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雨燕細聲說:


    “便這樣定了!我來說話,姐姐你伸手去遮。”


    雪鶯應道:


    “好的呢……”


    雨燕忽然又說:


    “不行!沐師兄那屬狗兒的鼻子,一聞咱們的味道就分辨出來啦。姐姐還須得先把你自己的香囊交給我,然後再用手摸一摸我身上的香囊,這樣一來,定能讓他暈頭轉向啦!”


    道玄武極山昔年還有著一門煉藥的技藝,雖早已斷了傳承,但南山坡卻被種滿了花花草草。


    雪鶯和雨燕打小就會跟著一位師姐打理,那師姐心靈手巧,教了姐妹倆以花草藥材製作香囊,二人都中意此道,平日裏也有佩戴習慣。


    沐皓天不知她們戲弄自己為什麽要用到香囊,還想再聽,可到了此處便又迴複常態,再也聽不清了。


    他好奇心被勾起,暗暗揣測著兩女意欲何為,一時也忘了深究那件怪事。


    忽聽雨燕嘻笑幾聲,接著兩隻雪筍也似的娟手從背後穿來,繞過他的兩側肩頸,冰冰涼涼地覆在他眼睛上。


    霎時間甜絲絲的香氣縈繞鼻息。


    “沐師兄,你不是說,與我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耳鬢廝磨……還……還卿卿我我麽?那麽你來猜猜遮你眼睛的是誰?猜對了說明你真心實意,便饒你這一迴。倘若猜錯了!哼哼,那便罰你在這湖畔吹上一晚的冷風!”


    妹妹雨燕俏皮的聲音在背心響起,彷佛正是她墊著腳尖伸手遮的眼睛。


    可這明明是她們設套坑害自己,卻一本正經地反過來怪罪,儼然把自己當成了淫賊,沐皓天頓然哭笑不得,但覺師父所言極是,女人果真是不可理喻。


    幸而他剛才聽到雙姝的短暫對話,雨燕一開口,心裏便已了然姐妹倆玩的什麽把戲,成竹在胸,當下嗯來啊去,裝模作樣沉吟半天。


    嘴裏吞吞吐吐說著:


    “這身體動不了……呀!這眼睛還被遮住了……啊呦!看不見也摸不著,這可讓我怎麽猜呢?”


    聽見雨燕發笑,沐皓天暗暗好笑,恍然大悟一般說道:


    “對了!我的兩位仙女師妹都喜歡佩戴香囊,用的香料卻各有特色,我且聞聞這雙玉手的香味。”


    說完使勁地吸鼻子嗅了嗅。


    “這香味聞起來,像是時下新開的虞美人,但這裏頭又混進了一綹馥鬱的馨香,幾乎要喧賓奪主,應該是去年秋天咱們一起晾曬的茉莉花了……燕兒師妹製作香囊鍾愛以花為料,鶯兒師妹卻素喜用白芷、川芎、山奈等草藥作料,那這樣看來……”


    想象著雨燕在身後大唿計謀得逞、掩嘴憋笑的畫麵,正想要來個峰迴路轉嚇她一跳。


    忽然之間,沐皓天感覺遮在右眼上的那隻手動了動,一根蔥指悄悄按上他的眉關,沿著眉毛連續刮了三下。


    沐皓天一怔之間,那根手指又快速刮了三下。皺眉略一想,憬然領悟這是雪鶯在給自己提示。


    姐姐名雪鶯,妹妹叫雨燕。


    雪和雨的起手都是“雨”,而鶯和燕的起手都是“艸”,十分相似。


    倘若姐妹倆要寫字來給自己提示。


    那麽最為簡單的,自然是雨燕連點四下,代表“燕”字下方的四個點。


    換做雪鶯,則會劃出三條橫,代表“雪”字下方的“彐”部。


    既然連劃了三橫,那顯是雪鶯以為他上當,怕他說錯了受苦受累,而故意作出提醒了。


    沐皓天飛快厘清了其中訊號,暗讚乖鶯兒懂事,雖然他早已憑借詭異聽覺摸清了底細,但心裏頭還是生出了一團暖意。


    後邊雨燕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出聲催促道:


    “怎麽?師兄猜不出來麽?那我們可要走啦!”


    “誰說我猜不出?”


    沐皓天哈哈笑道,


    “香氣那是燕兒的無疑了!但我想依燕兒的聰明伶俐,不會這般傻乎乎地暴露。肯定會先跟姐姐串通好,互換了香囊,然後讓她動手遮擋,自己則站在邊上出言搗蛋,如此便能讓我猜錯。”


    “所以我敢斷定,遮眼的必是鶯兒師妹!”


    話一說完,覆眼上的手倏地抽迴,隨即聽到雪鶯拍手歡笑:


    “猜對啦!師兄好厲害呢!”


    這是雪鶯清楚妹妹脾氣,怕她賴皮再為難沐師兄,搶先將事實說破了。


    不出所料,雨燕隻能不情不願地說了句:


    “哼,算你聰明。”


    她本來想定計議,倘若沐師兄猜錯了,便順理成章罰他;萬一他猜對了,那也硬得說錯了。反正他看不見,無論怎樣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可她卻少想了一件事,便是姐姐心裏向著他,還直接來了個“覆水難收”,不給耍賴的機會。


    當下怏怏然白了姐姐一眼,上前為沐師兄解了穴。


    不料她還沒來得及抽手,突然就被沐皓天反手捉住,順勢轉身,另一隻手閃電般侵襲,一把環住她的腰肢。


    待雨燕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騰空離地,被沐皓天抄上了肩頭。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絲毫不理會雨燕迭聲嬌唿,沐皓天手掌起落翻飛,連拍了她二十記大板,拍打同時口中還在訓話:


    “這才幾天不見!”


    “燕兒的翅膀就硬啦!”


    “敢作弄師兄了是吧?”


    雨燕腰身被沐皓天手臂緊緊箍著,軟綿綿的沒一點力氣,隻能兩手捂臀,可憐巴巴地說:


    “出這個主意姐姐也有份,你怎麽不打她?”


    沐皓天往俏立一旁的雪鶯看過去,果見她羞著臉,眼睛閃躲,張了張嘴又沒說出什麽來。


    但沐皓天知道她人老實,就算妹妹誣她,她也不懂得爭辯,於是佯怒道:


    “好哇,還敢誣賴姐姐,該打!”


    奮起魔掌,啪啪啪啪又打足十下。


    雨燕碎手拍打沐皓天的肩背,小腿上下踢動著,嗚嗚大哭道:


    “沐師兄,你偏心,你偏心!”


    看著她一口咬定姐姐是主謀、委屈巴巴的模樣,沐皓天有些不忍心,隻好說道:


    “鶯兒,那你也過來。”


    雪鶯聞言霎時花容變色,她麵貌和雨燕近十分的相像,性子則怯弱許多,倘若被這樣架起來打一頓屁股,那羞也要羞死了。


    但她向來聽沐師兄的話,還是依言走上前去,兩朵紅雲浮上耳朵根,輕輕地說:


    “師兄,這裏有外人在呢……”


    沐皓天本就在猶豫,經她一提醒,這才想起身旁還站了三人。迴頭一瞧,發現他們全都麵色古怪,那混子胖更是傻傻瞪瞪的,在他和他肩上的雨燕之間來迴掃看,頓時感覺尷尬不已,彎腰把雨燕放了下來。


    雨燕下地後還是不依不饒,雙手遮臉,淚眼汪然非要討個說法,姐姐雪鶯過來規勸,卻反倒讓她更加委屈了。


    這時候沐皓天從袖子裏掏出來一把東西,扒下雨燕一隻手塞了進去,溫笑道:


    “好燕兒別哭啦!你看,師兄給你帶了份禮物。”


    雨燕聽說有禮物,並攏的手指漏個縫偷瞄了一眼,正正撞見沐師兄暖風似的笑臉,一下子便忘了生氣,攤開手心瞧了瞧。


    卻見手中之物是幾枚裂口的豆莢,碧綠顏色,指頭大小,從裂隙中能看見一排小黑豆。


    沐皓天趁機為她抹去眼角的淚花,見她疑惑地仰頭,笑著解釋:


    “這是鳶尾花的種子,你迴去將它種下,來年咱們的南山坡便能開出鳶尾花啦!”


    雨燕喜花,每每下山都會尋找花種,道玄武極山千花競放,種類繁多,其中就少不了她的功勞。不過世間花草無數,自然也還缺失不少品種。


    這鳶尾花便是缺失的品種裏,雨燕極為喜歡的一樣。沐皓天聽她說起過,這次在老坨山發現此花,便摘了些種子迴來,現下正好派上用場。


    果然雨燕馬上破涕為笑,將那幾枚豆莢子對著晚霞細細地看,然後珍寶也似的用繡花手絹包好,收進懷裏,膩膩說道:


    “謝謝沐師兄,你可真好。”


    說時低頜抬眼,看著沐皓天,眼角眉梢滿是甜蜜嬌態。


    少女的快樂竟是如此簡單,沐皓天也不由會心地笑了起來,輕輕撫弄她的發絲。忽然想起一直以來的困惑,指向邊上的三人,問雨燕:


    “對了,還沒問你們呢,這是怎麽迴事?”


    雨燕張口正要迴答,一旁的雪鶯卻清了清嗓子截斷了她,柔聲說:


    “沐師兄、燕兒,時候不早啦,師父還在鎮上等著,還是邊走邊說吧。”


    此刻天際的雲霞豔紅似血,卻已是最後的絢爛,山間湖上霧重霾深,暮色四合,看來要不了多久就會天黑了。


    雨燕連連點著頭,道:


    “對對對!邊走邊說。”


    老氣橫秋地對仍在杵立的三人擺了擺手:


    “婧靈、小胖小壯,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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