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後,天氣猛的變得暖和起來。


    再不像前幾日,那麽的冷,想來,倒春寒已經過去了。


    後麵的天氣,也會慢慢的變得熱起來。


    好處是逃荒在外的災民們,終於不至於被凍死,壞處是,地麵,河流的水分,會被蒸發的更多,旱情則會更加的嚴重。


    李友派人前來傳信,說稅監張輝舉薦他為米脂縣縣尉,主簿李何代替縣令用了印,算是走馬上任,再無隱憂。


    牢頭王雜毛,也被舉薦兼任了典史,李主簿又拉攏了縣學教諭,以及新任了幾個關係較好的吏員,充任縣內六房大使。


    至此,米脂縣內,除了正七品的縣令與正八品的縣丞需要綏德州城任命外,其他吏員已經盡在李自敬的掌控中。


    李友已經開始從災民中募集青壯,組建縣兵,按製他可以招募一百。


    王雜毛也一樣從災民中募集青壯,組建三班衙役,他之前的親信手下,充作班頭。


    李主簿則按照指示,開始暫代縣務,主要負責張榜安民,廢除之前晏子賓之前的各種雜稅,捐,厘。、


    並在東,南,北三個城門外,設立粥棚,賑濟災民。


    李友又說,稅監張輝暗中招來縣城內迴春堂大夫,為他解毒,可看麵色與更加恭謹的態度,想來,這迴春堂的大夫,對氯雷他定的副作用,束手無策。


    沒有過敏症的健康人,吃了氯雷他定,則會反胃,頭暈,乏力,伴隨著嘔吐,便秘等一係列症狀。


    這些症狀,更加坐實了李自敬喂給的是毒藥的事實。


    想來,這正是稅監張輝比之前更加恭謹,俯首帖耳的原因。


    艾五從艾家莊艾能奇處迴來後,又馬不停蹄的帶著人,趕著騾車牛車,拉著銅錢,前往米脂縣城,準備購買糧食布匹,順帶留一半給李友使用。


    李自敬寫了一封信,讓艾五帶過去,任命李友為龍神教的第二護法,李主簿李何為吏堂右隨堂,王雜毛王得仁為第六護法。


    李主簿與王雜毛,家眷都在李自敬手裏,李自敬也不吝嗇銀錢獎賞,又幫著讓他們各自升了一級,羅卜加大棒之下,由不得他們不死心塌地。


    至於李友,則無需操心,他與李過,早就成了李自敬的左膀右臂。


    晚間,李自敬收了白天采集的中藥材,收益了四千多錢,便讓李過帶著一眾學堂的孩童們,開始練習武藝,打熬身體。


    並告訴李過,明日一早,李自敬便於李自成等人前去銀川驛,讓他在家裏守好家,有事情與艾玄道,鄭善長商議。


    李過知道了李自敬替李自成前去銀川驛提親,事情結束後李自成不再返迴,直接前去甘州投軍。


    便問道:“叔父,俺與二叔一樣,都在縣城漏了麵,想必新任縣令到任後,會發布通緝告示,那俺需不需要也避避風頭,一起前去甘州投軍?”


    李自敬:“不需要,縣令來了,也折騰不出什麽花樣,盡在掌握。你二叔去甘州投軍,乃是為了咱家以後大計,你留在家裏幫我也是一樣!”


    李過點點頭,沒有異議,若說親疏,他與李自敬感情更近一些。


    第二日,李自敬五更便起來,雷打不動練習了一個時辰的攔槍後,吃了早飯,便與李自成前往銀川驛。


    同行的有刑花喜,高傑,劉芳亮,劉宗敏四人。


    眾人騎馬帶刀槍,出了長峁鄢,上了官道,沿著無定河,一路向北行去。


    風唿嘯的刮著,揚起漫天風沙,如洪水峰頭,由北及南,一浪一浪拍擊著眾人。


    路上,沿途所見村寨,低矮的土牆後麵,是枯死的楊樹,被剝掉了皮的棗樹蘋果樹,一個個矗立在黃土坡上,如挑起的白幡。


    官道西側,從無定河引水的槽溝河渠,大都幹涸,露出板結的河床,咧著大口子,朝著老天討水喝。


    官道西側,由於靠近無定河,地上算是有些濕意,些許沒被災民吃了的野草,孤零零的在風中搖曳。


    一些靠河而生的小蓬草,絞股藍,攀爬在河岸上,算是給廣袤蒼涼的黃土地上,染上了一抹綠色。


    但不多,因為無定河也幾乎要幹枯了。


    眾人望著無定河,愣愣無語,看這河水,最多還有一兩月,很可能便會徹底幹枯斷流。


    到那時,大家喝水都會成問題。


    各自沉重著心情,眾人飲了馬後,繼續向北走。


    騎馬走了三十餘裏,前麵過了鎮川堡,又到了碎金鎮巡檢司。


    這碎金鎮巡檢司,隸屬米脂縣管理,長官乃是一九品巡檢,與驛丞品階等同,管理著幾十巡檢司兵丁,與上百條船隻,數百船工幾家眷。


    最重要的功能,是負責漕糧北運的關卡,每到期限,便會從米脂縣常平倉內,以船運的方式,將邊軍將士的錢糧軍餉,運送過去。


    隻是,眼下無定河河水幹枯,行不了船,處於半廢置狀態,況且,哪怕行的了船,米脂縣常平倉內,也沒有糧食讓他們運送。


    都被李自敬當作中藥材,出售給了中藥空間商城。


    越往北,越荒涼,黃沙後隱隱約約的盤龍山,溝壑縱橫的大地,黃土地上如白幡一樣的樹木,以及隱約可見的堡壘村莊。


    極目遠眺,環顧四野,偶爾隨風送來信天遊歌聲中的悲切,總讓人有一種悲涼與煩悶的感覺。


    路上,李自敬還看到倒斃於路邊的災民,他蜷縮著身子,枯瘦幹癟的麵龐上,眼睛朝南邊瞪著。


    他嘴裏,尚有未咽下去的馬糞,李自敬挑開馬糞仔細查看,心中一沉。


    青草加些許未消化的黃豆,關內各堡墩非戰時,是不會給戰馬喂青草黃豆等精料的。


    況且現在全陝北幹旱,黃豆,青草人都不夠吃,哪裏會無故喂馬。


    莫不是關牆外的韃靼,也就是漠南蒙古?


    李自敬心中陡然閃過這個念頭,旋即又搖搖頭,覺得不可能,北麵兩道關牆,之間近百煙墩警鋪,又有軍堡重鎮,駐紮數萬邊軍,防衛森嚴,漠南蒙古韃靼怎麽可能翻越兩道邊牆,來到米脂縣這裏?


    李自敬眾人,幫這個倒斃於路邊的災民屍體,拖到黃土溝槽內,胡亂用石塊砂子掩埋下。


    再前行二十多裏,終於到了銀川軍堡,也就是之前的銀川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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