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級,同學們都進入了緊張備戰狀態,每天下午放學前抄試卷、抄老師黑板上布置的題,眼睛超負荷連續的工作加上家庭作業的堆積如山,丁香很快就感覺到自己的視力受到了嚴重的影響,並且覺得看黑板上的字越來越模糊不清了。


    她把這情況給母親說了,母親決定帶她去市醫院檢查下視力。去了醫院之後,通過各種檢測和驗光


    ,醫生給丁香配了一架近視眼鏡,左眼100,右眼150。


    丁香自從戴上了眼鏡,綽號又增加了:有喊“丁胖子”的,也有喊“丁眼鏡”的。丁香好討厭這些綽號,無奈卻無法堵住別人的嘴。


    剛開學的時候班上插入了幾個留級生,據說是上一屆六年級的,因為語文數學都不及格,無法拿到小學畢業證,隻能留級插班。


    丁香感覺那四個留級生從外形上就比班上的同學要大,坐在教室後麵顯得有些與眾不同。


    平時課間,這四個人基本都在一起玩,時間長了,他們跟陳大林、吳小偉他們便“一拍即合”,丁香感覺班上的自習課紀律越來越差了。


    等到第二學期開學,正好是春天到來的時候。漫山遍野都彌漫著春的氣息。在小學校背後有座山,因為非常陡峭,有個很貼切的名字,叫“觀鬥山”。據說在這座山上觀察星鬥,是小鎮上再合適不過的位置了。


    朱老師說,畢業在即,也是為了搜集寫作素材,要組織同學們去觀鬥山的山頂放風箏。因為觀鬥山就在中心小學教學樓後麵,隻需要沿著後麵的小路爬上山頂就可以了。


    為了此次放風箏,全班同學都有提前準備。家裏條件好的,就直接買的現成的大風箏。風箏上畫著各種圖案,有老鷹,有蝴蝶,有燕子等,風箏“骨架”是硬塑料的。但更多的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所以都是自己動手做的。


    做風箏需要很多材料。晾幹水分的有韌性的竹片、結實的棉線、膠水或者漿糊、質地優良的各種顏色的薄紙、還有牽引線和線梭子。


    先用小刀把竹片削成1cm左右長短不一的薄條,把竹條四個邊緣削光滑,厚度大約1mm左右。一個風箏骨架大約需要四根竹條。


    再用棉線把竹條綁成一個“王”字形,“王”字的上麵兩橫和中間豎畫部分三根竹條一樣長,末端橫畫比其他三根略短,綁的時候注意用尺量好,保證棉線交叉綁在三橫中間部分,而且要保證綁緊,不要有鬆動。如果綁偏了,因為風箏起飛時重力不均,會導致飛不起來;如果綁鬆了,飛在天上的風箏由於空氣的阻力作用會導致骨架脫落而跌入地麵。


    綁好骨架後就是裁紙。把風箏骨架上麵部分的兩條長條刷上膠水或漿糊,再用紙糊上,保證邊緣與骨架齊平,再裁一小塊長方形的紙,兩端接在上麵部分與最下方的短條兩端。糊好以後風箏主體呈一個倒置的“凸”字,最後在這個“凸”字的中間直角上貼兩個約5cm寬10cm長的紙條,在“凸”字上麵的短橫上取兩端與中間三個點,分別貼上三根約5cm寬50cm長的紙條,再將兩端的紙條用膠水粘接起來,最後在“凸”字下麵麵積較大的區域,一邊畫一隻“眼睛”或者是用紅紙粘上兩個圓眼睛,一個自製的風箏就做好了。


    做好以後確定引線的位置也很重要。引線通常要綁在“王”字形骨架的兩根長橫上,而且是在中心區域,也要選擇相對結實的釣魚線或者是縫被線。


    在哥哥的幫助下丁香終於自己糊好了風箏。最長的竹條也就約60cm左右,所以看起來比較小。做好以後丁香就迫不及待的試飛了,隻要試飛能飛起來,就可以保證在山頂也能飛起來。


    風箏活動那天,同學們都帶著自己的風箏到學校集合,各式各樣的風箏讓人眼花繚亂。手工做的風箏裏麵,吳小偉的超大風箏特別引人注目。那兩根長長的骨架,目測大約有1.3米,高度大約有1.4m,特別是彩紙條做的“尾巴”每根都約有1m,跟其他同學的風箏放在一起特別醒目,簡直就是一個超級“巨無霸”。


    並不是每個同學都帶了風箏,也有沒帶風箏光爬山的,比如那幾個留級生,就哼著小曲兒、插著兜,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大家順著山腳下的小路一路向上爬,隻有一條能容納一人上山的彎彎曲曲的小道。丁香往山頂爬的速度很慢,一是胖確實會影響體力,二是丁香怕小路旁邊的灌木叢把自己辛苦做的風箏給掛壞了。


    等好不容易上了山,丁香已經氣喘籲籲了。山上妨礙風箏飛上天的那種電線杆很少,有一片特別寬闊的空地,不然就種著茶樹,大多數是長滿雜草的荒地。


    同學們開始各自調整自己的風箏,檢查接頭的線有沒有栓緊。提前“試飛”過的同學隻需要自己助跑一下,風箏就能很容易飛上天了,而且山頂上的風很大,成功飛上天的風箏越來越多,看起來也越來越小,牽引風箏的那根線需要的拉力就越來越大。


    隻有吳小偉的風箏飛的最高最遠,因為外形又比較大,“尾巴”也比較多,遠遠看出就像一隻方腦袋的章魚,有趣極了。


    那些買的風箏,雖然也飛起來了,花紋形狀都好看,但要說飛的高度,遠遠不如吳小偉了。


    丁香一手拉著線,慢慢走到吳小偉身邊。她線梭子上的線用完了,因為個頭也比較小,基本都不怎麽看得見。她看到吳小偉的線梭子上纏了好厚的線,有些羨慕。也想給他要一些拴到自己線梭子上,那樣會飛得更遠。


    誰知道大家都是這樣的想法,吳小偉身邊一會兒就圍了好幾個人:


    “喂!吳小偉,你風箏已經放了那麽遠了,這線用不完吧?分點給我怎麽樣?”黃小羽還擺著班長的架子,她覺得吳小偉這種差生就隻配自己使喚,要他的線都是給他麵子。


    “吳小偉,班長用完你也給我點。”有個留級生叫鄭強,就是住在舅舅家附近的那個“小強”,不留級的話是比丁香大一歲多的,這會兒正在幫體育委員周小紅放風箏呢,說話的語氣很強硬,簡直就是命令的口吻。


    “我也排隊,我第三個!”於珂笑了笑,故意給班長讓出一塊位置,讓她站到吳小偉跟前,顯得她很客氣的樣子。


    丁香見這麽多人都想“瓜分”吳小偉的線,覺得有些於心不忍,就站到了一邊去繼續放自己的風箏,沒有再去要。


    吳小偉見這麽多同學都在問自己要線,覺得自己很有“先見之明”,小心的把風箏線剪斷後,拴到腳下一根碗口粗細的樹樁上,再拿著線梭子,開始給大家分線。一邊分還一邊憨厚的笑著。


    可是,班長的風箏線是釣魚線,吳小偉的風箏線是那種結實的輪胎線,一個屬於塑料製品,線比較滑也不好打結,一個屬於纖維製品,軟,易打結。所以接線時半天都接不上,接上了,也能扯下來,感覺很不安全。


    班長“征用”了吳小偉的線,連謝謝都沒說一聲,就忙著接自己的風箏線了,其他幾位同學也是,一邊分還一邊咕噥著吳小偉的線不好。


    丁香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這都是些啥人啊?用別人東西理直氣壯不說,還嫌東嫌西的,都欺負吳小偉好說話。


    “吳小偉,輪胎線是啥線啊?”於珂問:


    “就是從廢舊的輪胎裏拔下來的線唄!我爸說也叫簾線,很結實。”吳小偉笑著說。


    “難怪結了這麽多線疙瘩。”於珂嫌棄的撇了撇嘴。如果不是自己沒線了,她才不要用這種垃圾輪胎上拔下來的線。


    “有用的就不錯了!還嫌棄?”丁香看著自己的風箏線,大聲的說:“有本事別問人家要啊!”


    “你說誰呢?丁胖子!”於珂覺得自己在吳小偉麵前的優越感一下就被丁香搞沒了,有些惱羞成怒。


    “啊?你跟我說話啊!……不好意思,我沒說誰,我對著我的線說話呢!”丁香用手指抬了下眼鏡鼻,故意道:


    “誰對號入座了就是說明說的誰唄,你們這欺負人也不怕一會兒把自己風箏嚇掉了!?”


    “你……”於珂狠狠地道∶“又沒給你借,你喊個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丁香一直被教育的就是要做個乖乖女,哥哥說了,哭沒有用!自己受的全部委屈,還沒發泄過呢!現在,居然她們還敢說自己是狗?看來人太軟弱了是會被欺負的!


    “你給我再說一遍試試?!誰是狗?”丁香把線梭子朝樹枝上一掛,就馬上衝到於珂跟前去,憤怒的模樣於珂從未見過,頓時嚇懵了。一時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學習委員,沒事的,別說了!你要線嘛?我這給你一些。”吳小偉一看氣氛不對,立刻把丁香拉跑了,盡量避免他們發生口角。


    “我就看不慣,拿了別人東西用還東說西說的。”丁香迴過身來,拿了自己的線梭子就跟著吳小偉去其他地方放風箏去了。


    “謝謝你,丁香,我那線在輪胎裏拆的,也不值錢,他們要我就給他們好了,我家裏多的是。”吳小偉一邊嗬嗬的笑著,一邊轉著手裏的線梭子,又歎了一口氣,道:


    “都六年級了,這樣的活動你覺得還能有幾次?小學一讀完,同學們都會各分東西了,沒必要把關係弄那麽僵。”


    丁香覺得此刻的吳小偉沒了平時的那種玩世不恭,原來,他還會考慮這麽遠的事情。


    風越來越大,太陽也調皮的藏到了雲朵後麵,就在吳小偉收線的時候,忽然發現有個接口沒拴緊,正打算處理,可是大風箏需要的拉力太大了,吳小偉這小個忽然沒站穩,線頭被大風吹斷了。天上的風箏跟著也被吹走了,而且線頭很快就飛離了地麵。


    “完了!”吳小偉有些心疼地說道:


    “我的風箏斷線了,找不迴來了。”


    斷線的“方頭章魚”在空中不斷的翻著筋鬥,越吹越遠、越吹越遠……直到再也看不到蹤跡。


    它會飛到哪裏呢?樹枝上?房頂上?小河裏?……不管怎樣它總會著陸的。哪怕破碎不堪,麵目全非,至少,它被一個男孩賦予過生命,飛上了雲霄,飛越了山巒,完成了作為一隻風箏最重要的使命,對它短暫的“一生”而言,已經沒有什麽可遺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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