著,咱們替林姐姐定個日子如何?初一十五?”他搖了搖頭,“這是上香的日子,太傻了。隻說咱們每月初五與二十恰巧都有人要派往南邊辦事,正好替林姐姐捎信去。”


    紅.袖笑道:“三爺這個謊兒說的,人家如何肯信?”


    賈琮得意道:“無巧不成書麽,林姐姐才大我幾歲?如何不信了?你隻說的真些便是。”哼哼,小爺我就是要她不信有這麽巧的好不?她老子可是我覬覦已久的一宗寶物,來日放大招可全靠他了。“隻是,不可讓寶玉哥哥屋裏的襲人聽見。”


    紅.袖抿嘴一笑,去了。


    是晚賈母已是睡下,襲人等人在外頭服侍寶玉洗漱,忽見紅.袖進來,便問她來做什麽。


    紅.袖笑著向寶玉問了好,說:“我們三爺近日很是用功,聽說林姑爺最是個有學問的,想必林姑娘也必是個有學問的,特讓我送兩張字來給林姑娘瞧瞧,煩請她指點一二。”


    寶玉聽了忙伸手要來。一看,立時笑出聲來。賈琮那字歪歪斜斜大大小小的,與雞爪子拍在地上也差不了許多,寶玉想了半日,實在尋不出來一個好處來讚他,隻得說:“難為他這麽小的年紀,竟是沒寫一個錯字。”


    襲人等雖不認得字,針線強的女子眼力還是有些的,從旁邊瞧一眼便知道三爺這字兒隻怕不甚好,乃笑指著碧紗櫥道:“林姑娘在裏頭呢,你自去罷。”


    紅.袖答應一聲,往裏頭去了。


    及見了林黛玉,麵上竟有未曾拭去之淚,忙問:“姑娘這是如何委屈了?”


    黛玉讓道:“無事,姐姐請坐。”


    紅.袖不便多問,便小心往炕上坐了。


    隻見賈母身邊一個換做鸚哥的丫頭在旁笑道:“這位是琮三爺身邊的紅.袖姐姐。”又望著紅.袖道,“方才老太太替我改名兒叫紫鵑了呢。”


    紅.袖拉了她的手笑道:“當真是個好名兒。”


    黛玉聽見紅.袖這個名字,便知道那草螞蚱是她編的,又特謝了一迴。“雖說是琮表弟給的,終究是姐姐的手藝。”


    紅.袖忙擺手說:“不敢,哪裏當得起姑娘的謝。”遂將賈琮的兩張字兒拿出來給黛玉瞧。


    黛玉細細瞧了半日,道:“難為他了,這麽小的年歲,筆杆子都握不住的。隻是字架子搭的不甚正,許是性子有些急了。”


    紅.袖欽佩道:“可不是麽?我們爺竟是如那草上風一般性子,每日沒個消停。林姑娘好本事,看這麽兩張字便看出來了。”


    黛玉笑道:“他還小呢,練字是最磨性子的,慢慢的就好了。”


    紅.袖替她們小爺謝了一迴,耳朵聽聽外頭,寶玉恰要睡覺呢,襲人李嬤嬤等忙的團團轉,便悄悄將“大老爺也讓我來告訴姑娘幾句話”說了。


    黛玉聞言又驚又喜,忙站起來含淚向東南方施了一禮道:“謝過舅舅。”


    紅.袖又說:“我們大老爺時常不在家,姑娘隻管使人交給陳蒿子便是了。”


    該說的說完了,紅.袖便告辭出來。可巧襲人安置好寶玉放下帳子,拿手指頭在嘴唇上虛了一聲。紅.袖忙點點頭,躡手躡腳的往外走。


    忽聽外頭兩聲尖叫,續而有瓷器碎落之聲,顯見是有人砸了茶壺。寶玉立時醒了,連喊“襲人姐姐”,唬的襲人慌忙撩開帳子去哄他。


    紅.袖也趕出去查看。隻見一個守夜的女人正噴著唾沫星子罵一個小丫頭子,那小丫頭一麵急慌慌收拾地下的茶壺碎片,一麵頭也不抬的與那女人對罵,伶牙俐齒的,紅.袖聽著都好笑。偏這會子鴛鴦出來了,原來賈母已然驚醒,打發她來瞧出了何事。那女人嚇得立時跪下,小丫頭也停了手裏的活垂頭立著。那女人急的東一句西一句說不清楚,偏這會子管事的女人也進來了,那女人更急了。


    鴛鴦卻點頭道:“我聽明白了,你說才有一隻螞蚱忽然蹦到你眼前,唬了你一跳,才喊的。”


    那女人連連稱是,又指著那小丫頭道:“她自己失手打了茶壺,竟賴我嚇了她!”


    小丫頭依然垂頭,不則一聲。


    管事的女人竟笑了:“老嫂子撒謊兒也不挑個人肯信的,這年月螞蚱便有了?”


    那女人連點頭帶比劃:“我看的真真切切,綠的,這麽大……”


    鴛鴦搖頭,向那管事的女人道,“罷了,我迴老太太去。”


    眼見鴛鴦不信,那女人急了,登時賭咒發誓嚎啕大哭。


    紅.袖在旁聽得清楚。她們三爺打發她弟弟來屋裏取螞蚱的時候可是她親手給的,如何猜不出來?不必說是拿去嚇唬人的,想來丟在這屋裏了。外頭冷,那螞蚱必是不肯出去的,隻怕還在。她略一思忖,覷見香鼎旁設著一個鬆樹盆景兒,便悄悄過去一瞧——果真在樹根兒底下藏著呢。到賈琮身邊之前她本是個撒掃小丫頭,抓蟲捕鳥極在行,隻左手輕輕一撲,便扣得了。乃迴身笑道:“那嫂子沒說謊,螞蚱在這兒呢。”


    那女人聽了忙一疊聲兒念佛,連道菩薩救了她。


    鴛鴦奇道:“當真有螞蚱?”


    紅.袖笑道:“前兩日暖和,想是這些個東西被哄的早早出來了,我聽見草叢有動靜呢。如今外頭冷了,唯有往屋子藏著方不能被凍死。這裏人來人往的,又如何攔得住它?”說話間兩手籠著那螞蚱往鴛鴦身邊來。


    鴛鴦見她手中果然是一隻抖翅的螞蚱,不禁稱奇:“你是如何尋到的?”


    紅.袖往香爐一努嘴:“這東西怕冷,那兒暖和。”又道,“虧了沒進裏屋去,裏頭有炕,更暖和呢。若半夜裏跳進帳子,嚇著了老太太小爺姑娘可了不得。倒是幸而有了這一出,我待會兒丟它出去罷了。”


    鴛鴦點頭道:“很是。”又轉頭向那女人說,“雖你沒撒謊兒,也太毛躁了些。如今老太太已是驚醒了,還不知道二爺與林姑娘如何呢。”


    偏這會子襲人也出來瞧瞧,鴛鴦便拉著她的手一五一十的說了,又問二爺可嚇著了。


    襲人忙道:“還未睡熟,不妨事。這會子打發我來問呢。”


    紅.袖心中冷笑。怪道她們小爺叮囑要避著這個襲人呢,“還未睡熟不妨事”七個字,真真是又賢良又妥帖又把狀子告了。那跪著的女人還當真一臉期許以為沒事兒了。


    這原也不歸紅.袖管,趁沒人注意,自己籠著螞蚱悄悄的迴去了。


    賈琮早等急了,見紅.袖進來忙問如何。


    紅.袖歎道:“三爺又淘氣了。”便取出手帕子小心罩著的螞蚱。


    賈琮“呀”了一聲,笑道:“姐姐哪裏得來的?”忙喊瀟.湘取籠子來。


    紅.袖道:“大概這就是三爺晚飯那會子取走的那隻。”


    賈琮“哈”了一聲:“還有這緣分?”旋即擺了擺手,“螞蚱的故事且等會子,你可見著林姐姐了?”


    紅.袖忙將方才見林黛玉之事細細迴了他。說話間瀟.湘已將籠子取來,還是剛才那隻,賈琮一麵聽一麵裝螞蚱。


    賈琮聽說已妥帖,笑道:“姐姐辛苦了。”


    紅.袖又道:“小爺,還有件事呢。”遂又說了那螞蚱。因知道這事兒的由頭是她主子,紅.袖隻說完便不則一聲了。


    賈琮皺眉,思忖了會子問:“依你看,那守夜的婆子與小丫頭,會怎麽著?”


    紅.袖道:“雖情有可原,已然驚著了寶二爺,隻怕會攆出去罷。”


    賈琮一愣:“不會吧,大不了賠個茶壺便是了。”


    紅.袖瞧了他一眼,不言語。


    賈琮雖才穿過這裏來不久,前世可是個頗為資深的紅迷,“攆出去”三個字對賈府下人的含義他是知道的,茜雪也不過因為摔了一盅茶就被攆走了。若當真自己一個不小心把那二人坑了,可太對不起人家了。偏他這會子沒什麽能耐,凝神半日想不出法子來,隻得叮囑藍翔明日去打聽打聽。


    那一頭,因得了可與父親傳信的日子,黛玉心下安定許多,紅.袖走後也立時歇著了。待襲人安置好寶玉來碧紗櫥瞧一眼,見裏頭靜悄悄的,便不敢打擾,自去睡了。


    次日藍翔探聽得消息,那二人果然被打發了出去。讓螞蚱嚇著的那婆子乃是郭墩家的,丈夫也是個守夜的,家裏還有三個孩子;打碎茶壺的小丫頭原來卻賴大家的買的,因見她伶俐,去年秋天才剛送在老太太身邊使喚,名字都是老太太給的,喚做晴雯。


    賈琮聽了好懸沒另打碎一隻茶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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