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玉曦不由得一怔,答應了?


    「如今我還在養病,不急著迴京,不過,我想見他隨時可以見他。」他恨不得立刻跟兒子相認,可是冷靜下來,他也清楚自個兒如今的處境很危險。吳家一旦知道他有意搶奪海上生意,肯定會出手對付他,此時不與小包子相認,更可以確保他們母子安全。


    原來還有閑功夫陪她耗,難怪先前他一副準備纏上她的樣子。「真相必須由我來告訴小包子,這一點你可以同意吧。」


    「當然,不過,你要我以什麽身分麵對他?」


    「這段時日他都跟你做什麽?」小包子隻說每日從夫子那兒下學之後,就會去莊子找他玩耍,可她不相信隻是單純玩耍,他一定使出了什麽絕活來吸引小包子。


    「傅家的孩子三歲就必須上馬習武,尤其小包子是嫡長子,更不能成為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傅雲書無意隱瞞她,她必須正視小包子是傅家的孩子。


    「你教他武藝?」


    「習武可以強身,還可以自保,有何不好?」


    「我又沒說不好,隻是怕他讀書鬆懈了。」若不是因為淩父的遺言,她也不想讓兒子成了書呆子。


    「這段日子你可見到他課業落下?」


    「……這倒沒有。」若有,她早就發現異樣,而不是讓他透過兒子捅到她麵前。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


    這還用得著他說嗎?淩玉曦孩子氣的撇了撇嘴。


    傅雲書見了唇角微微一翹,她鬧別扭的樣子也很可愛。


    「既然這段日子他跟著你習武,我就讓他正式拜你為師,可行?」


    「行,我就暫時以師傅的身分與他相處,不過,他不是問你為何我與他父親長得如此相似,你準備如何迴答?」


    「我也搞不清楚你們為何長得如此相似。」總之,她就是想糊弄過去。


    傅雲書不悅的微皺著眉,「難道你會搞不清楚我是不是你的夫君?他終究會知道我的真實身分。你想糊弄他,至少也要給點更象樣的說詞。」


    淩玉曦很不服氣,「我豈會不知道不妥?可是除此之外,你能有更好的說詞嗎?」


    略一思忖,傅雲書接受了,「若是你能說服他,就按你的意思,不過,你要記住一件事——迴京之前,我們父子一定要相認。」


    淩玉曦哪敢表示異議,今日他願意讓步已經不容易了,總不能再討價還價,叫他過幾年再迴去吧?


    淩玉曦一點也不擔心說服不了兒子,畢竟小包子年紀小,若她堅持搞不清楚這是怎麽一迴事,他還能如何?


    最重要的是,小包子以為父親已經死了,隻要沒有明明白白指出傅雲書是他父親,他就不會將師傅視為父親。


    況且,她同意他跟傅雲書習武,他興奮都來不及了,哪裏還會鑽牛角尖在傅雲書與他父親長得如此相似的問題上?


    果然如她所料,一提及他從林夫子那兒下學之後就可以去傅雲書那兒習武,其他的事淩霄全拋到腦後。


    「娘親,這是真的嗎?我可以跟著子璿叔叔習武?」淩霄眼睛瞪得好大,這簡直像在作夢,以後他可以光明正大去子璿叔叔那兒了。


    淩玉曦點了點頭,有些不是滋味的道:「你就這麽開心嗎?」


    「開心啊,子璿叔叔很厲害!」淩霄兩眼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是嗎?」淩玉曦不自在的唇角一抽。震懾北夏的閻羅將軍,怎可能不厲害?


    「娘親知道子璿叔叔是大將軍嗎?」


    「……是嗎?」傅雲書在小包子麵前究竟說了多少事?小包子會不會察覺到跟她描述的馬上英雄父親是同一人?不行,她得提醒傅雲書別說太多了……不過,他會答應嗎?他會不會明著說好,卻背地搞鬼?以前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君子,可是自從他一副準備纏上她的樣子顯現後,她就認清楚一件事——君子不過是他的麵具,骨子裏的他是個陰險狡猾的,要不,他也無法對付兇猛的北夏。


    「嗯,子璿叔叔是很厲害的大將軍,可以一個人對付十個人。」


    「……那真是了不起。」這種感覺真的不太妙。


    「子增叔叔還可以蒙著眼睛射中岩叔叔頭上的蘋果。」


    「……高手。」她真的是越來越無力。


    「子璿叔叔甚至可以在奔馳的馬上射中垂在樹上的銅錢。」


    「……天下無敵。」她突然有一種被逼到死角的感覺。


    淩玉曦恨不得塞住耳朵,免得那種被逼到死角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不過她很快就發現,今日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日子,當傅雲書正大光明的親自送小包子迴來,她更清楚的看見自個兒的處境——


    「師傅,今日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用晚膳好嗎?」淩霄對傅雲書的依賴越來越明顯,每次總要依依不舍。


    「這是否太打擾了?」傅雲書的目光轉向淩玉曦,完全沒有過意不去的意思,而是要她自個兒開口留他下來用膳。


    「不會,我們都是一起用膳,很熱鬧。」


    「真的可以嗎?」傅雲書微微挑起眉。


    他那模樣落在淩玉曦的眼中仿佛在警告:你最好趕緊開口留我下來用膳,要不,別怪我在兒子麵前一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


    淩玉曦很掙紮,這絕對是個錯誤的決定,可是不開口又太失禮了,畢竟兒子都提出了邀請,當娘的若沒有順水推舟,難免讓人覺得她很不會做人。


    淩霄急忙靠過來扯著她的手肘,「娘親,師傅從來沒有吃過雪釀餅,今日請師傅跟我們一起用膳好嗎?」


    淩玉曦真是後悔極了。因為小包子跟著傅雲書習武,與傅雲書有許多相處的時間,她免不了擔心小包子被搶走,於是每日開支票誘惑兒子,今日的支票就是雪釀餅。


    淩玉曦僵硬的點點頭,卻又補上一句,「可是,我準備的不夠多,隻怕會餓著傅師傅。」雪釀餅的餅皮必須用酒釀揉麵發酵,事先算好人數備下,為了以防萬一,隻是多準備了一點,但不足以他一個大男人的分量。


    「我可以少吃一點。」淩霄連忙道。


    「除了雪釀餅,今晚還有排骨燜飯、鬆鼠鱖魚、文思豆腐羹,再說了,廚房還有其他食材,小姐可以看著食材另外準備幾道菜啊。」銀珠也加進來說服了。


    「對了,原本明日要吃三鮮鍋,食材都準備好了,不如今日就加一道三鮮鍋好了。」淩母私心盼著一家人可以團聚,當然要站在女婿這一邊。


    「那就打擾了。」傅雲書歡喜的唇角一翹,能夠得到這一家人的歡迎,將來還怕帶不走他們母子兩個嗎?


    淩玉曦感覺自個兒冷靜的麵具終於龜裂了,這是不是可以稱之為「眾叛親離」?她不僅僅被逼到死角,根本是困在死角,連掙紮餘地都沒有!如今想想,她真是有夠笨的,還以為自個兒爭取到時間,可以慢慢籌謀,結果反被將了一軍。她必須承認一件事,人的聰明才智與是穿越人士或貨真價實的古人毫不相幹。


    接下來,淩玉曦索性以料理晚膳的名義躲進廚房,免得越想越嘔,順道讓自個兒找迴冷靜。


    不管如何,淩玉曦總算熬過晚膳,接著當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將傅雲書送走,可是傅雲書顯然也有想法,到了門口,他就是不肯上馬車。


    「每次小包子告訴我,他娘親做了什麽好吃的,我就覺得好羨慕,不知何時能有機會品嚐,今日終於如願以償了,很開心、很開心!」雖然身分尊貴,但因為是武將,他在吃食上從不講究,更不曾將吃當成一種享受,因此今日,當他看見淩家上上下下每個人歡天喜地期待用晚膳的樣子,他著實吃了一驚,後來經小包子解說,方知因為是淩玉曦親自下廚的關係。


    淩玉曦燒得一手好菜,可惜她是大夫,少有機會下廚,平日能指點淩家廚子幾句就不錯了,像今日這樣的大手筆——從頭至尾全由她掌勺,太難得了,莫怪淩家上上下下各個狼吞虎咽,就是小狼也不例外。他也有過狼吞虎咽,不過,那是在軍中,趕緊吃飽了是為了打仗,不同於今日的狼吞虎咽是擔心吃慢了就會少吃一些。


    總之,這一頓晚膳教眾人盡興,而他更是幸福甜蜜,他的妻子洗手作羹湯,他的兒子不時抬頭對他展顏歡笑,還深怕他餓著似的為他夾菜。


    「……你開心就好。」她明明是想叫他趕緊迴去,為何就是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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