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菡一時動情,馮紫英也拿起手帕擦了眼角。


    已經嚐到人情冷暖的賈璘,感歎著說道:“人間自有真情。璘雖愚鈍,卻也懂得珍惜。山高水長,可我們總會再有攜手之時!”


    幾人都是不舍,再各自飲了一大海,也隻有灑淚暫別。


    賈璉走來通告,說是挑選了黃道吉日,於五日後出發。賈璘幹脆地說道:“做事何必拘泥?我們本來也沒有什麽可牽掛的,就於明早啟程!”


    迴稟賈母和賈政並得到他們的認可,賈璉依了他的主見,和來旺一大早到了他家門外。


    賈璘帶上杜正和杜金平,五人各自帶好佩劍、弓箭,分成兩輛馬車,趕往城外的水運碼頭。


    出城後,幾人越往東走,越見到層層疊疊的軍營。神機營、三千營、五軍營等近衛兵團的營地,圍繞著長安城散開。


    通過查驗關牒,賈璘等人乘上客船,沿著渭水東下,直接前往洛陽。


    渭水接入黃河到了洛陽,因為與霸居中原的女真金人時有爭鬥,再往東,就是連片的和金人對峙的營砦。


    前麵已是時常交戰的區域,黃河河道中下遊的控製權,並不在大成的手裏。賈璉等人隻好從洛陽改乘馬匹,從驛站簽領出驛馬,騎馬向南麵奔去。


    賈璉本來自恃身體健壯,以為賈璘和杜金平畢竟年幼而不擅騎乘,所以有意打馬快行為樂。卻不成想,這兩個半大孩子,倒還都能打馬揚鞭,並不甘居人後。


    沒過兩天,反倒是賈璉率先覺得體力不支了。


    “璘哥兒,你這像是恨不得一步跨到金陵去呢。”他氣喘籲籲地說道。


    賈璘迴身看看他:“老太太說是先去揚州。”


    “不管先去哪裏,我們還是慢一點走吧。”賈璉很後悔之前的莽撞。


    “璉哥哥那就慢行,小弟在前麵帶路了。”賈璘說罷,揮起馬鞭。


    “希律律——”


    馬匹躍起前蹄,向前飛縱了出去。


    賈璉眯著眼睛,抬手在麵前掃動,把煙塵盡可能驅散開。望著前麵賈璘的背影,他加快打馬的同時,也不由得暗讚一聲:好身手。


    這兩人爭先恐後,來旺和杜正、杜金平也隻有緊緊跟隨。


    五人已經進入伏牛山穀道中,後麵的路應該怎麽走呢?


    “向南直行,可達襄陽。”賈璉說道,“我們就從那裏乘船,沿著漢水進入長江,再順江直接到達金陵、揚州一帶。”


    搖搖頭,賈璘說道:“我們從南陽乘船,沿著淮河東去,再經過寶應湖、高郵湖南下,直接到達揚州!”


    聽了他的話,來旺等人因為不熟悉地理,而沒什麽反應。賈璉聽明白之後,當即嚇得臉色發白。


    “璘哥兒是舉人,應該知道淮河北岸都是女真蠻人占據的。”他膽戰心驚地說道。


    賈璘對此自然清楚,卻還是想親自巡視一下江淮地區的邊境情況。


    “當然知道。”他遙望著東麵說道,“就算是感慨一番,我也要從淮河東進。”


    賈璉皺緊眉頭思索很久:“你去便去,我卻要走漢水。”


    “老太太交代的事,決不可耽誤。”賈璘漠然地說道,“走淮河要快幾天的行程呢。”


    “即便慢一些,總比丟了性命要好。”賈璉哀歎著說道。


    賈璘對他笑笑:“都說璉哥兒有勇氣,怎麽連望一望金人都不敢?”


    賈璉不再嘴硬,隻讓來旺在驛站內買來酒肉大吃。吃飽喝足之後,他痛快地倒在床榻上睡覺。


    第二天黎明,賈璘和杜正、杜金平三人退了驛馬,找到了驛丁,要求他帶領著去碼頭。


    “璘哥兒,還是一起吧。”賈璉無奈地跟了過來,“若是被老太太和二老爺知道我和你分開,不被他們打死也會被他們罵死。”


    意見達成一致,五人來到碼頭,接受了士兵嚴格的檢查。身份確認無誤,他們被士兵帶領著,上到一艘窄長的快船裏。


    這種快船有十名水手劃槳,十名士兵警戒,另有艄公、掌帆人等。


    離開碼頭,這支快船輕快地航行在淮河的河道中,在清晨的薄霧裏,迅速地向東麵而去。


    淮河先從靠向長江一帶的方向畫了個弧線,再略向北麵,轉而東去。


    隨著天色的大亮,太陽從紅彤彤的朝陽,轉為了炫目的白日。快船上的水手,開始還都一邊歡快地說笑,一邊有節奏地劃槳。


    隨著太陽的逐漸高升,他們的神色都凝重起來,說笑聲也少了。十來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坐在船舷兩側,各自握緊了手中的弓臂。


    賈璉緊張萬分的眼神,與這些士兵一樣,都緊緊地盯視著淮河北岸的動靜。


    大成與金人交過幾次手,發生過幾次大戰。目前的情況,是不擅水戰的金人不能南下渡河,缺乏戰馬的大成卻也衝殺不過去。


    即便兩邊一時能夠衝過這道邊界線,但都不能長久地站穩腳跟。


    既然這樣,兩邊就達成了協定:以淮河為界,北岸是金人占據的區域;淮河及其南岸地區,就屬於大成的境內。


    出於更加保險的考慮,大成再掘開臨淮的多條水道,致使淮河一帶盡是沼澤,這就更不利於騎馬作戰的金人南下。


    有了這道由數十條河流,組成的天然分界線作屏障,兩邊目前保持著相互侵犯不得的狀況。


    總體上是和平的,但局部的小騷動也有。比如金人的某個小隊,趁著月黑風高的時候,跑到南邊來搶掠一番;而大成的兵將出於義憤,追趕過去砍殺十個八個金人的情況也是有的。


    這些看起來不會造成大麵積戰爭的衝突,卻也會有死傷人員的事情發生。無論怎麽說,從凡人的角度來看,誰也不願意送命是肯定的。


    現在天色大亮,又還是晴空萬裏。淮河兩岸的景致,在眾人的眼裏一覽無餘。


    南岸沿線,盡是大成軍隊設立的座座營砦,一麵麵帶著紅色火焰紋的軍旗,在半空中飛揚。


    靠近南岸的河道中,大成的一些水軍船隻,在有條不紊地遊弋、警戒。


    向北麵看去,賈璘看到了令他憤怒的場景。


    一簇簇髒汙的氈帳,猶如病人身上的瘡疥一般,在北岸美麗的原野中搭建著;一群群牛羊,由隱約可見的金人驅趕著,在氈帳的周圍遊牧。


    更有囂張的百十名金人,帶著幾十匹戰馬,聚攏在北岸的淺灘處飲馬。


    看到這支快船,北岸的那些金人似乎來了興致。


    他們說笑著交談過後,隨即就有二三十個人,快速地從馬背上摘下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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