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的話,讓趙河山啞口無言。


    他麵露慚愧,說道:“微臣自己並不覺得後悔,首輔言行,並非臣子所為,微臣雖人微言輕,但也有胸中誌向,為臣者,食君祿、盡君事,若是辦不到,掛印迴鄉也便罷了……隻是家中妻女跟著受苦,讓微臣心中並不好受。”


    李辰笑了笑,不置可否。


    對於這句話,李辰大概率是不信的。


    要是趙河山足夠有骨氣,當初被貶黜的時候就該直接辭官,不管是趙玄機還是大行皇帝,還能攔著他不成。


    說白了,正如同趙河山自己所意識到的那樣,他不過是炮灰,趙玄機對他投資失敗,大行皇帝眼中他身上來自於趙玄機的標簽已經洗不掉,所以兩邊都不會多麽重視他。


    可權力的滋味,沒嚐過的人不知道它的好,可一旦嚐過了它的滋味,就是食髓知味,再也難放下。


    趙河山不是聖人,也舍不得權力的滋味。


    或許他身在河間,心中卻還向往著京城。


    要不然,趙蕊為何會千裏迢迢從河間來投奔趙玄機?


    趙蕊所做一切,說白了,還是為了趙河山這個父親能東山再起罷了。


    趙河山的話說得好聽,李辰聽一半,扔一半。


    曾在大行皇帝身邊當過禦前行走,對揣測上意有經驗和火候的趙河山似是從李辰的表現中看出了一些東西,他咬了咬牙,抱拳道:“殿下是否不信?”


    李辰笑道:“趙大人此話從何說起?”


    趙河山沉聲道:“當年,微臣與首輔的矛盾雖然一直存在,但始終沒走到徹底破裂的局麵,但真正讓我們反目成仇的,是一次微臣去見首輔,在門外聽見他吩咐心腹,與敵國私通!”


    此話出,習政殿內氣氛猛地為之一沉。


    “趙河山,你可知此事幹係重大,若是胡言,會惹來多大的亂子?”李辰厲聲問道。


    李辰如今威勢日益強盛,人君之威已經初具雛形,趙河山隻覺得整個人仿佛被脫光了丟在冰天雪地裏,那種刺骨的冰寒和連唿吸都費力的壓抑,讓他恍惚之間仿佛像是迴到了十多年前擔任禦前行走的時候,大行皇帝發怒時的恐怖。


    根本來不及組織過多的語言,趙河山急急道:“微臣已非三歲黃口小兒,如何能不知道此事利害,也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多年來始終三緘其口不敢對任何人提起,但當日種種,每每於深夜將微臣驚醒,一切恍如昨日,微臣始終銘記在心不敢忘記。”


    李辰眸子裏有厲光閃過,道:“你所稱敵國是哪國,所稱私通,又是與誰私通?”


    趙河山肅聲道:“敵國乃我大秦百年之敵遼國,趙玄機私通的對象,便是現任遼國丞相,完顏載道。”


    “當時,微臣隻在書房外聽到了隻言片語,並不確定,後來此事過後,不過兩月,便爆發了遼國與大秦的玉門關衝突,遼國當時居然得到了玉門關的布防圖,更是掌握了巡邏時間,最重要的是當時正好玉門關守將更替。”


    “這些本是帝國絕密,可遼國卻了如指掌,一萬八千輕騎突破玉門關,我軍將士死傷兩萬三千六百二十一人,百姓死傷四萬四千六百九十九人,十鎮被屠,血案七日,玉門關血染黃沙十年未曾褪色,此事,乃帝國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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