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靖王在眾目睽睽下被人押出金殿後,永王這才深吸了口氣,迴身望向了高位之上鮮少發言的皇後。


    屈鴻彩等出聲擁護他的臣工們感應到他的眼神,也連忙調轉注意力看向鳳位上的皇後。


    禮部員外郎見高喜見皇後與她身旁的兩排的太監宮女們仍舊不為所動的模樣,頓有些惱火,“皇後娘娘,新君已立,遵禮製您當迴避,該由新君登座受群臣朝拜……”


    皇後突地笑了起來,隻是那笑容中帶有極深的寒意,“新君已立?本宮與諸位內閣大臣何時同意過了?”


    屈鴻彩等先前聲援永王繼位的“永王黨”們都是一愣,臉色瞬時間黑了下來:


    “皇後娘娘此言何意?起先我等近半臣工奏議新君繼位之時,並未見反對之聲,難不成,皇後到此時還戀棧手中權柄,執意為難新君,不肯為我楚宣江山社稷大局考慮嗎?”


    “我等尊先帝而敬一分皇後,還望皇後莫要胡作非為!”


    眼看聲討皇後的聲音越來越激烈,永王麵露不忍色,忙擺手止息,抬頭看向皇後:


    “若不是非常時期,皇弟豈敢對至尊之位有貪念之心?皇嫂心有不滿皇弟自當理解,可……為了列祖列宗積攢下的江山社稷基業為重,皇弟不得不在此動蕩時局肩負著千斤重擔,還望皇嫂能以社稷為重……”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漂亮,滿口的仁義道德,一嘴一個不得已,一口一個大義當先,這分明是要舉起家國大義的高亮旗幟壓垮皇後……


    但皇後洛長凝可不似尋常婦人那般見識短淺,永王的話說的漂亮,但話裏話外透露著的威脅與自鳴得意卻是溢於言表的。


    一口一個“皇弟”自稱,無不警告皇後他現在就是眾望所歸的新君皇帝!


    原本按兵不動的麻和玉與朱修林見此刻氣氛再度變得緊張起來,他二人忙抽出兵器衝到永王身前,晃動著手中寒光刀刃兇神惡煞的看向皇後。


    “隨我與麻千戶而來的弟兄們犯下謀逆之舉,好不容易得新君承諾網開一麵,現新君便是我等誓死效忠的名著,若皇後仍要跟新君過意不去,休怪我等刀劍無眼!”


    見狀,皇後鳳眸微眯,好半會兒才晃動起纖纖玉手,“本宮,何時懼過爾等鼠輩?”


    隻待她一招手,立於身前左右站得筆直地數十名太監宮女頃刻間變了臉色,紛紛化作撲食獵物般的兇虎惡豹般撲向靠近的麻和玉與朱修林等十餘名禁衛軍卒。


    見此風雲突變,殿中群臣再度驚出冷汗來,還不等他們仔細觀察這一幫突然暴起的太監宮女們的動作,便見數名全副武裝的禁衛軍卒被橫推飛出,橫撞金柱吐血跌地……


    與一名出招狠辣迅捷的太監持續纏鬥的麻和玉見手底下十來號禁衛軍卒僅數個迴合下就被人接連擊潰,從始至終都桀驁不馴的他終於露出一絲慌亂之色,連閃避迴擊的四肢動作都因這一絲微妙的心緒轉變而顯得紊亂起來……


    武人較量,失之毫厘便差之千裏,麻和玉露出如此大的破綻,自然是被敵手捕捉到了機會,隻見那青年太監雙手呈爪狀迅猛直出,宛若擒天巨爪般朝麻和玉胸膛撲麵而來,反應稍慢一步的麻和玉胸口瞬間中招,一身軟甲頃刻間便被撕穿!


    未給麻和玉迴神防禦之機,那太監又是一爪擒脖,右腿狠狠頂向麻和玉的右側臉,“嘭”聲落下後,吃痛受力的麻和玉本能地閉了閉眼,抓住這一機會,太監又是一記肘擊,徹底把麻和玉打趴在地。


    至於朱修林,狀況要比麻和玉更為悲慘,因為他這邊是一打多,隻三個迴合不到,他便被兩名太監死死控製在身下了。


    見到如此驚人一幕,稍迴過神來的禦林禁軍兵卒們吃驚之餘,也連忙抽出兵器圍攏上前。


    “瞎了你們的狗眼!沒見著麻和玉與朱修林已被擒下了嗎?”一道暴喝從皇後身側響起,此人便是身穿宮裝的吳嬤嬤,她護在皇後身前,冷臉看向圍攏而至蠢蠢欲動的禁衛軍卒們, “好好看看你們身上穿的這身甲胄,爾等是隻受天子差遣調令的禦林禁衛,念你們受奸人蠱惑,此刻若肯棄械認錯,還能保住身家性命,若再執迷不悟……休怪我等不留情麵!”


    待她話音一落,殿宇深處的簾帳被人齊齊掀開,成百號太監宮女依次露麵,眼中無不露出凜然殺氣。


    這陣仗,一眾禦林禁衛軍卒都被駭得不輕,剛才這幫看似尋常的宮女太監們是以雷霆手段擒拿麻和玉與朱修林,重挫禁軍兵卒的畫麵猶在眼前,一時間,他們也不太敢輕舉妄動了。


    見到情勢局麵再度迎來反轉,場內群臣都麻了,先是看了看麵無表情的皇後,又是看了看麵色發青,睚眥欲裂的永王,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蹬蹬蹬……


    急促腳步聲突從偏殿處響起,群臣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聲勢,紛紛向殿門處看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所有人都被驚得張掉下巴……


    隻因此刻與守在殿門處近百號禦林禁衛軍卒對峙的人他們都認識,而且是萬沒想到會在此刻出現的人——忠義侯,洛重雲!


    嘩然之聲驟起,所有人都跟見了鬼似得看向領著兩百號人衝至殿門處的洛重雲,“忠……忠義侯,您……您怎麽在這?”


    洛重雲冷冷地看了眼擋在自己等人身前的禁衛軍卒們,怒聲喝道:“見本侯在此,爾等還不棄械?”


    說著,他從衣兜裏掏出一塊雕紋九爪飛龍的黃巾,“陛下貼身方巾在此,爾等還不速速跪下?”


    抵擋在殿門處的禁衛軍卒們見著洛重雲突然露麵本就有些慌神了,此刻見他亮出皇帝的貼身飾物,本就心生懼意的禁衛軍卒們瞬間嚇破了膽,僅有大半人都扔下了手中的刀兵,惶恐伏跪……


    “陛下遇刺之事為真,可聖上身為當今真龍天子,自有天道護持,豈會被幾個不知所謂的宵小刺客屠首?”


    高舉手中黃巾,洛重雲帶人跨入殿中,冷冷掃視一眼殿中麵色各異的文武大臣們,“現如今陛下已在歸京的路上,諸位何必心慌?!”


    此言一出,頓讓殿中群臣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忠義侯,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鳳位下首,永王發出驚怒出聲道:“皇兄遇刺身亡本就是事實,事到如今你洛重雲竟還敢假傳消息妖言惑眾!”


    洛重雲冷冷地看了永王一眼,朝身後一眾持兵護衛揮了揮手,兩百來號護衛見著洛重雲的手勢,心領神會地分散開來,依次抵在殿門出口。


    “陛下不僅無恙,且正在迴京的路上。”洛重雲麵朝殿中群臣,義正言辭道:“在座諸公皆是眼明心亮之輩,倘若皇上真的遇刺身亡,洛某又豈能安然無恙抵京?”


    對上洛重雲那堅定而又自信的眼神,永王一陣失神無措,“不……不可能……皇兄……皇兄已經死了……我尊祖宗規製繼任大統……有何不妥?”


    聞聽此言,在場群臣們臉上的表情都格外精彩,尤其是屈鴻彩等一幹唿援永王繼位的臣工們變得尤為尷尬,他們先是看看高位上安坐的皇後,又看了看宛若神兵天降的洛重雲,臉上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遲遲未發聲的吏部尚書劉廣義見此情形,立馬出列請奏道:“皇上既無礙,還望永王殿下莫要再議繼位之事……”


    李明義與王裘見狀,唯恐落後般上前表態道:


    “還望永王殿下明識進退,陛下既無恙迴京,望永王殿下謹遵臣子本份!”


    “吾皇天佑之主,即將王者歸來,永王殿下身為臣弟,理應感到高興才是……”


    屈鴻彩麵色發黑,糾結許久後,這才發狠道:“洛重雲身為皇後幼弟,自當順皇後之意從事,武曜皇帝到底是生是死,豈能由他一人說的算?”


    “新君已立,我等身為臣子,理當朝拜新君才是!”


    聞聽此言,一旁的永王也發起狠來,正對群臣百官高吼道:“洛重雲假傳謠言企圖禍亂朝綱,今朕身為新君,理應……”


    他話未說完,洛重雲便持刀逼近,怒吼道:“奸詐之徒,安敢自稱朕?”


    被他這一喝,屈鴻彩等聲援永王繼位的臣工們都嚇了一跳,永王亦是麵色難看,豁出去般的威脅道:“洛重雲,你真當朕不敢殺你嗎?現統率京師各營大軍的人是鎮關侯與毅國公,他倆都是我親舅舅!”


    此言一出,群臣又是一驚。


    永王這是要徹底撕破臉了,連這等大不敬之話都堂而皇之的說出口了。


    隻此一言出,他先前再怎麽偽裝的大義謙恭之態全都成無用之功了,再結合此前禁軍圍困金殿種種反常的舉動,縱使是再傻的人此刻也明白,上躥下跳的靖王不過是個幌子,真正想謀權亂政的人必是永王無疑了!


    “毅國公與鎮關侯二人皆是我大宣的忠臣良將,豈會受你永王蠱惑作亂?再說了,永王真以為隻有洛某一人迴京麽?”洛重雲麵若寒霜,譏笑道:“閆瑞此刻已趕往虎嘯軍營調兵了……”


    如此重磅消息一出,在場諸臣不禁倒吸口涼氣,可還未等他們完全緩過神來,便聽洛重雲又接著說道:“除此外,江南布政使範公調滬州、江南二省近十萬都司兵馬入京馳援,現已在城門處等候,情勢已明,永王,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驚懼不甘之下,永王方寸大亂,口不擇言道:“這不可能!行刺皇兄的刺客都是武道高手,皇兄怎可能安然無恙?!你洛重雲休要妖言惑眾!”


    這話一出,群臣百官們那如針般尖銳的眼神齊刷刷地看向他,驚覺如芒在背的永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忙找補道:“我……我是聽說的,皇兄……皇兄不可能……”


    鳳位之上,皇後款款起身,冷聲下令道:“事已至此,滿朝諸公皆見證永王借亂謀權篡位的狼子野心,無須與此等奸詐逆賊多費口舌,吳嬤嬤,帶人拿下他!”


    身旁肅立的吳嬤嬤連忙福身應令,領著身前身後五六名太監上前擒拿住永王。


    被人擒住手腳,喪失行動能力的永王仍在拚命掙紮,他睚眥欲裂,俊俏的臉龐此刻已變得猙獰可怖,口中不時發出野獸般憤怒不甘的低吼……


    吳嬤嬤眼疾手快,當即便從兜中取出一塊手巾塞到他口中,堵住了他的大嘴,讓永王再難發出聲音。


    “押入偏殿好生看守!”


    吳嬤嬤一聲令下,隨同擒拿控製住永王的幾名太監出了正殿大門。


    眼看永王就這麽輕易地被拿下了,屈鴻彩等先前大肆聲援永王繼位的官員們臉上都露出了惶恐不安之態,更有甚者直接下跪伏地向皇後哀聲認錯……


    “皇上尚未駕崩便急不可耐地連同永王趁亂謀權,爾等可還有半點為臣之本?”皇後冷冷地看了眼屈鴻彩等人,抬手喝令道:“將爾等亂臣賊子打入大牢,到底該如何處置,等陛下歸京再行聖裁!”


    洛重雲抱拳領命道:“末將領命!”


    說罷,他大手一揮,身後一眾護衛分出五十來號人依次將先前叫的最歡的屈鴻彩、高喜等妄言支持永王繼位的臣工們押送出殿……


    隨著永王與一眾支持他的臣工們被紛紛拿下,在場諸臣們這才漸漸從震驚緩過神來,開始認真琢磨起這一係列事件背後的驚險之處。


    皇上既然沒事,那近半月裏廣傳的皇上遇刺身亡消息是怎麽散播開來的呢?再者,皇上遇刺身亡這事在朝會剛開始前諸臣可是從皇後口中得到了確認的,可隨著洛重雲的露麵,帶來皇上無恙,正在歸京路上的消息後,這情勢又再度轉變了……


    迴想起朝會開始時皇後始終雲淡風輕的姿態,再結合洛重雲剛出現在殿中時那怡然自若的表現,文武百官們不禁在心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散播皇帝遇刺身亡謠言的幕後最大推動者,想來就是……皇帝楚天耀本人!


    否則,洛重雲與閆瑞為何會提前抵京?


    範瀚文又為何會率兵馳援京都?


    這一切種種都表明了皇上知道自己這遇刺身亡的消息一經傳播後,京城勢必會生出亂子來……


    換言之,讓京城中暗藏逆心的靖王永王之流主動趁亂生事,這正是皇帝所希望之事,也就是說,這聖駕遇刺身亡雲雲,極有可能是皇上為了釣魚而布下的引蛇出洞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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