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另一邊,四尊宏偉身影恆立於宇宙空間之中,難以想象的虛數能量從他們身上湧出,光是泄露出的一絲氣息,就已經比先前神主日積聚了整個阿斯德納星係的“眾生之願”還要強大。


    虹色的大劍貫穿天穹,照亮了無盡遙遠的邊界,千百張臉龐湧現於一起,化身繁多怒相,皆指堯洛;億萬因為美妙的樂聲陷入沉睡的眾生開始孕育夢境,他們在永恆不醒的安眠中,聆聽劇院的頌歌;天體開始旋轉糾纏,那是星辰之間的“舞蹈”,義與不義的,皆在同諧的光耀下默聲,因為,舞會即將開始。


    希佩的一縷目光,就讓同諧陣營的三大令使,【無限夫長】【至福舞會】【萬籟劇院】皆現身於此,而一旁身負重傷的神主日,要不是此刻無力插手,估計也要讓同諧堯洛抽取力量,化作他的食糧。


    位於三人中央的,則是從希佩身上吸取了無數虛數能的,堯洛的精神之一,此刻的同諧化身。


    無數樹狀的“枝條”從虛空中伸出,插入他的身體,金色的脈狀輸能線將海量的虛數能灌入,讓一股又一股的浪潮在星間狂嘯,引發無數星震,光是降臨於此,就幾乎要將阿斯德納星係震碎。


    海量的虛數能灌輸,讓堯洛的這個分身的力量狂增,勁增,猛增,比先前任何時候還要強上五十倍!無比氣勢,無法形容的難言感覺降臨在他身上,那感覺,就像揮揮手就能毀滅無數世界的滅世魔神一樣。


    一團無限光彩的耀光之輪,那是堯洛在希佩身上看到的同種力量,此刻也出現在同諧堯洛身上。


    “敢於向本體的其他分身出手的,你還是第一個。”


    記憶堯洛身化琉璃體,用沒有臉龐的百麵千相看了同諧一眼,在他的身上,希佩給予的關注已經不能用尋常命途行者的【瞥視】或者是【注視】來形容了,哪怕說此刻希佩已經降臨在他身上,堯洛也不會感到稀奇。


    令使的力量,完全取決於星神對自己手下的看重程度,有的星神將其視作自己的手足,讓其替己身貫徹意誌,有的則是毫不在乎,隨手投注力量,最無感的,則是像虛無的9一樣對任何人和物都一視同仁。


    虛無大舞台,有命你就來。


    而堯洛獲取力量的方式則和任何人都不同,他是從星神的【本體】中汲取了一部分概念,孕育在自己體內成長,浮黎本體的碎片,嵐長弓的一部分,阿哈在上次模擬宇宙給予他的麵具,相當於讓他在星神的命途邊上開了一條新路,能擁有多少力量,全憑他自己。


    這力量是星神對他特殊性的投注,希望堯洛能將他們的命途帶往諸天萬界,直到徹底打破命途的束縛為止,可惜,他們不能隨便押注,必須等待堯洛自身的意誌與他們的命途相合,才能灌注力量。


    但現在的情況,完全不符合常理。


    “嗬嗬,本體擁有如此之多的分身,而主導的精神卻隻有一個,這樣的思想會導致精神的分裂,是遲早的事情,你們都應該知道。”


    寬大的禮帽下,同諧堯洛的語氣依舊溫和且平和,但眼眸中深埋的,是寧靜之中的瘋狂。


    “抹除私欲,抹除分歧,抹除不同,一個身體中,一種思想就夠了。”


    “身體如此,宇宙也是一樣,應當有一種思想將一切分歧包容,擁入懷中。”


    張開雙臂,同諧堯洛臉上掛起笑容,身體在陡然間開始分裂,拚圖一樣的裂痕出現在身體上,裂縫之間湧現出星河的色彩,恐怖的壓迫感隨著這個簡單的動作席卷星海,讓記憶,巡獵和剛剛趕到的終焉堯洛都感到心頭一沉,感覺像億萬斤巨石壓迫在每一個細胞之上。


    如果正常的命途行者可以用“一”來形容自身能調動的虛數能量,那堯洛的每個分身,強度都不會小於【一百萬】這個數字,而眼下這個敵人,則是要用【兆】來形容才夠格。


    這不僅僅是數值之間的區分,要論持久,他們每個人都能打上幾百乃至幾千年,但要是此刻他們不齊心協力,將力量匯集,恐怕那洶湧澎湃的命途概念,就要將他們的命途吞沒同化,他們之間,幾乎是【數字】與【無限】般的差距。


    被給予眾望的美食堯洛,則是在吞噬了【哲學的胎兒】的神骸之後,自身結為了一層厚厚的繭蛹,每一個美食細胞都在歡唿雀躍,散發著寶石一樣的耀光,更高層次的力量,正在其中孕育。


    沒有一絲疑慮,三道身影合為一體,三位一體的力量,早在對戰焚風的時候就已經用過,此刻隻會更加得心應手。


    一時間,堯洛的瞳孔倒映著金色的終焉十字,頭發盡數化作琉璃狀四散開來,身上燃燒著大日般的巡獵光耀,三股力量激蕩出難以想象的增幅,那是命途的迴響,也是堯洛體內小世界的震蕩。


    “來吧,命途之間,就應該相互吞噬,相互廝殺,堯洛也好,銀河也罷,不需要第二條命途。”


    同諧堯洛笑著讚頌堯洛的勇敢,即使極盡升華,三股力量相乘,現在堯洛體內的虛數能也不如他體內的十分之一,任何特殊能力,在量級壓製麵前,都毫無作用。


    “至於這個可憐的星期日,毫無價值,我都不需要動手……”


    同諧堯洛感受著體內幾乎要將世界撐碎的力量,感歎著星神的力量實在超出他的想象,現在的他,隨手就能把阿斯德納星係,甚至是比這大幾百倍的星係一擊轟碎,麵對這個本體,他要好好玩玩……


    “阿(ah)——!!!”


    一個短到不能再短的音節,從同諧堯洛的口中滑出,不同的是,他在這聲音中賦予了力量,賦予了【概念】。


    聲音化作實質的法則,從上而下,變作一整個宇宙,因為這聲音在佛教中象征的,正是宇宙的初始,一切的起源與真理。


    宇宙虛影降臨的瞬間,難以想象的範圍內,無數星球同時無聲的碎裂,像是被某種龐大之物碾碎,整個阿斯德納星係,竟真的隨著這一個音節的聲音,開始破碎了。


    “終焉輪迴,永恆河流,逆時一擊!”


    三股力量自堯洛體內迸發,時間,空間,因果,三者合並為一,糾纏膨脹,在一瞬間,達到了宇宙大爆炸級別的熱量和熵值。


    “隻要有一瞬間便足以……”


    堯洛在自身力量達到頂峰的同時,時間暫停效應和記憶再現能力一起發出,竟將這恐怖的一擊複製了千份,再匯集在一起,向著那虛幻的宇宙射去。


    原本將這一擊複製上千份要消耗千年的時間,堯洛運用終焉之力,將一千年的蓄力時間化作一秒,完成了這一擊。


    兩股巨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就像兩個宇宙相互對碰,連大道都要磨滅了。


    “有趣,以令使之身,也敢挑戰【神】嗎?!”


    同諧堯洛揮了揮手,看著艱難抵抗著的自己,一個念頭,讓身後的三大諧樂眾弦一同出手。


    三名諧樂眾弦如同木偶般聽從命令,機械式的鼓動力量,三道宏偉光柱爆射而出,化作了壓迫堯洛倒下的最後一根稻草。


    堯洛的身軀霎時崩碎成無數碎片,揮灑成漫天血雨,每一滴血都蘊含著可怕的力量,在下一秒,這些血液開始朝著一個方向凝聚,唿吸間凝聚成一個身影。


    記憶化身在攻擊到來的一瞬,將身體轉化為模因態,規避了這次傷害,在現實與憶質之間的來迴轉化,他已經純熟至極。


    “無用,我說過,任何命途能力,在更大的命途力量麵前都會被稀釋,吞並。”


    同諧堯洛笑著,手指輕點,一團耀眼至極的光輪,從身後的大光圈中分散出來,向著堯洛的方向,光輪在途中分散成無數小光束,擊中了堯洛所在區域的每一縷憶質,將其蒸發,消滅,同化為同諧的力量,使堯洛沒有再生的資本。


    “靠,開玩笑的吧,用精準到誇克的準度,使用虛數能量擊毀同化每一縷憶質,將其化作同諧命途的虛數能量,這家夥明明有更好的方法,用這種極致的力大磚飛,這是在炫耀自身的虛數能量吧?”


    三位一體的堯洛體內,終焉人格看到這操作,簡直驚掉下巴。


    “冷靜一點,他此刻的力量,幾乎我們在模擬宇宙中看到的被阿哈灌注了全部命途力量的那隻諾布萊斯蟲類似,但他絕無可能發揮出星神級別的全部力量,星神是概念的化身,是樹立在【道】之盡頭的背影,他還有人的感情,那就絕對有弱點,隻要發現,我們未必不能反殺。”


    記憶堯洛依舊保持著驚人的冷靜,這樣的死局他又不是沒經曆過,對手無論是誰,令使也好,星神也罷,他從不缺少亮劍的勇氣。


    “而且直到現在,本體依舊沒出現,就證明這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巡獵堯洛在一旁補充道,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說白了整個匹諾康尼和阿斯德納星係,早就是希佩給堯洛設下的一個局,本體不可能沒有察覺,也不可能沒有做出應對。


    “而且歡愉那家夥從對抗夢主開始就一直在偷懶吧?可別讓我逮住了!”


    “別找了,就算你現在說對麵的無限夫長是他假扮的我都信。”


    “也是……”


    三個人格的對話隻在萬萬分之一秒內完成,三位一體的堯洛依舊保持著躲避的姿態,不與眼前這個幾乎星神之下的最強令使正麵對抗,即使再弱小的星神,也要比令使強大無數倍,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


    “跑?有用嗎?”


    一個念頭,天地傾覆,五線譜的橫杠頃刻間將堯洛所在半個星係的空間封鎖,試圖將堯洛牢牢控製在這囚籠之間。


    “砰!”的一聲,堯洛居然毫不猶豫的再次自爆,化作漫天血雨,但這次他是真的將自身能量分散成無數份,隻在其中一份中凝聚了三人的真靈。


    “我最討厭的遊戲就是【找不同】,所以——我不玩遊戲。”


    “哞(mo)——!!!”


    又是一道聲音,這次的音節,在佛教中象征著一切的終結,萬物的寂滅,與剛才的“阿”之形一起象征著整個宇宙的終末與開始。


    堯洛渾身上下幾萬滴血液同時湮滅,沒有給堯洛任何猜測和躲避的機會,同諧堯洛將這些四散的命途力量盡情化作同諧命途的範疇,並擴大著自己的影響。


    同諧的樂章占據了他感知範圍的一切,整個宇宙就隻剩下一種聲音,同諧的聲音。


    越來越多的音符布滿整個星海,大道之音將一切形狀和能量塑造成同諧的模樣,無論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一切都向著同諧堯洛所期待的樣子進行,一切都順利的出奇,隻要最後將那東西吞噬,名為【堯洛】的一切就都歸自己所有,他就能……


    就能……?


    荒謬的感覺驟然從同諧堯洛的心底升起,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但他的內心卻前所未有的感到不安,似乎有巨大的反轉,在命運的前方等待著他。


    他知道,堯洛除了這三大分身和正在吞噬哲學的胎兒的美食堯洛,應該還有一個令使級別的分身沒有出現,在他的記憶中,的確有這個人的身影,但他卻怎麽都想不起來這個分身的力量和命途是什麽。


    這個微小的瑕疵,就像完美無缺的樂章中的一絲雜音,令人無法接受,無法忍耐。


    “不對不對不對!絕對不對!絕對有什麽東西被我遺忘了,這不可能,我的力量,不是已經堪比星神了嗎?”


    同諧堯洛完美的微笑陡然僵住了,他意識到,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堯洛的本體,居然到現在都沒有現身,而自己也沒感覺到一絲不對。


    同諧堯洛看向周圍,一切都那麽完美,三大同諧令使將自己圍繞在銀河之間,像一切天地萬物的主人,世間一切眾生都在自己的樂章下安眠,這本應該是最正確的【結局】才對,沒有任何的不……


    恍惚間,同諧堯洛注意到,站在他身後的無限夫長的無數張臉中,竟然有一張臉……在笑!


    “!”


    那是一張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臉龐,無限夫長是希佩憤怒的化身,代表著家族武力的象征,給予敵人以恐怖,不應該有這樣一張笑臉


    青麵獠牙的青銅假麵,表麵斑駁而充滿鏽跡,兩根獠牙之上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的看著同諧堯洛,雙眼中似乎有嘲笑之意。


    沒由來的,同諧堯洛內心中燃起一絲怒火,微微動手指,無限夫長那一片區域的臉龐被他的一道目光湮滅了。


    但,臉龐湮滅的同時,更多的青銅假麵居然從空隙處生長出來,它們笑著,哭著,沉思著,與周圍的憤怒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種能逼死強迫症的現象幾乎讓同諧堯洛陷入憤怒,在他美好一致的宇宙中,不應該有這樣的【雜音】出現。


    再一揮手,同諧堯洛的一擊如同在畫布上抹掉汙漬般直接將無限夫長整個抹掉,整個星空再無一張臉龐。


    “唿——”


    同諧堯洛鬆了一口氣,這應該就是那個未知令使最後的反擊了吧?


    他撫摸著胸口,他的身體上,有無數拚圖形狀的碎片,那是在希佩身上的化身,象征著億萬顆心跳在祂身上湧動的標誌。


    在看向身上的時候,同諧堯洛神情一凝,因為他看到,在他拚圖碎片的縫隙中,有一張笑臉,正凝視著他。


    “放肆!!”


    浩然怒音炸裂開來,將周圍的空間像碎玻璃般層層炸裂,同諧堯洛渾身上下綻放出無量光耀,照耀著整個宇宙,將一切不和諧的音符殺滅。


    炸開了,一切物質與精神的界限被分割開來,同諧堯洛動用了他能動用的所有力量,試圖將這個裝神弄鬼的不知名令使殺滅。


    天地在同諧堯洛的這一擊中重開,他相信,那名令使絕無可能在這一擊中生存下來。


    但,當他撫摸自己的臉龐時,一個熟悉的東西,一種熟悉的材質,一張麵具,就掛在他的臉上。


    在摸到麵具上那對熟悉的獠牙的時候,同諧堯洛的內心,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勃然而出,那是一種麵對未知的恐懼。


    人固然能想象一擊毀滅一顆星辰,一片星係,一個宇宙的畫麵,但在現實中,還是會被任何未知的東西嚇一跳。


    【想象】,無法超脫恐懼背後的【未知】。


    “難道說,這一切隻是……”


    同諧堯洛的聲音中多了一絲顫抖,一個詞語在他的腦海中出現。


    “【一場夢。】”


    這時,一個聲音,一個同諧堯洛絕不該忘記的聲音,一個平淡,冷靜,將一切把握在手中的聲音,將這個事實揭露了出來。


    麵具從同諧堯洛的臉上揭下,漂浮在他身前,麵具閃現出一道光,一個身上沒有任何能量波動的堯洛平淡的站在同諧身前。


    “本體?你是本體?!”


    同諧的神情變作震驚,眼前的男人隻可能是一個人,一個應該在此刻出現的人。


    “你早該明白的。”


    堯洛看向同諧的眼神有一絲憐憫,就好像在說:‘你怎麽才發現?’


    “不可能!絕無可能,剛才我看到了希佩,祂給予了我力量!對,毀滅世界的力量!”


    說著,同諧看向周圍的同諧令使,試圖證明著什麽。


    一瞬間,無數毀天滅地,創造宇宙的力量擊打在堯洛的身上,卻都和穿過圖層般從他身上略過,沒有造成哪怕一絲一毫的傷害。


    剩下的【至福舞會】和【萬籟劇院】,木偶般的身體上,一張熟悉的青銅假麵敷衍的搭在臉上,像極了不願加班的程序員臨時拚湊出來的建模。


    消失了,什麽毀滅世界的力量,再造天地的偉力,在同諧堯洛意識到這一切是一場夢開始,就不複存在了。


    【睡著的人】是無法殺死【清醒的人】的。


    打著哈欠的歡愉堯洛從一旁走來,懶惰的對著堯洛說:“老板,記得以後多給我放兩天假啊,為了瞞過這家夥,你甚至用記憶刪除了我出現過的證明,別說是他了,就算是伱自己,在進入匹諾康尼之前,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害的我一直呆在小世界裏,無聊死了。”


    同諧堯洛呆滯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分身,作為在匹諾康尼才誕生的分身,他自然不知情這個分身的事情,但要是他過出手的話,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像是知道另一個自己的疑問般,堯洛淡淡的解釋道:“你以為,那個所謂的阿斯德納的憶質大空洞,真的能分走【記憶】的一半力量嗎?”


    聲音像驚雷一樣從同諧的心底升起,原來,所謂記憶的【力量失控】,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堯洛不光騙過了所有人,甚至騙過了在夢中輪迴的自己。


    “那個碎星王蟲?”


    “假的,我在模擬宇宙掌握了蟲群的基因模組後,一直想試著實驗一下我能靠記憶命途【再現】什麽級別的存在,阮梅給予我的令使數據就是一個很好的實驗機會,到時候我會協助她再現古獸的生命。”


    “那些同諧令使?”


    “假的,我從沒見過真正的同諧令使降臨,你也一樣,人的夢境無法出現【認知】之外的東西,哪怕再離譜,其中也一定有著名為【現實】的基底。”


    “同諧星神的注視?”


    “有一部分是假的,同諧的希佩確實注視過我,這也是你誕生的原因,但剛才的注視則是我的美食分身在壓製你的同時,將之前吞噬的同諧的虛數能量一下子傾瀉了出來,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本就是屬於你的力量。”


    “那到底,什麽才是【真】?”


    此刻,同諧堯洛的聲音已經變得有氣無力,一陣空虛填滿了他的內心。


    他幾乎得到了創造天地,毀滅宇宙的力量,但轉瞬之間,又化作夢幻泡影,與之相比,什麽人生,理想,願望,在這種巨大的落差和虛無感麵前都似乎不值一提。


    就像一個人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就是無所不能的上帝,他在其中度過了比自己生命更漫長的時間,等他醒來時,卻有人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換做任何人,估計都難以接受。


    就在這時,同諧堯洛感受到一隻手,將他慢慢的扶了起來,他感受到一陣溫暖,從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身上傳來。


    明明那隻是一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暖意,來自身邊的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角落,但卻讓同諧堯洛感到十足珍貴。


    “當你無法認清現實的時候,千萬不要忘了審視【自己】。”


    “無論夢境,幻想多麽真實,人總要麵對現實,鍾表匠,這個男人向所有進入匹諾康尼的人提問過:[生命因何而沉睡?]”我的答案就是:


    “因為我們終將【醒來】。”


    堯洛堅毅的麵孔和話語,如同尖刀般插入他的內心,周圍的夢境空間紛紛破碎,化作無物。


    “哢!哢哢!”


    黑暗冰冷的玻璃質感的宇宙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斥著溫度的紅色。


    紅黃色的地毯,高大的酒店前台,鍾表的哢噠聲舒適的音樂響徹在白日夢酒店中,到處都躺滿了人,他們有的躺在過道的盆栽上,樓梯間,甚至還有的卡在電梯上,半截身體露在外麵,上上下下的來迴搖擺。


    但無論有著怎樣的姿勢,每個人的臉龐上都是充滿著笑容,他們似乎在麵對著幸福,美滿,和期待中的事物。


    “這裏是……”


    同諧堯洛恍惚的看著周圍的一切,這渺小的地方和剛才的太空和宇宙比起來不值一提,卻更能給讓他一種真實的感覺。


    “現實,真正的【現實】。”


    堯洛看著周圍酣睡的眾人,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因為,最大的危機,已經解除了。


    “黃泉,動手!”


    堯洛一聲高喊,喊聲穿過現場的無數夢境,傳遞到最深處的領域。


    夢境深處,站立在憶質大黑洞麵前的黃泉感受到體內光錐傳來的陣陣燥熱,明白了這是真正的堯洛傳遞給她的信號,無色界之力瞬間貫徹全身,刹時天地失色,一頭秀發化作虛白,血紅的刀刃和淚水一起逆流上天,斬斷一切的虛無之刃,開始了終結一切的屠殺。


    黃金的時刻,一道巨大的裂縫貫穿城市,無數憶質從中流出,美夢中的人們,開始從中蘇醒。


    【瓦爾特的夢境】


    瓦爾特駕駛著自己夢寐以求的阿拉哈托,從匹諾康尼出發,通過堯洛和星穹列車的幫助,迴到了地球,見到了自己的兩位親人,他和紅色和藍色秀發的兩位女士分享自己的喜悅,告知自己新認識的朋友和經曆的冒險,忽然間,他看到了一位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的紫色身影和另一個堯洛……


    “楊叔,該醒醒了……”


    【三月七的夢境】


    “嘿嘿,好吃的,堯洛珍藏的好吃的,都是本姑娘的,嘿嘿嘿……”


    深冰之中,有一縷琉璃色的光在閃耀……


    【姬子的夢境】


    她夢見自己在火焰中新生,她在火焰中微笑。


    【丹恆的夢境】


    丹恆和每一個列車組的成員經過一個又一個的站點,一場又一場的冒險,沒有人離開,也沒有人下車,在意識到這一點時,丹恆便感覺到一隻手臂拍在自己肩膀上。


    因為,作為長生種,與他相伴之人,往往都走在他前麵……


    【花火的夢境】


    “砰!”


    炸彈爆炸了,巨大的花火頭像飛上天空,看著周圍無數人驚恐又不知所措的樣子,花火滿足的笑了,但人群中,有一人臉上帶著青銅的假麵,正直直的看著她。


    僅僅一眼,花火便知道夢該醒來了,因為,在獨屬於自己的舞台中……


    隻有她才能戴【麵具】。


    【流螢的無夢之夢】


    她夢見一片焦土,她自焦土中新生,從那以後,她隻為自己而活。


    【星期日和知更鳥的夢】


    “來了嗎?”


    “你知道我會來?”


    匹諾康尼大劇院,舞台的正中央,星期日背手而立,而堯洛正站在他身後。


    “和記憶的令使相比,我操控憶質的手段不值一提,所以,我將一切押注給了另一個你。”


    星期日轉過身來,臉上既沒有失望,也沒有落寞,隻是看了堯洛一眼。


    “沒錯,而且你的這一手其實很精彩。”


    堯洛看著這個男人,臉上出現了一絲由衷的敬佩。


    原本,這場席卷阿斯德納星係的太一之夢應該由他發起,但如果這樣,在黃泉和堯洛這兩個超出常理的戰力麵前,星係級別的太一之夢幾乎一碰就碎。


    即使黃泉和堯洛會因為擔心其中人員的性命而耽擱一些時間,但絕對會在幾個小時內攻破他的夢境,所以,夢境主體的選擇,至關重要。


    在堯洛因為希佩的祝福產生那絕無僅有的破綻時,星期日就下定了決心,將自己一生的願望,托付給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


    他的力量無可挑剔,在通過夢境看過堯洛的經曆之後,星期日更是確信了這一點,他能創造一個真正的樂園。


    可惜,萬萬沒想到,堯洛能通過分割人格的方式將自身不同的力量分開,從而打造【自己打自己】的荒謬局麵。


    要不然的話,即使是黃泉,也絕無可能打敗擁有整整六個令使級別力量的堯洛。


    這個男人所創造的夢境,除了星神下場,還有誰能擊破?還有誰能打敗了?星期日想不到,不僅如此,他還給自己留了個後門——哲學的胎兒。


    隻要擁有這份力量,他就能既讓自己處在堯洛的夢境,又能保持自身的獨立意識,因為這個哲學的胎兒,是他用貨真價實的【秩序】和同諧的力量孕育出的,屬於星神級別力量的產物。


    而如今,這份力量也被堯洛奪去了。


    堯洛體內,屬於星神級別的力量正在煉化,隻要堯洛有自己的執念,就有形成【命途】的機會,但堯洛的願望,是收集所有的命途,並將它們合為一體,所以,他暫時不會準備成為星神,但也不是一無所獲,解鎖新的命途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收獲了,隻希望下一個命途不要像同諧一樣一波三折。


    “你的所作所為,我早就通過夢境告知了所有人,很快你就會鋃鐺入獄了。”


    “珍惜在所有人醒來前,和你妹妹的相處時光吧,這個機會我還是可以給的。”


    “謝謝…你。”


    堯洛離開了,在黃泉拔刀的瞬間,他就在無數人的夢境之中穿梭,並將列車組的成員和一些認識的人叫醒了過來,最後,他來到了整個太一之夢中,除了他以外第二特殊的人麵前。


    還是一開始的夢境長廊,淡藍色頭發的男孩一如既往的站在過道上,向堯洛行禮。


    “米沙?或者說,我應該叫你【米哈伊爾】?【鍾表匠】?”


    米沙,這個從一開始就陪伴在堯洛麵前的門童,其真實身份,正是這場盛會真正的發起人。


    “先生,您不必如此客氣,要不是屋子太破,我也不想讓客人幫忙打掃房間的。”


    米沙的藍色瞳孔中,鎖孔形狀眼神露出抱歉的神色,對著堯洛打算彎腰,但一股力量卻托住了他。


    “不必如此,按輩分來說,您是我的前輩,要不是您在最開始給了我至關重要的提示,我也不一定能破解我自己的【太一之夢】。”堯洛搖了搖頭,阻止了米沙的動作。


    “哦?是嗎?我還以為自己做的很隱蔽呢,開拓者,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發現的嗎?”


    米沙溫柔的笑了笑,眼神中充斥著好奇。


    “夢境中的人,是不會出現在現實的,所謂的【尋找夢境中的不可能之物】的答案,並非死亡,而是【做夢】,對吧?”


    “這是你給予每一個列車組成員的答案,即使沒有我,他們也一定能從夢中醒來,因為前輩你會一次又一次的,前往他們的夢境,直到有人能打破這一僵局。”


    “哈哈哈,有人能看破這一點,我就已經能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在堯洛的解答結束後,米哈伊爾的聲音變得蒼老,身形也變得佝僂,周圍的景象飛速變化,來到了一個灑滿月光的天台,在那裏,一位傳奇的鍾表匠,正靜靜的坐在輪椅上,手中懷抱著一枚夢泡。


    “謝謝你,堯洛,從這場星核之災中,一直消耗著力量,保護著流夢礁……”


    “告訴那孩子,所謂的開拓……”


    老人用慈祥的目光看著堯洛,直到自己不能再發出一點聲音為止。


    “老人家,這是我應該做的。”


    堯洛將拳頭砸在自己的胸口,目視著這位傳奇的逝去,他已經太累了,無數年的等待,光是等待著唯一能破局的人出現,就耗盡了他後半生的全部力氣。


    他用一場名為【盛會之星】的謊言,將原本的流放之地變作了匹諾康尼,而現在,他的意誌也沒有白費。


    他看到了在星的夢中,一頂原本屬於這位前輩的禮帽,已經戴在了星的頭上,鍾表小子的身影,在她身邊舞蹈。


    望著頭頂的一輪明月,堯洛喃喃自語道:


    “夢,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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