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範將軍發現慶懷正在看金鋒,也跟著看過去。


    大康的一眾將軍之中,慶懷是範將軍最欣賞的一個,也是了解最深的一個。


    慶懷還是第一次如此看重一個人。


    眼前這個年輕人看起來瘦瘦高高的,好像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範將軍在打量金鋒,金鋒也在好奇的打量著他。


    下午和侍衛聊天的時候,金鋒已經打聽過這位範將軍。


    這是個真正的大佬。


    慶懷也是將軍,但隻是一個五品的寧遠將軍,而範將軍卻是二品的鎮軍大將軍,在軍中的地位比起慶懷的老子慶國公都不差。


    這位範將軍的經曆也堪稱傳奇,出身清貴之家,三十歲之前,他一直在做文官,近年來契丹和黨項步步緊逼,範將軍實在不看不下去了,就上表彈劾那些戍邊將軍,認為他們消極怠戰,屍位素餐。


    將軍們戰場對陣不行,但是朝堂爭鬥都是好手。


    雙方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最後將軍們擠兌範將軍:你行你上!


    範將軍也是個火爆性子,我上就我上。


    然後就投筆從戎,開啟了從軍之路。


    範家也是京城大家,在範家的支持下,範將軍不說所向無敵,卻也成了大康為數不多幾個能正麵對抗契丹和黨項的將軍之一。


    近年來,民間的抗戰唿聲越來越高,作為主戰派代表人物的範將軍,地位也就越來越高。


    這次更是力排眾議,拿到了鎮西軍的帥印。


    “小生拜見將軍!”


    金鋒微微躬身,對著這位傳奇將軍行了一個書生禮。


    範將軍廝混朝堂多年,自然不會犯以貌取人的低級錯誤,不管他本身對金鋒印象如何,既然慶懷看重金鋒,就不會故意擺譜。


    很友好的微笑著點點頭。


    “將軍,金先生是我在金川偶遇的大才,在匠冶之道上頗有造詣,我準備把鐵林軍的將作營交給金先生。”


    慶懷解釋道:“等安排好先生,我馬上就會去鐵林軍。”


    “原來隻是一個匠人……”


    範將軍本來對金鋒抱有一些期待,還以為是慶懷從民間找到的高人。


    可是聽完慶懷的話,不由有些失望。


    一個匠人就算技藝再好,又能做什麽呢?


    無非就是打造的鎧甲結實一些,兵刃鋒利一些罷了。


    黨項和大康各自在邊境聚集了數萬士卒,需要的是士氣,是謀略,一個匠人什麽也改變不了。


    範將軍立刻對金鋒失去了興趣,又交代慶懷一些事情便走了。


    慶懷察覺到範將軍對金鋒的態度有些輕視和敷衍,幫著解釋道:


    “這一戰至關重要,範將軍是鎮西軍統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壓力很大,先生不要見怪。”


    事實也是這樣,如果不是鐵林軍的位置極為重要,又聽說何明欽擅自離營找慶懷,擔心鐵林軍失控,範將軍也不會親自跑一趟。


    “沒事的。”


    金鋒笑著搖頭:“你不是著急去鐵林軍嗎,咱們去將作營吧。”


    前世兼職的時候,不知道被人罵過多少次,怎麽可能因為範將軍幾句話就崩了心態?


    慶懷的確著急去前線看看鐵林軍被何明欽這個混蛋謔謔成什麽樣子了,當即收起地圖,帶著金鋒走出書房。


    大康的冶煉水平有限,士兵的武器折損率非常高,將作營的主要工作就是修補士兵們折損的武器。


    將作營需要用到冶煉爐,所以一般軍隊的將作營並不和軍營在一起,而是會選擇一個安全的地方,固定下來。


    軍營裏每個月損壞的兵器,都會送過來,等到修補之後,再送迴去。


    鐵林軍的將作營距離慶懷的宅子不遠,幾人也沒騎馬,出門拐個彎就到了。


    自從黨項人開始犯邊,渭州城的百姓就越來越少,有點關係的都跑到中原投奔親戚了。


    地不值錢,將作營就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於耳。


    “侯爺,您終於迴來了!”


    負責將作營的校尉見到慶懷,激動的直磕頭。


    慶懷不在鐵林軍的這段時間,將作營被何明欽折騰的不輕。


    “這位是金先生,以後他會負責將作營,你們所有人都必須聽他指揮,如果有人敢陰奉陽違,別怪我不念舊情!”


    慶懷把金鋒往前推了推:“鍾五,你留下來幫助先生,如果有人不聽命令,直接砍了!”


    “侯爺,您放心,我們肯定全力配合金大人。”


    校尉給慶懷保證完,又轉身給金鋒磕了個頭:“屬下劉洋見過金大人。”


    金鋒還是很不習慣別人磕頭,伸手把校尉拉了起來:“以後還希望劉大人多多幫忙。”


    “金大人有事隻管吩咐,小人決不推辭。”


    校尉把胸脯拍得邦邦響。


    “那就先跟我說說將作營的情況吧。”


    金鋒隨口說道。


    “將作營現在共有守備軍三十人,工匠四十九人,雜役七十二人,煉鐵爐三座,瓷窯一座……”


    校尉還沒介紹完,就被慶懷打斷了:“將作營什麽時候建瓷窯了?”


    “迴侯爺的話,四個月前,何將軍不知聽誰說渭州城外散金穀的泥土適合做瓷器,就命令屬下和將作營在一個月之內建造一座瓷窯……”


    說到這裏,校尉眼睛都濕了:“屬下根本不知道瓷窯怎麽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老師傅,建成的晚了一天,何將軍就打了屬下三十鞭子,差點沒把屬下打死……”


    “胡鬧,將作營不好好修補兵器,建什麽瓷窯?去給我拆了!”


    慶懷被何明欽氣得不輕。


    “是!”


    校尉對這座瓷窯也是怨恨滿滿,答應一聲,就要去喊人拆窯。


    “等等,不能拆!”


    金鋒聽到瓷窯的時候,激動的直拍大腿,趕緊喊住了要跑開的校尉。


    這可是個寶貝,不能拆了。


    “這……”


    校尉看看慶懷,又看看金鋒,一臉為難。


    兩人一個讓拆窯,一個不讓拆,應該聽誰的?


    按理說慶懷是鐵林軍的最高統帥,應該聽他的,可是縣官不如現管,何況剛才慶懷也交代了,以後將作營裏金先生說了算,自己也剛剛保證過唯金先生馬首是瞻,結果轉頭就對著幹,以後還混不混了?


    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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