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由於第三輪的賽製是百人混戰,因此並不規定具體賽時。


    隻要擂台上角逐出最終的五十強,就可以晉級下一輪。


    之所以沒有對時間加以限製,就是為了讓那些修者能夠更好地審時度勢,並且將自身所學發揮到盡善盡美。


    事故,第三輪曆來就是宗門演武最為耗時的環節。


    即便如此,大多數人都不願意離去。


    畢竟修者一旦發生了戰鬥,那就是電光石火之間。


    他們想再重新跑迴來,估計那會兒黃花菜都涼了已經。


    但是有些人總心有不甘,卻不得不離去。


    山裏之外,田間地頭,無論修者還是凡人,肩膀上的農活全都耽擱不得。


    比如說驅雲仙子還需要繼續輪值,負責靈稻的管事更要去檢查莊稼的成長情況。


    至於那些白袍道童,還要完成學業。


    灰衣藥農們,打著哈欠迴家,炊煙再起時,就要去刨土耕地了。


    夜色並不輕柔,卻是他們少有的自由。


    本來還因為贏得了三場勝利而風頭無兩的南瀟,此時再也沒有人去注意她。


    確切地說,無暇再去顧及南瀟。


    凡是留下的人,大都是想看熱鬧的。


    大多數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在了盤坐在擂台之上修者們的身上。


    燦金寶塔、綠光瑩潤的玉如意、漆黑如墨的鐮刀、雷光閃爍的鎖子甲、血淚斑斑的洞簫……


    那些頗為強大的輪海之器,此時正散發著各色的光,像是要將夜色點燃,卻被遮天長卷所阻,隻好龜縮在一處。


    於是乎,幾百丈的擂台,在此時竟顯得狹窄與幽深。


    但也有人在這種狀況下風采依舊。


    藍於桉收起了漫不經心的神色,寶塔懸於頭頂,眉心有紫光閃爍,神秘而強大。


    藍荷仙子不再盤坐,與八隻青雲靈雀飛在半空,似仙臨塵。


    後起之秀的青澄仙子與包萬背對而立,一麵是森海幻影,一麵是驚濤駭浪。


    擁有俊美而妖異容顏的韓非仁單手持著洞簫,看向藍荷與青澄兩位仙子的目光中都是毫不掩飾的猙獰與狂熱。


    賈斯站在韓非仁的身側,身形瘦削,猶如一支尖銳的長槍。


    趙大犇身披雷電之鎧,早就被不知名獸血沁透的心髒正在蹦蹦作響。


    趙武昌、南宮斜陽、諸唯我等出身不俗的修者,亦是各有各自的風采。


    ……


    ……


    ……


    南瀟趁著眾人的注意力全都被那些青崖天驕所吸引,便不再推演那場必輸的戰鬥,悄然走入了擂台更遠處的夜色。


    她走得既不算慢,也不算快。


    這片山穀,她極有可能不會再迴來了。


    天上高飛的鶴見南瀟正在離去,朝著她輕微點頭,像是在相送。


    山林中的鹿群,也搖搖晃晃,互相碰撞頭上的鹿角,聲音雖沉悶,卻剛好與風吹樹葉的窸窸窣窣聲作和。


    隨著時間的推移,南瀟原本還算沉重的步子,越發輕盈了。


    在迴去的路上,南瀟坦然地感受到了世間的一切。


    青崖福地雖然說在中州算不上強大,甚至可以說是極為脆弱。


    但北鬥這個星辰的麵積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就算是青崖福地偏居一隅,仍坐擁廣闊的山川土地。


    雲卷雲舒之後,倦鳥歸林,田間稻荷低頭眯著眼,池魚懶散搖尾蕩浮萍。


    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南瀟慢慢悠悠地走著,和九年前她第一次被學堂拒之門外那時一樣,漫無目的,行到水窮處便轉彎。


    雖然同是閑逛,但心境卻大不相同。


    九年前的那一次,南瀟是別無他法,因此及,迫切地需要一處心靈棲息的地方,也讓它繼續堅強。


    可現在,一整天的戰鬥讓南瀟的身心俱疲,她需要放鬆。


    在行走的過程中,天外風光與眼下風景的交織,南瀟的心神愈發寧靜。


    正如高天上清冷的月和腳邊靜默西向的溪流。


    隻因其自我意誌,而綻放,而流淌。


    南瀟在思考接下來的去處。


    青崖福地掌教李太清已經答應了她脫離宗門的要求。


    既踏上了修行之路,又與於覃劃清界限,更狠狠懲治了包菲一番。


    九年間的恩怨,當於今日了斷。


    接下來,南瀟該何去何從?


    不知不覺間,她迴到住了九年的三間木屋。


    南瀟站在屋外,皓月灑下的光輝將她與屋子一同籠罩。


    還記得,九年前,自己一無所有,隻好拜托陳拙老人幫忙購置一些生活用品。


    於是,林嘯生前送她的玉佩,曾在她登頂萬階蜀道發揮很大作用的玉佩,被她拿給陳拙老人幫忙典當了。


    南瀟至今還記得,九年前在哭了一夜後的第二天清晨,當她推開門的時候,看到希望的心情。


    那枚被林嘯老人祭煉了一生的玉佩,最終換來了三個大竹筐和一個大水缸。


    第一個竹筐裏,雜七雜八擺放著一些農器和廚具。


    廚具放在最上頭,一個麵盆大小的鐵鍋、兩對烏黑的火石、三個小碗、兩副竹筷,一把木瓢。


    在竹筐的底下,還有如鐵鍬、鐵鏟和銅犁等。


    第二個竹筐裏,則是一些竹筒與好幾袋沉甸甸的布袋。


    竹筒上有新鮮的墨痕,詳細描述了布袋裏頭的種子屬於何種藥材。


    板藍根、三七、丹參、白術、冰淩草、石斛、藏紅花、紫蘇、百裏香以及珍珠稻種……


    最後一個竹筐裏頭,放滿了在當時對南瀟來說價格極為昂貴的珍珠白米。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蓄滿真正生命之源的水缸。


    自此,南瀟便憑借著一腔孤勇,在陳拙老人潤物無聲的陪伴下,白手起家,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


    甚至在賣出那些藥草和丹丸之後,南瀟的積蓄算得上富裕。


    在青崖福地,除了適合修行的道童與修者,並不缺乏凡人。


    那些原本在凡俗世界中稱得上是人上人的存在,因為各種原因來到青崖福地尋找修行契機,可最終修仙無望。


    有些人不甘心就此放棄,況且青崖福地的靈力充裕,長居可緩慢增益他們的肉身,甚至可以治愈暗傷。


    若是得到修行者贈下的靈丹妙藥,功力幾乎會暴增,壽命也會得到一定程度的延長……


    故此,自願留在青崖福地當藥農的武者或是王侯們,早就已經沒有了“敝帚自珍”的門戶之見,一心隻求開辟苦海,踏入修行之路。


    正因如此,南瀟便輕而易舉地從這群俗世身份不俗的藥農們手中買來了大量的武功秘籍、雜文野史和藥方丹經。


    這為南瀟九年間持續不斷的修行打下了堅實知識基礎和武道底蘊。


    白雲蒼狗,時光荏苒。


    九年一晃而過。


    三間木屋、池荷塘魚、山林草木、螢火飛蟲、日月繁星……


    全都見證了南瀟九年來的艱辛與苦守。


    在今天的南瀟看來,都是值得的。


    隻是,是時候要離開了。


    趁著青澄仙子、包萬等仇敵被賽事所累,今夜便是最佳的離去時機。


    那些過來幫忙刨土、耕種、灌溉、收割的藥農及其家眷們,南瀟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將她們悉數辭退,並送上了許多酬金。


    因此此時無須再去勞心。


    南瀟推開門,環顧左右,簡單收拾了一下。


    在確定曾經用來閉關修行的地下室早已被淤泥填滿後,她心中再無顧忌。


    要離開了。


    將鑰匙拎在身上後,南瀟馭虹而起,便去拜訪陳拙老人。


    至於屋後的池塘,就讓那些荷花與池魚肆意生長吧。


    神虹再高,也飛不過玄月。


    一路上,華光相隨,雖冷卻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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