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肚子憋屈的徐世豪聽到寧中恆這充滿關切的提醒,瞬時間冷靜了不少,他紅眼咬牙道,“老師,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洛文槺嘴角一抽,歎道:“你還問我怎麽迴事?為師倒想問問你是怎麽識人用人的!”


    寧中恆也緊跟著接茬道,“你老師說的是,那揚海知府吳羨平是由你一手提拔起來的,這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我……”徐世豪麵露苦色,懊惱道:“徐世豪一直是個很有能力的人,當初學生將他推舉為揚海知府,也是信任他的能力……而他在揚海上任後也確定沒有辜負學生的期望,一年多來實績頻出……”


    沒等他把話說完,寧中恆就連聲打斷道,“行了,人劉廣義都把吳羨平的罪證成籮成筐的撂出來了,老夫看完那些罪證都嚇了一跳,這吳羨平除了謊報政績外,可以說是無惡不作!你啊……這迴算是看岔了人了!”


    聞聽此言,徐世豪目瞪口呆,“這……這不可能!寧老,您剛才也說了有關吳羨平的罪證都是劉廣義呈交入閣的,學生就不信這裏邊沒有水分!”


    “你說什麽混賬話呢!”洛文槺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嗆道:“盡管劉廣義呈交上來的罪證我沒看過,可人家既然設好了套對付你,怎麽敢用假冒的證據鋌而走險?他劉廣義能坐到吏部尚書之位可不是傻子!”


    “再者又說了,縱使劉廣義上呈的罪證有貓膩,那皇上的聖旨還能有假麽?剛才傅少公公代天傳達的口諭你也聽著了,皇上可是將那吳羨平貶的一文不值,就連你老師我,也鮮少聽到皇上用如此犀利的言辭去這樣批評一個官吏!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吳羨平在揚海府所做之事已稱得上滔天巨惡了!否則皇上不可能如此生氣!”


    洛文槺話音剛落,便見幾名吏員搬挪起一撂摞書信紙張走了進來。


    寧中恆走到那幾個文吏身前,上下掃視片刻後,又揮手示意幾人離開。


    “看看吧,這就是劉廣義昨兒個晚上上呈的罪證!”


    聞言,徐世豪與洛文槺師徒二人連忙跑上前去查閱,這不看不要緊,僅掃視幾眼其中內容,這師徒二人瞬間色變。


    “混賬!”


    洛文槺胡須飛揚,怒聲斥道,“這吳羨平簡直無法無天到了極點!”


    說著,他拿起一摞紙怒氣衝衝地逼向徐世豪,“你看看你這個瞎了眼的蠢貨舉薦了個什麽人!”


    剛看到吳羨平為任知府時期受賄賬簿之一的徐世豪臉色早已經黑下來了,此刻見老師被氣成這樣,他不由得心驚起來,難不成這吳羨平還幹了更加出格的混事?!


    顫顫巍巍的接過老師遞來的那摞紙,隻一看上方半數內容,徐世豪徹底被嚇得抽過去……


    隻見上方赫然寫著一行字“武曜三年九月末,揚海知府吳羨平私授當地‘滬銅大秀坊’私造我綾羅製材王袍,除仿王袍外,另命其繡坊於仿袍暗刻單數龍爪章紋!為臣者私製王袍,暗刻龍紋,不臣之心盡顯,如此謀逆妄為,其心可誅也!”


    一口涼氣直入徐世豪體內,他頓覺遍體生寒,上下四肢本能地抽搐起來……


    好一個吳羨平,這是拚了命的找死啊!


    私製王袍還不算完,這老小子竟還敢在仿製的王袍反麵暗刻龍爪章紋,你他媽是要上天啊?!


    徐世豪也不願相信吳羨平能幹出如此驚世駭俗的愚蠢之事,可當他把下文閱盡,便知這事已是是實打實的鐵案了!


    上方不僅有吳羨平授人私製王袍的具體經過,就連吳羨平是找的那些人,具體怎麽運作的所有細節都給寫上了,且都有實打實的人證物證!


    見洛文槺與徐世豪師徒倆就跟見鬼似的嚇呆住了,寧中恆略有不解的問道,“怎麽了?這吳羨平雖然罪孽滔天,但你們也不至於看點罪證就被嚇住了吧?”


    寧中恆之所以會問出這話來,是因為方才洛徐師徒二人所看之物他也還沒來得及看。


    要知道,這一摞摞罪證是劉廣義昨晚上一股腦送進閣內的,寧中恆也是在今日午時來內閣當值時才注意到這事,匆忙之下,他也就看了吳羨平的部分罪證而已……


    洛文槺麵色發沉,一把將徐世豪手裏的那摞紙搶奪過來,一言不發地遞到寧中恆手中。


    寧中恆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查看起紙張內容了。


    乍看之後,寧中恆瞬間傻眼,眉毛與胡須上下飛顫,如同兇悍怒虎般虎嘯道:“這吳羨平要幹什麽啊!?混賬!簡直膽大包天,放肆到了極致!!”


    “必須要將此獠嚴懲!”


    寧中恆這一聲聲憤怒咆哮宛若敲鍾重錘般狠狠砸擊著徐世豪的心髒,他此刻宛若脫水般虛脫倒地,蒼白如沫的嘴唇再無血色,“我……老師……我……我犯大錯了!”


    洛文槺與寧中恆二人臉色難看的嚇人,即使內心有安慰徐世豪的心思,可這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他倆也是縱橫官場多年,見識過無數風雨的老臣了,可這會兒突然遇著這麽一個吳羨平,這兩人是真有些傻眼了。


    深吸一口氣後,寧中恆緊鎖眉頭歎息道,“世豪,如今這事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不容樂觀……方才那傅少公公傳得口諭你也聽著了,皇上實在偶經江南後再傳人送旨入京的,換句話說,很有可能是皇上偶然撞見了吳羨平行惡!”


    此言一出,徐世豪頓覺心驚肉跳。


    “寧閣老說的不錯……”洛文槺歎氣道,“老夫也認為皇上外巡途徑江南時,可能撞見吳羨平做了什麽事這才雷霆震怒的……”


    見自家徒兒擺出副被嚇得魂飛魄散的狼狽神情,洛文槺心有不忍,忙低聲勸慰道,“世豪,你萬不可因為此事一蹶不振,皇上現在隻是將你撤職,並沒有因為吳羨平而徹底遷怒你……這說明你在皇上心中還是有一定份量的……聽為師的話,今後好生在府宅中歇息……”


    徐世豪麵如死灰道:“老師……我……”


    寧中恆板起臉道:“聽你老師的,好生迴府裏休息……情況再差也有你老師為你撐著,你慌什麽?”


    聞言,徐世豪眼眶發熱,無比慚愧地低下頭,“學生知道了……老師……我……我對不起您……”


    洛文槺無奈擺手道,“行了行了,趕緊迴去吧……”


    長吸一口氣後,徐世豪抹了抹眼淚,頹喪著臉退了出去……


    ……


    數個時辰前,坐落於江南揚海府城東街的“清雅酒樓”內。


    一間位於三樓的甲字號廂房內,打著哈欠地楚天耀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睡眼,朝身旁為自己束發戴冠的傅少卿說道,“我剛聽見衛學海和重雲還有閆瑞那幾個小子的說話聲了,他們今兒個起這麽早?”


    傅少卿溫聲迴笑道,“小國舅爺剛到江南,那股子新鮮勁還沒過了,昨兒個剛到酒樓住店的時候您也見到了,他可一直嚷嚷著今兒個要早去看江南風景呢……”


    “這不,起了個大早還連帶著把駙馬爺跟宣義侯也給叫醒了……”


    聞言,楚天耀忍俊不禁地搖搖頭,“這混小子,竟想著玩了!”


    傅少卿笑笑不說話,皇上嘴裏說是這麽說,可最疼洛重雲這個小舅子的人還不是他自個?


    要知道,皇上一直將洛重雲視為自家手足兄弟或親子侄般看待的,就連人洛重雲親爹洛文槺都不見得能有皇上這麽寵溺洛重雲!


    “咚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驟然響起,隻聽屋外傳來楚天耀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是洛重雲。“公子,我們幾個打算去街上逛逛……您看可以嗎?”


    楚天耀眼神微動,高聲唿道,“要去就去,但有一點你們幾個得記住了,不要瞎惹事……”


    屋外洛重雲的聲音明顯變得輕快許多,忙迴聲應道:“您就放心吧,我們仨一定老老實實的!”


    話畢,屋外傳出一陣雀躍的腳步聲。


    聞此,楚天耀無奈失笑,輕輕站起身來,低聲朝身旁的傅少卿問道,“朕那好師傅起了麽?”


    傅少卿正欲開口時,房門卻“哢”地一聲被人推開,隻見身穿淡綠色寬袍,束起馬尾辮的上官蓮正笑眯眯地朝楚天耀走近,“我可比你們起的都早。”


    瞥了眼楚天耀的發冠,她噘起嘴道,“嘶……這發冠怎麽還帶歪了?”


    說著,她毫不避諱地走上前伸出手為楚天耀擺正發冠,滿意地哼唧道:“嗯……這樣順眼多了……”


    見此,傅少卿趕忙彎腰請罪道,“奴才粗手粗腳的一時沒有注意,險些玷汙聖儀,還望萬歲爺責罰……”


    楚天耀抬頭欲言,上官蓮卻先他一步搶嘴道,“行了行了,不就沒把發冠擺正嘛,你傅大總管用不著這麽擔驚受怕的……”


    傅少卿訕訕一笑,一時間不知該怎麽接上官蓮的話。


    換做別人這時候敢搶楚天耀的話,他傅少卿早就喝罵起來了,但眼前這位姑奶奶他是真不敢……


    “我師傅說的是。”楚天耀伸手攬住上官蓮的細腰,十分自然地發問道,“這好不容易來江南了,你說說吧,想去哪些地方逛逛?”


    眼看這“師徒”二人有私話要談,傅少卿很懂分寸地退出房間。


    外人不在,上官蓮的膽子也就愈發大了起來,她伸出纖纖玉手摸痧起楚天耀的下巴,笑吟吟地說道,“我聽說江南花船最是有名,要不……咱兩一起去見見市麵?”


    楚天耀訝然失笑,“有你這樣的嗎?帶自個男人去逛窯子?”


    “呸!”上官蓮朝他大腿捏上一把,哼聲道:“什麽叫窯子?那叫風流之地!虧你還是個皇上呢,說話能不能文雅點?”


    說完這話,她好似察覺到什麽不對勁般,又連忙找補道,“還有,別瞎說,什麽你是我男人之類的……”


    楚天耀笑笑不反駁,隻是有些好奇上官蓮為什麽會對江南的花船感興趣,“你怎麽想著去逛花船了?”


    “以前在宣京的時候,藏春樓我也沒少去啊!”


    “說的是,我也是那時候認識的你。”


    “虧你還說呢,你身為天子竟還出入那種地方,真是不知羞!”


    “我當初也是好奇而已……”


    衝他翻了個白眼後,上官蓮嬌笑道,“怎麽著?去是不去?”


    楚天耀摸了摸上官蓮腰間的細肉,笑吟吟地迴道:“尊師相邀,徒兒豈敢不從?”


    上官蓮瞪他一眼,哼唧道:“油嘴滑舌!”


    ……


    半柱香後,上官蓮與楚天耀二人並肩走出酒樓,傅少卿及啟翔等一眾禦林近侍們則藏於暗中緊緊跟隨著兩人身後,時刻保持警惕。


    相較於地小人窮的光通縣,江南揚海府城要顯得繁華熱鬧得多,寬闊人雜的街道上空,水霧煙火不絕,隨處可聞街販叫賣之聲,百姓行人的穿著也較為講究雅致,僅眨眼的功夫,楚天耀就不止見到十餘人身穿上好的江南綢緞經過身邊;這一切都側麵印證了江南的富庶與繁華。


    “喲,那東巷口還有人在街頭賣藝呢。”


    立於楚天耀身旁的上官蓮伸手一指不遠巷口處人群環繞的地方,那正中方位正站著一手持青石板上下翻騰的壯漢。


    看那陣仗,似要表演“胸口碎大石”或“手劈石板”等經典街頭雜技……


    楚天耀笑問道:“這種雜耍你在京城裏還沒看膩?”


    上官蓮聚精會神地觀看著那人的一舉一動,“他可沒玩那些什麽手劈石板的把戲,你仔細看……”


    聞言,楚天耀也抬頭望了過去,隻見那手捧青石板的壯漢忽地從原地騰挪起來,翻了個跟鬥後,突地張開大手,那原本被他捧在雙手胸前的青石板竟然詭異消失了……


    謔!


    楚天耀嘴角輕揚,感情人玩得不是雜技,是魔術哈!


    身旁目睹全程的上官蓮嘖嘖稱奇道,“嘖……這人的手速可真快呀!”


    “什麽意思?你看清他的動作了?”


    “我看見他把青石板藏到胸口裏了,但他速度很快,即使是我,也隻能勉強看清。”


    “啊?”


    “那青石板是假的,用木紙板做出來的。”


    “這你怎麽看出來的?”


    上官蓮揚眉哼唧道,“那青石板做得確實跟真的很像,可我對那東西很熟悉,他手上拿著的那塊偏角處有明顯的彎痕,要真是青石板早該裂了。”


    楚天耀有些無奈,忍不住在心頭吐槽,誰家好姑娘能對青石板這玩意兒熟悉?


    似是察覺到楚天耀的無語,上官蓮不鹹不淡地解釋道,“姑奶奶我從五歲開始練手勁就一直劈那東西了,我能不熟悉麽?”


    聞言,楚天耀麵部肌肉一抖,忍不住低下頭去看上官蓮那雙潔白如霜的細手,“我一點都沒看出來……”


    “廢話,人挨揍後還知道敷藥呢,更何況是練功?就算是有傷,也早好了。你要能看出來那才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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