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弓坐在湖心亭上望著月色,不禁想起遠在九臨的母親。每一次悲傷陳長弓都會用舞劍來釋放內心的痛苦。這湖很大,又頗深,在整個景色旖旎的陳府也算是獨有一番異象。湖水清澈,裏麵又有錦鯉萬尾,湖心位置印著這明月宛若是一顆巨大的夜明珠,照耀出一片白晝般的光亮。


    陳長弓足尖輕點,踏上湖麵,彈指之間,寶劍已出。


    夜色很靜,陳長弓的劍法也很靜。但是劍招卻式式精髓,其淡如菊,其溫如玉,其靜如止水,其虛如下穀。


    陳長弓飄動的秀發宛若水草,緩緩飄搖,閉目思親劍招卻似乎沒有任何的情感!


    動指之間,神劍斬夜!


    ......


    陳府的下人們正在議論,因為陳長弓走出房間後穆昔月又進了徐風的屋子,而且徐風鬼哭狼嚎的喊了一夜。


    敗興而出的徐公子閑庭信步的瞎轉悠了一天,而陳長弓則是早早的便去龍門客棧喝茶聽曲去了。


    自從穆昔朝與陳長弓和徐風分別之後便又做迴了那個浪蕩的公子哥,還是一副遊山玩水逛青樓,死豬不拍開水燙的樣子。穆昔龍和穆昔虎每天都會派人盯著穆昔朝,來來迴迴幾十天下來什麽貓膩都沒發現,一來二去便將人撤了迴來。


    而又有傳聞說北平王的病之所以長期不愈,是因為他得的根本就不是風寒疾,而更像是被人下了毒,可是北平王府戒備森嚴,高手無數。又有誰有本事能在王爺的食物中下毒。穆昔龍怒氣衝衝的將府中大大小小的傭人廚子盤問了個遍,但是卻連個鳥都沒問出來。


    對於“千引念”,陳長弓自然是已經有了打算,隻不過現在時機還未成熟他也沒有采取行動。


    徐風到達龍門客棧的時候已經是正午過後,陳長弓坐在二樓時不時的觀看幾眼來往的行人,好像沒有人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看著徐風一臉疲憊的模樣,陳長弓唯唯諾諾的道:“聽說昨天穆姑娘進了你的屋子,看你今天這個樣子,怕是難消美人恩呐!”


    徐風故意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一臉愜意的道:“不虧是王府千金,大家閨秀!這服侍人的功夫就是別出心裁,另有一番特色!尤其是那催人魂魄的叫聲,搞得我骨頭都要散了!現在想想,依然是迴味無窮啊!”


    陳長弓眯著眼睛道:“我怎麽聽說是你慘叫了一夜?”


    徐風一臉尷尬的解釋道:“我是因為......太累了!”


    陳長弓搖了搖頭,一笑置之。


    徐風目露兇光,似要將穆昔月這個小丫頭撕碎。畢竟是背景枝繁葉茂的豪族子孫,徐風一夜便知曉了得罪穆昔月的下場。爐子上麵的水燒的滾燙,這丫頭片子硬是將一整壺水全部倒了進去,徐風真的是被當成了死豬。自己本想反擊但是卻又沒穿衣服。


    徐風雖然從不在乎這些,但是穆昔月那個丫頭可是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寶劍就在床頭掛著,真的氣急敗壞這丫頭隨手一揮自己可就不是男人了。為了保住尊嚴,徐風隻能選擇被慘痛的折磨一夜。


    不出所料,“血麵書生”楊子幺如期而至,虎視眈眈的坐在了徐風和陳長弓的對麵。數十斤重的熟銅寶鞭“鐺”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有些眼光的客人自然看的出這是江湖中人尋釁,結了賬便匆匆離開,原本高朋滿座,熙熙攘攘的二樓,如今卻隻剩下來楊子幺等三人。


    楊子幺一身的富貴裝束,看起來不僅很胖,而且很無賴。


    徐風一臉不輸穆昔月的厭惡,而坐在其旁的陳長弓卻是撇過頭,不屑一顧,眼中充滿了濃重的不恥。


    對於胖子這個稱謂,口碑一直是極差的,不是口蜜腹劍,好色如命,就是陰險狡詐,長袖善舞,也不知道世人是瞧不起胖子,還是胖子真的獨樹一幟。


    楊子幺說話帶著濃重的涼地口音,怕也是涼地的人,所以誅人閣才會派這樣一個人來,陳長弓甚至時刻在內心之中反問自己:確定是誅人閣不是豬人閣?


    楊子幺麵色猙獰,頷下胡子根根粗如鋼絲,大手一拍桌麵道:“小二,給我來一碗麵!”


    一臉灰色的店小二膽戰心驚的上前,迴答了一句:“本店有陽春麵,牛肉麵,臊子麵,客官要那一種?”


    楊子幺漲紅了臉道:“這三種我都不要,我要一碗人肉麵!”


    小二一臉茫然道:“客官不要消遣小的,這涼州府中哪一家賣得了人肉麵?”


    楊子幺不饒的道:“做得出來得做,做不出來也得做!否則我就砸了這龍門客棧!”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無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老棧主淺吟著上樓,蓮步輕移,片刻便來到了楊子幺的麵前,老者深深楫了一禮道:“老朽是龍門客棧的棧主,經營這龍門客棧已有數十年了,進了這龍門客棧便要守這裏的規矩,二位公子如此,閣下自然也不例外!”


    楊子幺原本猙獰惡煞的臉突然少有的露出了笑容,打趣道:“老先生,您的這身打扮,若想讓人認為您是個高人,難啊!”


    老棧主也是笑臉相迎,頷下胡須無風自飄,淡淡道:“不過是個行將就木的老者,怎敢言高。不過老朽年輕的時候學過幾年陰陽,看閣下的麵相,恐是不祥!”


    “哦!?”楊子幺一臉驚訝,“洗耳恭聽!”


    老棧主挺直腰板,悄聲說:“英華太露,誠恐不壽。”


    楊子幺一臉恐懼,但是徐風和陳長弓都看的出他是裝出來的,片刻,楊子幺指著徐風道:“那他呢,他怎麽樣?”


    老棧主眼眸輕閃,緩緩說道:“坎坷半生,晚來得福!”


    “放屁!”楊子幺怒目而起,一掌將那桌子擊的粉碎,惡狠狠道:“老子是個不信天道的人,憑你幾句話你以為嚇唬的住老子嗎?我告訴你,若是識相就給老子滾遠點,少在這裏妖言惑眾,否則憑我手下鋼鞭,定讓你血濺當場!”


    老棧主搖了搖頭道:“生而不過千百歲,畢竟人間不夢鬼。風物總緣輕,料是扶不起。無用是狂矣,無愧是狂矣。悟至天然已言遲,東風拋我炎涼時!”


    老棧主輕輕一彈,那根百年鋼鞭竟然瞬間斷為兩截。


    一招援引山壑,意取靈瑟,招攬苦樂,極目勾扼!


    楊子幺誠惶誠恐,宛若經受巨大的打擊,眼神空洞,目光呆滯。臉色蒼白,全身不停的顫抖,冷汗直流,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撿起地上那根已經折斷的銅鞭,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下樓去了。


    在那一刻到來之前,陳長弓並不相信,龍門客棧的奇怪終於在這一天予以應驗,江湖百年來流傳下來的規矩,任誰也不能橫插一腳。


    對於這一切的發生,徐風卻好像是預料到一般,宛若禪定的姿態讓陳長弓對這位老先生的神秘身份更加的好奇。


    其實徐風也拿捏不準,他隻知道龍門客棧的老棧主是一個很古怪的老頭又是個高手,可是他沒想到會有這麽高。


    陳長弓深深行了一禮,帶著滿目的疑惑走出了龍門客棧。


    ......


    誅人閣十五年沒有失敗的刺殺,在這一刻就像是結界被打破一樣瞬間失去了平衡。消息就如同清風,轉瞬之間便不脛而走,作為江湖五大神秘組織之一的誅人閣遭受到了江湖各界人士的議論,流言蜚語不斷,甚至很多人說雲中步百年的威名頃刻間灰飛煙滅。


    成也誅人閣,敗也誅人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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