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星往將許孑早丟掉的局都贏了迴來,楊哥也無話可說。


    這下,楊哥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灰頭土臉的離開了,剩下許巷遲和許孑早。


    淩星往站起來,走到許巷遲麵前,低下眸子,盯著許巷遲的臉看了一眼,說道:“外套洗洗給我。”


    說完淩星往雙手揣兜往櫃台走,許巷遲冷了許孑早一眼,許孑早不好意思的笑著拿過雜糧煎餅,兩人一起往網吧外走。


    就在他們要出去時,三五人衝了進來,其中一個帶頭的男生,咬牙切齒的惡狠狠道


    “這次一定要給淩星往那個臭小子吃點苦頭。”


    許巷遲要邁出門的腳步停頓了下來,這些人是來找淩星往的。


    她不能走。


    許孑早走在前,見許巷遲沒有跟上了,轉過頭看向網吧門口,又斜眼看了看進去的人。


    走迴去握住許巷遲的手腕,剛要開口,先聽到了許巷遲的聲音。


    “許孑早,你現在有一個報恩的好機會。”


    許巷遲眸底一亮,心裏盤算著小主意,許孑早的怔了怔,他要報什麽恩?


    許巷遲反手握住許孑早,往網吧裏走。


    入眼的是幾個人砸著櫃台附近的綠色小盆栽,談不攏就砸東西,不講武德。


    許巷遲站定在櫃台斜對麵,淩星往身著白短袖,眸子低垂著,沒有動靜驚擾。


    即便顧客都跑出來,他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


    許巷遲看著眼前的少年,心裏忍不住泛起一股酸意,是沒熟的梅子,帶著點澀。


    許孑早見許巷遲出了神,緩緩的抽著被許巷遲緊握住的手腕。


    東西砸的差不多了,淩星往走到一盆被毀壞的綠植旁,白到發光的手捧著潮濕的泥土,眼睫動著,下一秒淩星往起身轉過,精確且惡狠的將一捧土打在了帶頭的始作俑者臉上。


    淩星往眼底閃過藐視的挑釁,輕笑著:“沒洗臉吧,幫你洗。”


    他平生最憎惡的就是將自己的仇怨施加在手無縛雞之力事物上的人,來者成功的觸碰到了。


    泥土落下後,始作俑者抬手下意識的擦拭著臉,牙關咬緊,嘴裏汙言穢語。


    就在兩人要掐架時,許巷遲桃眸一轉,再次抓住許孑早已經抽離的手,一下子推了上去。


    許孑早眸子瞪大,身體往前跑著,一下子和始作俑者撞到了一起,許孑早條件反射的張開雙臂,抱住了對方,許孑早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


    許巷遲趁著混亂,越過花盆,再次握住了淩星往的手,沾滿泥土的手。


    想都沒想就往外跑,淩星往沒有掙紮,任由著許巷遲帶著他跑。


    青石板柏油路,林蔭籠罩的小巷裏,穿著青碧色碎花長裙的少女,一手握著外套,一手牽著少年微涼的手。


    泥土在摩挲的掌心下,慢慢升溫,混著汗落下,有些滴在許巷遲的白鞋上,有些落在了淩星往的上。


    驕陽似火的夏日,許巷遲帶著淩星往穿梭在小巷的熾熱中。


    算是一次青春的逃亡了。


    *


    兩天的假期轉瞬即逝,按照期初考試的排名,分班名單也下來了。


    盛喜悅拉著許巷遲看榜,兩人穿著磚紅色與藏青拚接的校服外套,藏青色的運動褲,穿梭在人群裏。


    許巷遲另隻手拎著白色的帆布包,包看著鼓鼓的。


    從人群裏擠到了前麵,許巷遲一眼就看到“淩星往”的名字,緊接著就是她的。


    高一一班,淩星往


    高一一班,許巷遲


    一切都是那樣的順其自然,這個開始,許巷遲很喜歡。


    她不會忘記遺憾,她要改寫他們之間沒有結局的故事,讓他獲得幸福。


    到教室後,她們放下肩上和手裏的包,往禮堂去。


    江浦中學一直有一個習慣,新生開學宣誓,這個儀式已經有三十年的曆史了。


    在優秀學生代表的帶領下,放聲呐喊對未來三年的期盼與承諾,學校會將其錄製下來,作為三年開始的見證,也是你與我的青春見證。


    許巷遲和盛喜悅走到禮堂門口,一個手拿藍色文件夾的男生喊住了許巷遲。


    許巷遲同盛喜悅說道:“悅悅你先進去吧。”


    盛喜悅點了點頭,許巷遲往男生那邊去。


    這個男生叫蘇久知,是初中部升上來的,主任家兒子,成績優異,因為在軍訓時被許巷遲拒絕而“懷恨在心”。


    蘇久知見許巷遲過來,遞給她一個文件夾,說道:“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確實挺厲害的。”


    許巷遲已經不是從前的許巷遲了,麵對蘇久知陰陽怪氣的讚許,嫣然一笑道:“多謝誇獎”


    蘇久知表情一動,顯然對許巷遲的反應是震驚的。


    從前的許巷遲絕不會像這樣從容的麵對他人的調侃。


    若用尼采《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對精神發展的變化過程來說,彼時的她是駱駝,此時的她是雄獅。


    駱駝在做“別人眼中的自己”受著枷鎖的禁錮,巨龍的壓迫,而雄獅會撕破巨龍,扯斷枷鎖,變成“自己眼中的我”。


    她許巷遲要做自己眼中的許巷遲,而非別人所看到的許巷遲。


    淩星往雙手揣兜往這邊走來,看到蘇久知和許巷遲,站定後,看了許巷遲一眼。


    許巷遲紮著高馬尾,露出飽滿的額頭,一雙桃眸亮晶晶的,一笑梨渦明顯,抬起手和淩星往打招唿:“淩星往,早上好呀。”


    淩星往眸子看著許巷遲,點了點頭,說道:“早上好。”


    蘇久知看了看淩星往,又看了看許巷遲,表情寫著“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隨後蘇久知將胳膊搭在淩星往的寬肩上,一副“我是正宮”的樣子。


    許巷遲嘴角一撇露出笑容,抱著懷裏的文件夾,故意調侃道:“小學雞。”


    說完許巷遲往禮堂裏麵走,頭也不迴。


    淩星往看著許巷遲的背影,一陣風揚起了少女的絲發,撫動了他的眼眸。


    蘇久知冷哼一聲,隨後抬手錘了一下淩星往的胸肌,說道:


    “兄弟,怎麽才來啊。”


    淩星往臉色有些冷,下意識的推攘開,這一幕剛好被路過的女生們看見了。


    這學神之間的肢體交流果然是讓人羨煞,這畫麵太美好了。


    女生們腦袋裏的小故事開始刷刷落下,臆想是每個人青春裏常有的事情。


    宣誓之前,年級為了豐滿迎新節目,加入了新生代表發言,由綜合考評的第一名,也就是淩星往發言。


    淩星往發言,許巷遲領誓。


    我與你站在同一片天空下,暢聊著高飛的願景。


    新生將自己的東西放好安排好後就來到了會堂,按照班級坐了下來,大家的神色無不歡悅。


    很多同學初中的時候就是好朋友,三五成群的竊竊私語的,會堂之中不時有些吵鬧,而正當淩星往走進會堂時,大家都聲音慢慢的小了。


    目光無一不下意識的看向淩星往,中考滿分的大佬級人物,加之期初考滿分,眾人都想“一睹尊顏”


    在熾熱目光的注視下,淩星往走到前排坐下。


    學生時代,那顆閃閃發光的明星,總讓人忍俊不禁的向往,無可奈何很多隻能是向往。


    兩人都坐在第一排,安靜的看著演講稿。


    許巷遲在領誓之前有一段短發言,她掃了一眼,細讀一遍,記了個大概。


    淩星往單手握著文件夾,敲著腿,隨意看著。


    許巷遲餘光落到旁邊,看到了淩星往的文稿,密密麻麻的字。


    許巷遲記得,當年他並沒有照本宣科的讀稿子,倒是說了一些讓人大開眼界的話,以至於後來的多少年,淩星往都被反複提及。


    舞台上,主持的兩位同學激情滿懷的開場,迎新會開始了。


    校長,級部主任,班主任代表,學生代表依次發言。


    許巷遲緩過神來,淩星往則是閉目養神的狀態。


    許巷遲腦袋往淩星往那邊靠著,悄聲說道:“淩星往,馬上到你了,你是不是緊張了?”


    聽到許巷遲的問候,一股清澈凜冽的薰衣草香味遊到淩星往的鼻腔,淩星往眸子微張,入眼的是許巷遲的發絲,柔順絲滑。


    淩星往下意識抬手,擦了一下鼻尖,蹭到鼻尖的若有若無的痣。


    慢條斯理道:“不緊張。”


    許巷遲能夠預料到淩星往的答案,因為他是淩星往,天生不知“怯”如何寫。


    淩星往話音剛落,主持人上台道:“下麵歡迎學生代表上台”


    淩星往嘴角微微上揚,昂首挺胸上台,單手拿著合著的文件夾。


    站定在演講台前,將文件夾放下打開,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話筒線,下頜往下沉,抬眸掃了一眼台下的人,在掠到許巷遲的時候,停了下來。


    “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的淩星往”


    “首先祝賀在座同學,披荊斬棘的來到江浦中學。”


    “其次我覺得給得文稿過於繁瑣,所以我不耽誤大家寶貴的時間。”


    說著,淩星往將身下的文件夾合起來,站直身雙手抻著演講台,嘴角弧度不改,眉眼裏寫滿篤信與恣意。


    “我想到一位偉人曾問:‘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我自以為:這蒼茫大地,你我主沉浮。”


    許巷遲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看著演講台上,自信且恣意的少年,她覺得她之前錯過的所有幸運都積攢在這一次重逢。


    與那個意氣風發,生機勃勃的淩星往重逢。


    沒有人可以永遠年少,得見重開花,她又年少,她亦得見,便是恩賜。


    “我們擁有風華正茂,便擁有一切,主得了沉浮,贏得了未來。”


    淩星往一語落,全場安靜分鍾,許巷遲激動的鼓掌,掌聲雷動,一句你我主沉浮定乾坤。


    許巷遲心裏的喜悅,激動交織,淩星往下來了,許巷遲的血液徹底沸騰。


    淩星往坐下的時候,許巷遲眸子裏閃著激動的淚光,看著淩星往。


    隨後,主持人上台,繼續下麵的流程。


    “感謝淩星往同學的精彩發言,下麵有請高一一班的許巷遲同學帶領大家宣誓。”


    大會的最後,由許巷遲帶領新生宣誓。


    許巷遲站在舞台上,手拿話筒,嘴角微揚。


    引領道:“請各位同學右手握拳放置太陽穴,同我一起宣誓。”


    話語落,淩星往和許巷遲同時抬起握拳的右手,麵對麵的站著。


    “我一句你們一句”


    台上的少女,聲音清晰繼續道:


    我以青春的名義莊嚴宣誓:


    站在高中的起點上,我誌存高遠


    走在奮鬥的征途中,我勇往直前


    超越自我是我無悔的選擇,追逐夢想是我莊嚴的承諾。


    ......


    勤學苦練!自強不息!


    全力以赴!創造輝煌!


    “宣誓人許巷遲”


    大會伴隨著響亮的宣誓聲走進了尾聲,於此,他們的高中生活開始了!


    他們的夢想開始了!


    看著大家的臉上洋溢著期盼,熱情與希望,許巷遲的眸子不時感覺到了溫熱。


    她,好像真的迴到了那個鮮衣怒馬的年紀了。


    這一次,她要完成她沒有完成的事情啊。


    遺憾不再是遺憾了。。


    陽光從窗外照了進來,細微的塵埃四散,清風夾雜著燥熱與少年激情相對應著,許巷遲的目光隨著那抹光飛到了遠方,不時便晃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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