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李曄霖與邱旭二人的講述,楚天耀麵色漸寒,額上似有青筋乍起,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天子腳下竟有如此猖獗的不法之徒,普天之下還有多少受難受害的百姓?!”


    發出一聲怒吼後,楚天耀猛地站起身來, 死死盯著邱旭與李曄霖二人,喝令道:“查!給朕一查到底!這鴻運鏢局背後不管涉及到封疆大吏還是國家重臣,朕也決不姑息!”


    說著,他伸手指向邱旭,“朕給你邱旭掛欽差之銜,全力徹查此案!至於李曄霖,你作輔協助!”


    邱旭與李曄霖麵色一震,隨即嘩啦下跪道,“臣邱旭(李曄霖)謹遵聖諭!”


    ……


    官道之上,李曄霖與邱旭二人在內侍太監的領路下,並肩朝宮外走去。


    “要想查清這案子怕不容易啊……”李曄霖麵露苦色,朝邱旭歎氣道:“現已查明官道販童案,鴻運鏢局犯案的動機,這之後……邱大人打算從何入手?”


    邱旭倒不似李曄霖那般苦惱,反倒顯得很是樂觀, “既已知曉鴻運鏢局的內幕,那咱們便有了查案的方向,再想查明鴻運鏢局牽涉的利益網絡就容易很多了……”


    “說來容易……可我等連鴻運鏢局的人都沒抓著……”


    聞言,邱旭卻突然笑了,“李大人,這鴻運鏢局能在京師暗中經營瘦馬營生多時,客源上達王公貴族,下達煙柳之地,但卻一直未被人揭穿,甚至能在下屬傭工被捕之後,在官府眼皮子底下玩金蟬脫殼之計,結合以上信息,您認為這鴻運鏢局的幕後之人,來頭會小麽?”


    邱旭這一通嚴絲合縫的分析把李曄霖聽得一愣一愣的,緩了好半天才迴過神來,試探性的朝對方問道,“也就是說,邱大人對鴻運鏢局背後的主謀是誰……已經有數了?”


    麵對李曄霖的提問,邱旭很是坦然的說道:“在下心中確實已經有了懷疑對象,但……沒有證據,邱某也不敢斷言……”


    他這話成功激起了李曄霖的好奇欲,後者頗為期待的追問道:“邱大人懷疑這鴻運鏢局背後人是誰?”


    “滬州布政使次子,安成濟!”


    “滬州布政使安貴之子安成濟?邱大人怎麽會懷疑到他頭上?”


    望向李曄霖那困頓迷惑的眼神,邱旭壓低聲音分析道,“李大人可還記得昨日邱某到貴衙時說過的話?當時我等未知鴻運鏢局示令旗下傭工轉運購置女童的契機,在下曾言,此案要以查證鴻運鏢局轉運購置女童的動機為先,這之後發生的事,大人也還記得吧?”


    “李某自然記得,在這之後,根據邱大人的建議,你我二人連夜查閱差役從鴻運鏢局中截留的賬簿文冊,在這之後,你我二人借賬簿文冊怪異之處成功招來繁花樓東家吳高問話,繼而得知鴻運鏢局暗中經營瘦馬生意的事實……可……可這件事與邱大人你懷疑鴻運鏢局幕後主事人是安成濟有什麽必然聯係麽?”


    “這兩件事之間,還真有關係。”邱旭眼眸發亮,有意引導道:“在你我二人查閱鴻運鏢局遺留的賬簿文冊之際,邱某還曾讓趙棠指揮使派人去鴻運鏢局周邊走訪調查過……”


    “還有這事?趙指揮使調查出什麽結果來?”


    “趙指揮使並未調查出什麽直接有效的線索,隻是通過走訪問詢鴻運鏢局所在之地的鄰居百姓們知道了些信息……”


    “什麽信息?”


    “從趙指揮使問詢周鄰百姓可知,平日光顧鴻運鏢局的客人有許多百姓眼熟或聞名過的大人物……當然,也不乏權貴家中的紈絝子弟……這其中,就有定居在京師的滬州布政使次子安成濟,他光顧鴻運鏢局的次數最為頻繁,定居於鴻運鏢局周鄰的百姓們都對他耳熟能詳……”


    “這……這又能說明什麽?通過賬簿文冊你我可知,與這鴻運鏢局之間產生過交易往來的官家子弟不勝枚舉,人安成濟時有光顧,說不定也隻是去鴻運鏢局做交易而已吧?”


    這話剛說出口沒多久,李曄霖便好似觸電一般打了個哆嗦,猛地迴神道: “不對!那鴻運鏢局遺留的賬簿文冊中,沒有與安成濟之間的交易記錄……”


    邱旭欣然點頭,“對!這便是疑點所在!”


    “但……邱大人,有一點李某需提醒你,你我二人查閱的那些鴻運鏢局遺留的賬簿文冊並不完整,有沒有可能,他安成濟就是時常光顧鴻運鏢局的客人,隻不過……你我截留查閱的那部分賬簿文冊中正巧沒有記上與他的交易記錄呢?”


    “這不可能!”邱旭神色肯定地反駁道:“據趙指揮使走訪鴻運鏢局周鄰百姓獲知的信息可知,這安成濟在過去數月還曾時常出入鴻運鏢局,然你我截留查閱的那部分賬簿文冊,正好記錄了鴻運鏢局從武曜三年六月至今的交易記錄……李大人莫非忘了?你我之所以能從賬簿中查明鴻運鏢局背後經營瘦馬買賣的真相,還離不開一個人的幫助,那就是曾在武曜三年十二月,與鴻運鏢局有過交易往來的繁花樓東家吳高身!你我是通過審訊吳高後,才能得知這鴻運鏢局背後有經營瘦馬買賣的內幕……而安成濟在過往幾月時常出入鴻運鏢局,若他與吳高一樣,是同屬鴻運鏢局的客人,那他的名字也應當與吳高一樣記錄在賬簿之中才對!可那上麵……並沒有他安成濟的名字!”


    聽罷邱旭這一通鞭辟入裏的分析,李曄霖也不禁對安成濟產生了疑心,“經邱大人這一提醒……李某頓也覺著這安成濟有重大嫌疑了……”


    “先前所言,隻不過是邱某懷疑安成濟的部分原因罷了……”


    一聽這話,李曄霖都有些傻眼了,暗道:“不是,就這還不夠?你還發現了啥疑點?要是我老李沒記錯的話,你小子接辦此案才不到兩天的時間吧?你……你這家夥是怎麽在這幾天不到的時間裏想明白這麽多事的?”


    無視了李曄霖那目瞪口呆的表情,邱旭自顧自的分析道:“李大人可還記得,此事最初案發是因為陛下在雲縣官道上目睹鴻運鏢局傭工轉運女童為始的?而這幫傭工轉運幼童的目的地……是滬州!”


    “另外,咱們查閱的那批賬簿文冊中還有許多細節處都表明,這鴻運鏢局與滬州脫不開關係……”


    經邱旭一提醒,李曄霖猛地反應過來,驚道:“是了!你我二人查閱的那批賬簿中,許多不合常理的交易記錄都與滬州相關,無不是從滬州作為貨運始發地點交易的……這……”


    迴想起這一細節,再結合邱旭方才的分析,李曄霖也越發懷疑安成濟這位滬州布政使之子了。


    忽地,他腦中靈光乍現,好像突然明白自己與邱旭離開時皇上所說的那句話了……


    想到此,李曄霖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轉過身看了邱旭一眼,“邱大人……陛下方才說,此案不管涉及到誰,無論是封疆大吏還是國家重臣都決不姑息,是不是……是不是表明,皇上他也……”


    “咱們這位皇上可不似李大人您這般遲鈍……”邱旭先是笑著打趣了他一句,後又接著說道,“你我二人在查閱那批賬簿後,特將存疑的交易記錄圈注,而這些被圈注的交易記錄又大多與滬州存在幹係,皇上豈會察覺不出古怪之處?”


    “事實上,邱某也認為鴻運鏢局與滬州布政使安貴脫不開幹係,就憑安成濟一個無職無權的官家子弟,想要把鴻運鏢局這麽大的攤子支起來,也太過天方夜譚了些吧?”


    說著,邱旭低下頭壞笑一聲,“還有,昨日邱某在得知此案受捕賊犯要押送女童抵達的目的地是滬州時,不還跟李大人您說過,書信一封給滬州地方官府,讓其留意此事麽?但你看,昨兒個上午加急送往滬州的書信,人滬州地方卻遲遲沒有給你我迴應,這……不奇怪麽?”


    “去信至今也才過了十個時辰左右而已,人滬州地方說不定……是來不及迴信呢?”


    這話剛一說出口,李曄霖就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這話就連他自個說出來都不信,要知道滬州與宣京相隔不到三百裏,互相間通信聯絡並不困難,然你滬州地方在收到中樞來信後,就算一時半會兒沒法幫忙,但你給個及時的答複並不算困難吧?再說了,這本就是地方官府該遵循的規矩,無論這事辦是不辦,你起碼要第一時間給予迴應……


    可滬州呢?就連這最基本的招唿都沒打……


    要說你安貴這個滬州布政使心裏沒鬼,誰信?


    深吸口氣後,李曄霖又問道,“邱大人接下來是打算招那安成濟過來問話麽?”


    “不瞞李大人,邱某正有此意。”邱旭毫不避諱地說道,“這安成濟是現如今嫌疑最大的疑犯,邱某確實是想從他身上找到突破案件進展的線索,但此人背後還站著位滬州布政使父親,邱某不得不謹慎待之……”


    李曄霖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把安成濟招來問審容易,但人家父親安貴,身為一省布政使也不是吃素的,萬一弄巧成拙,搞了出打草驚蛇的烏龍就不妙了……


    ……


    後宮,禦花園內。


    身穿一身錦緞長袍的楚天耀站於內湖欄前吹風,表情一如往常般平淡,旁人很難從他那風輕雲淡的表情中看出他的喜怒。


    在他身後,傅少卿與傅福詳這對幹父子正畢恭畢敬地陪候著。


    “滬州布政使安貴與二叔一向親近……近來,你內監機可曾在梁王府聽到什麽動靜麽?”


    “迴萬歲爺的話,據秘衛來報,安貴次子安成濟在昨日晌午去過梁王府上作客……”


    聞言,楚天耀眉目一凝,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正如李曄霖與邱旭猜測的一樣,在看到那份由二人呈上來的賬簿文冊後,楚天耀懷疑上滬州布政使安貴了。


    甚至在看過那份賬簿後,他已經在心中給安貴做了有罪推定了,且不說這鴻運鏢局背後之人有沒有你安貴,但鴻運鏢局暗行醃臢惡事,多與滬州相幹,你安貴身為滬州布政使卻不查不問,高低也是個失察之罪……


    因此在楚天耀看來,無論安貴有沒有摻和鴻運鏢局的破事,他都不會容許這樣一個人繼續穩坐滬州布政使之位了。


    可話又說迴來,安貴好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封疆大吏,在他治下省內發生如此之事,他真就沒察覺到半點異常麽?


    說實話,楚天耀是不相信的。


    安貴一向與梁王親近,他若是摻和了此事,那自己這位親二叔梁王,大概率也身在其中。


    他剛才之所以問傅福詳梁王府上是否有動靜,便是想從側麵印證這事是否與梁王有幹係……


    而他卻得到了安貴之子安成濟在昨日拜訪梁王府的答案……


    前夜案發,僅過去一天不到,安貴之子安成濟便去往梁王府上拜訪,要說這隻是巧合,未免也太可笑了點!


    “這幾天,讓秘衛緊盯著那安成濟與二叔……”


    聞言,傅福詳躬身作揖道:“奴婢謹遵聖諭……”


    盡管已大致能確定鴻運鏢局的那攤破事梁王有所參與,但楚天耀還真沒有對梁王下手的打算。


    近些年來,他對宗室的態度備受詬病,前不久又大力整治了皇親宗室,更是下令將兩名叔叔貶為庶人圈禁……如果在這風口浪尖之時,他又對皇族宗親下手,他那刻薄寡恩的惡名怕是要徹底坐實了……


    更何況梁王還是楚天耀真正的親叔叔,就憑這層關係,他也不好妄動梁王!


    “二叔啊二叔……你可千萬莫做傻事,你要是有壯士斷腕之心,這件事便到安家父子為止,若你執迷不悟,要為其包庇開脫,那朕……就真的容不下你了!”


    伸手感知吹襲而至的清風,楚天耀在心中暗暗思忖。


    沉默許久後,楚天耀發出一聲歎息,似乎想借這清風將腦中繁雜的思緒一並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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