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老爺子早起和留宿的林星州去了安城。


    等簡月嵐和老太太起來時,家裏男子漢隻剩小兜兜一個。


    這娃早飯吃的唉聲歎氣。


    簡月嵐夾了塊煎仔排給他,“爸爸他們不在不開心?”


    “不是。”


    小孩兒搖搖頭,“我呀,壓力太大。”


    老太太忍俊不禁,“你有什麽壓力?”


    “要保護你們。”


    他說的嚴肅又認真,簡月嵐忍著笑嗯了聲,“這樣確實壓力挺大的。”


    “是吧!”


    小孩兒得意洋洋,“我多吃肉肉,長高高。”


    話音未落,他狠狠咬了口外脆裏嫩的仔排肉,嚼吧嚼吧咽下後一臉驚喜,“媽媽,肉肉好吃。”


    “好吃你隻能吃兩塊。”


    總共煎了六塊,他們三人分一人正好兩塊。


    多的沒有。


    簡月嵐可沒有好東西都默認留給孩子、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想法。


    當然了,她也不支持自己享受苛刻孩子的教育方式。


    他們家主打的就是一個公平和分享。


    這種教育方式到底好不好,她也不清楚。


    反正兜兜沒被養歪,懂事聽話還大方。


    也不是窮大方,而是自有一套邏輯的大方。


    兜兜也是相同的想法,他嗯了聲,“媽媽對,我乖。”


    “大吉它們乖!”


    埋頭苦吃的大吉它們喵了聲,給予小孩兒精準的反饋。


    簡月嵐瞅了眼它們,問他,“你今天準備幹什麽?要跟太奶出去玩嗎?”


    小孩兒想了想,“不去,我畫畫。”


    “好。”


    於是,吃好早飯後,簡月嵐將他的小桌子收拾出來,給他擺上紙筆讓他塗鴉。


    老太太也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人,不過她老人家擅長的是工筆畫。


    勾畫填色、形態神韻兼具。


    所以,今兒的教學是老太太的工筆畫。


    工筆小課堂的學生總共有十個小萌物,六隻貓,四隻人類小崽崽。


    其中三隻人類小崽崽分別是秦家兄弟,和魯家小妞妞。


    還有個被媽媽抱在懷裏,連湊數都嫌太小的白家白楊。


    這娃大眼睛盯著簡月嵐手裏翻飛的針線看,看得目不轉睛。


    拿了鞋樣做鞋子的陳秋菊見到他這個樣子,來了句,“我怎麽感覺小白楊對刺繡感興趣?”


    “他哪裏是對刺繡感興趣,他是對會動的東西感興趣。”


    簡月嵐有經驗,平靜接話。


    “我倒是希望他感興趣,要是有天賦的話我不介意跟著小簡學刺繡。”


    章楠很想得開,她一貫的宗旨是兒孫自有兒孫福。


    “小簡你願意教不?”


    “有天賦可以啊。”


    沒天賦就算了,容易砸她的招牌。


    “等他三歲試試。”


    論收徒,她是認真的。


    曾經她打過大侄子他們的主意,結果……不提也罷。


    簡家男人除了倆學醫的,剩下的就拿不了針。


    不管什麽類型的針都拿不好。


    看了看小白楊的手指,又摸摸小孩兒的手骨,她讚許道,“手指細長,骨節分明,是雙做繡活的好手。”


    章楠囧了囧,“你這也能看出來?”


    “勉勉強強能看出來一點!”


    簡月嵐叮囑她,“你要真想讓他走這條路,現在就要開始鍛煉他的抓握能力和靈活度了。”


    “好。”


    章楠點頭,覺得給自家兒子提前找條出路也是好的,以後的世道如何她不清楚。


    但她知道一點,不管哪行哪業,做到極致都不用擔心沒飯吃。


    老母親一顆為兒女的心,就是如此樸實無華。


    “我一定好好給他鍛煉。”


    簡月嵐滿意頷首,覺得自己收徒有望。


    視線落在屋內認真聽老太太講畫畫技巧的秦家兄弟身上,她問陳秋菊和吳月,“要不讓大小秦和妞妞跟著我試試?”


    白楊還小,距離三歲還有兩年的時間,秦家兄弟和妞妞的年紀卻差不多了,有心的話現在就可以開始培養學習針法。


    拿著針線咻咻納鞋底的陳秋菊樂了,“隻要他們願意,我沒問題。”


    吳月也沒意見。


    然而三個娃都不願意。


    被簡月嵐喊過來問話的三個娃得知她想教他們刺繡,妞妞小朋友連連擺手說她不學,她要學畫畫。


    秦哲小朋友緊隨其後來了句——


    “這是娘們幹的活,我們男子漢不幹這些。”


    “娘們?”


    簡月嵐還沒如何,陳秋菊臉色就逐漸猙獰起來,“你這倆字跟誰學的?”


    她虎視眈眈看著小孩兒,一副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迴答,不然等著挨揍的樣子。


    “龍龍!”


    挨打挨出經驗的秦哲小朋友,一見老母親這個臉色,果斷將小夥伴賣了個幹幹淨淨。


    “他一天到晚說他媽娘們兮兮的,說男子漢不能和娘們學,還……”


    小嘴一張,這娃就把王大龍幹的好事禿嚕了個幹幹淨淨。


    簡月嵐她們麵麵相覷,鬧不明白史小花到底是怎麽教娃的。


    怎麽比肖小草還弄不拎清。


    眼見小屁孩還要滔滔不絕,陳秋菊趕緊打斷他的話,嚴厲叮囑,“下次別跟龍龍學,娘們不是什麽好詞,這是不尊重女同誌的表現,記住沒有?”


    兄弟倆表情有些茫然,但習慣了聽媽媽話的他們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去學畫畫吧。”


    可別杵在她眼皮子底下了,看著就手癢。


    打發走三個小孩後,陳秋菊吐槽,“我以為肖小草已經夠蠻橫了,搞了半天史小花比她還猛,得虧她不住我們這邊,不然就我這脾氣怕是要和她幹起來。”


    吳月接話,“知道她什麽人以後少打交道就行。”


    說到這裏,她好似想起什麽道,“對了,我昨天看見周青青了。”


    嗯?


    簡月嵐她們來了興趣。


    章楠,“她現在如何了?”


    “不怎麽好,老了十歲都不止的樣子。”


    明明年紀比她們都小,現在看著卻比她們都大。


    和之前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想到昨天見到周青青的畫麵,她頗有些唏噓道,“她現在和潑婦差不多,出口成髒就不說了,還獅子大開口找曉曉要五百。”


    “要五百?不是借五百?”


    陳秋菊被唬了一跳,連忙問道。


    “要,不是借。”


    簡月嵐,“曉曉沒給吧?”


    “沒有。”


    她搖頭,“你們一定不知道曉曉拒絕後,她那兩個繼子繼女幹了什麽?”


    “你別賣關子,直說。”


    簡月嵐最討厭人說話說一半,再來一句你猜之類的。


    太搞心態。


    “跟著周青青一起罵曉曉,用詞之惡毒我都說不出口,那個男娃還想動手打曉曉,被帶著童童去接她下班的張同誌提溜起來狠狠教育了一頓。”


    “周青青也沒討到好。”


    “然後一大兩小灰溜溜的離開了。”


    陳秋菊就想不明白,“她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


    “因為生活不容易唄。”


    章楠一針見血,“之前於勝利沒出事她日子過得不差,心態自然好。”


    “要是越過越好,她也不會這樣,可她偏偏再次做了後媽,繼子繼女也不是省油的燈,變成這樣其實不奇怪。”


    這話沒毛病。


    女人嫁人相當於二次投胎,投的好能幸福,投不好沒勇氣離就等著遭罪。


    “好好養妞妞。”


    簡月嵐看向吳月,“女孩精神一定富足,物質條件也盡量想辦法滿足,再想辦法開闊她的眼界,這樣長大了就不會為男人的一點小恩小惠感動。從而坑了自己又來坑家人。”


    戀愛腦是種很可怕的生物。


    但比戀愛腦更可怕的是精致利己,卻沒那個能力利己的人。


    周青青其實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心奔著過好日子的她有野心,但她的頭腦撐不起她的野心。


    二婚丈夫條件差嗎?


    不差。


    好歹也是縣政府的實權幹部,可是有什麽用?


    她拿捏不住那個男人,也沒辦法收服幾個孩子的心。


    有此苦果,她自找的。


    瞅了眼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的小閨女,吳月眼神柔和下來,“我一定好好養妞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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