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沒身手?”賈璘笑著說罷,把銀票遞給杜正,“收好。”


    走出茶社,賈璘再接著尋逛。杜正父子不明所以,隻好跟隨。


    “還是這家藥鋪貨物最全。”身旁有兩人結伴走著,進去了前麵的一家藥店。


    賈璘抬頭看看,這家藥店懸掛著“玉安堂”的牌匾和店旗。


    “就是這家了。”他帶著杜正父子,邁步走了進去。


    “這位爺,是來為尊府的人取藥來了?”一名小夥計精明地說道。


    杜正代為答道:“隻是先看看。”


    賈璘卻徑自說道:“上等燕窩。”


    夥計仔細打量了他,嘴裏猶豫著說道:“有三五兩、八兩十兩銀子一斤的,也有二三十兩銀子一斤的,最貴的是五十兩銀子,”


    “十斤最好的。”賈璘說罷,示意杜正取出銀票。


    杜正聽著這個價格,身子一顫、肩膀一聳,心中暗道:我的爺,這是準備當飯吃了。


    夥計聽了也是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呃,十斤?這可是尋常要吃三年的量。”


    “潔粉梅片雪花洋糖,配上對應的分量。”賈璘淡然地補充道。


    夥計見他神色鎮定,不是在開玩笑,立即明白是遇到了豪闊的大主顧。


    因為上等燕窩不會擺在前堂,這家店的數量也沒有這麽多。嘴裏連聲答應著,夥計小跑著去了後院,讓掌櫃的去調度。


    沒一會兒,一個身穿藍色長袍的中年男子,一邊拱手一邊走了過來:“這位爺,敢問貴姓,尊府在何處?等下備好所需物品,在下親自給您送到府上。”


    “寧榮街榮府。”杜正代為答道,“這位是璘大爺。”


    那名小夥計聽了眼睛瞪圓,剛要說什麽卻被掌櫃的嗬斥一聲:“還不快滾去配貨,傻站在這裏等著挨打嗎?!”


    這家藥店是薛家所開,掌櫃的自然知道賈氏。可他既不好做主降價優惠,也的確想多賣出一些銀兩。


    小夥計懂得了他的心思,連忙調轉身子,再跑去了後院。


    掌櫃的臉上重新現出謙恭的笑容:“原來是榮府所需。燕窩因為緊俏,隻得按照原價。至於冰糖,就算小的自作主張奉送。請璘大爺迴府稍等,我們這就送過去。”


    賈璘命杜正留下五百兩銀票,掌櫃點頭哈腰著,送行幾人到店外。


    看看時間尚早,賈璘帶著杜正父子,走去附近的書肆。


    杜正大字識不得幾個,杜金平卻在賈璘的輔導下,認得了不少字,更還能夠看懂、聽明白四書五經的大義。


    賈璘在店內翻看,店夥計偶有推薦。


    查閱後,杜正給杜金平買了一部《春秋》,賈璘看到後大加讚賞:“書籍不貴,但懂得了大義後,就是千萬銀兩也換不來。”


    杜金平得到誇讚,更是抱緊了懷裏包著書籍的紙袋。


    賈璘拿起一本古冊詢價,店夥計請示後,店老板親自走來迴道:“這套冊子極為難得。”


    “隻說多少錢?”賈璘迴道。


    “呃,足銀一百兩。”店老板猶豫後說道。


    “嗯,包好。”賈璘不必讓他再解釋,幹脆地說道。


    這兩人的一問一答,那邊的杜正父子簡直都聽傻了。


    “管家,付賬啊。”賈璘笑著說罷,杜正迴過神來,忙不迭地從懷裏取出銀票。


    走出書肆,杜正和他的兒子一樣,都是緊緊地抱著懷裏的書冊。


    迴到安靜的寧榮街裏,杜正這才敢開口詢問:“我的爺,這一套舊書,要這麽多錢嗎?上等燕窩要一斤,小家小戶可以過上五年呢!”


    “這還是賺了便宜的。那個店老板,或許不能確認這套古冊的真實。”賈璘微笑著答道。


    迴到府裏,三人進入賈璘的房中,剛把書冊放在桌上,就見雪雁慌慌張張地跑來。


    “璘大爺,你可迴來了!”因為跑得急,她的臉龐上紅撲撲的,“我來找你好幾趟。”


    “怎麽?”賈璘擔心林黛玉有事,趕緊詢問。


    雪雁氣喘籲籲地說道:“姑娘早上沒有見到你,正在後宅生氣呢。連早飯都沒吃!”


    “嗐,這都是我的錯。”賈璘隻好自作埋怨,跟著她走出屋子。


    走了幾步,他再返迴來,抱起買來的那套古冊。


    “我幫大爺拿著吧?”雪雁乖巧地說道。


    “不必,我自己拿著就好,也挺沉的呢。”賈璘說著,和她一起走去後宅。


    先去給賈敏請了安,賈璘見她無奈地搖搖頭:“玉兒又在耍小性子呢。”


    “是我沒有跟她說明白。”賈璘說著,再走去旁邊林黛玉的屋子。


    王嬤嬤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玉哥兒,璘大爺總是要迴來的。你好歹先吃完粥!”


    “不!他一大早就不見,或許坐船跑迴長安去了!”林黛玉自我猜測著,連連抹著眼淚。


    “姑娘可別瞎猜了,璘大爺這不是已經迴來了嘛!”雪雁小跑著進來說道。


    林黛玉聽了立刻坐直身子,扭頭看向屋門口。


    眼見俊秀挺拔的賈璘邁步走來,她卻又噘著嘴,低頭不語。


    把古冊放在桌子上,賈璘看到有一碗粳米粥和幾樣小菜。


    摸了碗邊試了試,他對雪雁說道:“重新熱一下,端兩碗來,我也還沒吃呢。”


    林黛玉聽了既有心疼,又有氣惱:“我以為你跑去吃了很多好吃的了。”


    王嬤嬤見她說話的語氣緩和,就忍不住笑著說道:“我的玉哥兒,幾時才能長大喲。”


    說罷,她和雪雁端著粥菜走了出去。


    坐在她的對麵,賈璘的臉上雖然嚴肅,但卻抑製不住心裏的歡喜。


    “我趁著早上人少,和杜正父子去了書肆看看。”他開心地說道,“金平進步很大,買了一部《春秋》看呢。”


    林黛玉聽了,眨眨眼睛後,忽然笑了。


    她坐正身子,擺出一副大喇喇的狀態。左手虛拿書卷的樣子,她的右手在頷下比劃了一個捋長髯的動作。


    “也要學關公夜讀《春秋》嗎?”她說罷,笑得前仰後合。


    才女難免自負,更何況林黛玉這樣百年難遇的奇女子。


    如果說她有些自傲與小性,那也是上天讓她更是冰清玉潔,若絢麗的芙蓉,若亭亭玉立的芙蕖,若傲霜綻放的秋菊,若暗香浮動的梅花。


    “小妹神態仿佛,可惜沒有關公的體量。”賈璘遺憾地說道。


    “都是你給我講的。”林黛玉說罷,緊接著低聲說道,“我即便有關公的膽氣,卻也不能被父母同意,去做個萬人敵啊!”


    她說得語氣很無奈,更加使得她的神態和話語很可愛——她似乎並沒覺得她這樣嬌弱的女孩,是不可能實現那樣的願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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