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昔朝的嘴角勾出了一絲笑意,陳長弓手中的那塊玉佩,是讓他無法狡辯的證據。如今看來,他也全然沒有狡辯的必要,北平王臥病在床,帝無邪身中劇毒,憑著穆昔龍那個廢物和眼前寡弱的陳長弓能掀起那一絲的風浪?


    陳長弓點到即止,穆昔朝自然聽出了其中的端倪,看著自己的計劃一步步完成,穆昔朝的氣焰塵囂日上,想到自己微妙的布局,再看看眼前陳長弓狼狽的模樣,怎麽看自己都是大獲全勝!


    陳長弓的眸中閃過一抹寒芒,隨即煙消雲散!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素雪,春季飄雪,更加的清寒,點點星光掩映在斑斕的烏雲裏,北國一片銀裝素裹,行人的隨風而過,那一彎深深的腳窩隨即被飄雪掩蓋!


    有恃無恐的穆昔朝直立起身,如陳長弓一樣走到窗前,兩人並立看向窗外,穆昔朝在看雪,陳長弓在看雪下的陰沉!


    “假如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晚上你就看清了我的真麵目,你還會不會答應我?”


    陳長弓淡淡道:“假如那天晚上我就看清了你的真麵目,也許你根本就活不到第二天的早上!”


    穆昔朝驚訝道:“難道那天晚上你就要殺了我?”


    陳長弓冷酷道:“我最恨別人騙我,尤其是弑父殺母,滅絕人寰的畜生!而且我也想看看,他究竟知不知道疼?”


    穆昔朝笑了,這一笑撕破了自己的人皮麵具,說話的語氣也全然沒有了卑躬屈膝!


    陳長弓很不能理解,權利和地位真的比親情更重要?


    穆昔朝冷冷道:“我現在的這副嘴臉是不是很難看?”


    陳長弓一笑置之,並不作答!


    穆昔朝繼續道:“想必現在你已該看出來,無論文治武功,未雨綢繆,我樣樣都比那個跛子強,可是從我生出來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要高我一頭!


    從小我便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縱然他是個跛子,王親貴族還是願意將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許配給他,每次家中來客,都會口若懸河的誇讚一番,隻是因為他是先我出生的長公子!”


    陳長弓淡然道:“所以你想憑借著你自己的本事,擺脫父輩的蔭萌,做幾件揚眉吐氣的事,讓世人對你刮目相看!卻想不到,這種欲望竟然吞噬了你的靈魂!”


    穆昔朝讚同的點了點頭,眸中抹過一絲的陰狠:“這種事情隻要邁出了第一步,便沒有了迴頭路,若是二娘和大哥提早發現,你說他們對我是含情脈脈還是雪劍霜刀?”


    陳長弓不以為意,繼續道:“縱然你想得到這些,那穆姑娘又有什麽錯?她隻是個天真的孩子而已,你在她心中的形象太過偉岸,如果讓她知道這件事情,他一定很難受!”


    “所以我才派人殺他,讓她早日解脫人世的痛苦!”


    窗外寒氣漸濃,奔來一抹新綠在冷硬的空氣之中漸漸沉淪。那被寒風擠壓的雪花擦地而過,吹亂了陳長弓站在窗口的滿頭烏發,帶著一絲的不羈,在空中翩飛翻卷!


    龍門客棧的客房全部都是單間,兩間房之間不過是薄薄的灌漿牆相隔。隔壁的黑間之內,有一人掩臉而泣,這人身形苗條,青衣白裙,腰間一塊青色的玉佩格外耀眼,本就雪白美麗的麵容之上一絲血色也沒有,慘白的酒如同一張紙一樣!


    此人正是穆昔月!


    一旁的吳潮兒沉默不語,任憑穆昔月抱著自己默默掉下眼淚!


    陳長弓臉上的肌肉一動不動,雙眸之中暗暗燃起了灼灼火焰!


    “我想此刻的陳府和龍門客棧的外圍一定隱藏著各大武林高手,其實你早料到會有東窗事發的這一天。如今你大事未成,卻被我這個跳梁小醜出來橫插一腳,怎麽你也不會讓我和我的身邊人活過今天晚上!”


    穆昔朝胸口翻騰著陣陣的殺氣,麵色依舊平靜的道:“你真的很聰明!”


    陳長弓迴應道:“你也不笨!”


    穆昔朝淺笑道:“若說我對你還有一絲的顧忌,那便是你身邊的帝無邪,如今他身中劇毒,宛若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怕是這玄武大帝,今天要隕落在此了!”


    陳長弓竟然冷笑了出來,笑的人後背陣陣發寒!


    穆昔朝疑惑道:“到現在你還有心情笑?”


    陳長弓搖頭道:“我是在笑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穆昔朝目光沉沉的看著陳長弓,冷冷道:“我倒是想聽聽豐神如玉,姿態瀟灑的陳公子還有何迴旋!”


    陳長弓冷嘲道:“你請的高手,不過是一些低三下四的敗類,武功最高也就是上品!你我和帝公子年齡相仿,前後差不過五六歲,在我們放風箏騎木馬的時候,他已經江湖名重!更被武林認為是玄武大帝轉世,乃是千年罕見的練武奇才,龍象仙人年近花甲才入仙境之地,可帝大哥弱冠之年便可!想這等一刀斬千仞的仙境之人,有幾個殺手在酒肆之中會渾然不查?”


    穆昔朝目光微動,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


    “三公子!”陳長弓微微側過身子:“當帝大哥飛鴿傳書告知我青衣樓有男子的時候,我便已經懷疑到你!我想你一定會在帝大哥迴涼州的道路之上設伏,所以將計就計配合你演了這樣一出戲,否則你也不會有恃無恐的和盤托出!


    你請來的那些殺手,此刻已被帝大哥逐個擊破,非死即傷!”


    聽著這些冷骨刺心的話語,穆昔朝繃緊了臉,兩頰的牙根因太用力而發酸發痛,不過仍然自欺欺人的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帝無邪所中之毒無人可解,他已經踏上了奈何橋,閻王爺會讓他迴頭?”


    陳長弓冷笑了一聲:“我有個朋友叫老吳,常在並州城外掛象牙瀑布之處尋求長生之道,多年來研習煉丹之法,雖然求不得長生,卻偶然練出了可解百毒的迴魂丹,帝大哥內力深厚,隻需遏製不讓藥物擴散,之後再服此藥,當可全化體內毒素!”


    穆昔朝原本平靜的眼神之中翻湧著異常複雜的情緒,那雙隱蔽低垂的眼變得有些難以沉寂,可卻恰恰沒有恐懼之意!


    可是穆昔朝明明應該感到恐懼的,因為他所謀劃的事,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上麵來講,都是處以五馬分屍之刑的,而這樣的一場滔天陰謀,顯然已經被眼前這個毫不起眼的江湖人掌握在了手中!


    然而他偏偏沒有恐懼,這也許是穆昔朝早就看清了這一切,縱然此刻知道悔改,那隻殺人的黑手恐怕也再不能停留下來!這手上的血跡斑斑,會被這眼前的白雪蕩滌掉嗎?


    悟至天道已言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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