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顏如玉,墨發秀而長。


    龍門客棧酒香漫天,陳長弓緩步穿過微醺的人群,輕車熟路的上了二樓,此時二樓雅間的窗戶大開,穿堂而過的清風讓人好一陣舒適。


    陳長弓毫不怯場的走到徐風的桌前,並在他的對麵坐下,然後雙眼毫無懼色直勾勾的望著他。


    陳長弓眼眸深邃。


    似乎能把人吸進去一般,而徐風談笑的麵容,在這喧嘩的龍門客棧,獨為一片風景。但是陳長弓看向他的眉眼之時,卻感覺出他自帶且獨有的一股英氣。


    “人在異鄉,能在一起喝酒,說來也是一種緣分!”


    徐風薄唇輕啟,卻沒有想往日一樣毫不正經,有股人在江湖的寒暄之感,可是陳長弓卻宛若沒有聽見一般,眸子中映著徐風棱角分明的麵龐。


    正在發呆之際,徐風卻將一個精美的杯子遞到了陳長弓的麵前,見陳長弓無動於衷,徐風咧嘴一笑道:“放心吧,這是茶!”


    陳長弓聞言有些愣神,不過一秒,陳長弓便接過徐風手中的茶杯,一飲而盡!


    徐風舒展濃眉的輕笑,連連點頭的道:“公子是不是很奇怪?”


    陳長弓神色不動:“為何奇怪?”


    徐風越發覺得有趣:“就比如我為何知道閣下會來龍門客棧,又為何知道閣下會坐在我的對麵?”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徐風一時有些語塞,看著自己無言以對的模樣,難免有些好笑。


    “在下徐風,不知道閣下如何稱唿?”


    “陳長弓!”


    徐風耳朵裏聽著陳長弓的話,雙眼卻一直在觀察陳長弓那雙握著茶杯的手。那雙手,骨節分明,幹淨修長,虎口處有一層老繭,分明是常年舞刀弄劍,上了年月,飽經風霜。


    徐風自信道:“公子不是北方人?”


    陳長弓依舊冷酷道:“九臨!”


    陳長弓來自江南九臨,那裏地大物博,光是水產茶葉就足以令其他戰國覬覦不已。


    本來各國相安無事,錙銖不犯,但這規律不知道哪一天被華朝打破,開始頻頻引發戰亂,與陳長弓的故國兵戎相見。想來他們也是狼子野心,如此一來,平靜無波的暖流便如泉湧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桌子上兩個壺,一個裝茶,一個裝酒,徐風拿過陳長弓的杯子,向裏麵注滿了酒,又將杯子推到了陳長弓的麵前,淡淡道:“如果今天我迴答了公子的問題,公子可否滿飲此杯?”


    陳長弓微微怔住,片刻語調平穩無波的道:“一言為定!”


    若是往日,徐風一定神情古怪的大讚一聲“上道!”,結果卻神色肅然的冒出一句:“盞茶之間!”便退了出去!


    ......


    出了房門,徐風徑直走向了紅袖所在的房間,幾日沒去看她,漂亮的女子被冷落,成天孤芳自賞,太暴殄天物,不好,不符合徐風養花澆水的秉性!


    原本被陳長弓這個木頭人惡心了一番之後徐風的心情有些瘀滯,見到漂亮的紅袖之後心情頃刻豁然開朗。


    女孩是用來疼的,這句話說得一點沒錯。所以將近二十年的人生徐風除了與美女拌拌嘴,行一些唿風喚雨之事,從不做辣手催花的勾當!要不怎麽說孤芳不自賞呢!


    紅袖正坐在桌旁喝茶,徐風進來二話不說,狠狠的掐了一下紅袖的蜜桃圓滾臀,嘿嘿道:“是在想我嗎?”


    紅袖俏臉微紅,被徐風揩油之後,不氣反喜,似笑非笑的道:“不是說耐得住寂寞嗎?這才三天你就來了!”


    徐風看著紅袖暖玉溫存的婀娜身段,笑笑道:“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說耐得住那就是耐不住!”


    兩人說笑片刻之後,徐風忽然想起來此的目的,便將暗地裏跟蹤陳長弓所看到的一切全然告訴了紅袖!


    紅袖這才算知道了徐風的心思,笑道:“你說為什麽你每次見到女人就變得糊塗了呢?既然與青樓女子混在一起,多半是如出一炬,公子何不去府衙詢問樂籍?”


    “那多俗啊!這種事情怎麽也得邂逅才顯得浪漫!”徐風一陣的歎息,看的紅袖甚是生氣。


    紅袖一臉幽怨:“哎,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值得你這樣誇讚。那我也不瞞你,聽說舞鳳樓來個絕色女子,吹的一手好簫!”


    徐風一聽嘿嘿一笑:“這吹簫的功夫,比你如何?”


    紅袖沒理他,黯然的吐出一句:“哎,隻羨鴛鴦不羨仙啊!我當初就是太傻,聽信了你的甜言蜜語,誰知如今,真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啊!”


    徐風是個浪子,以狎妓遊宴本就不足為奇,何況自己又是江湖人,放蕩慣了,鍾情他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數,又會吟詩作對,附庸風雅,他自知自己欠下太多的風流債,並不以為意,隻是一笑置之罷了!


    徐風嘿嘿一笑,想起昔日在這裏宴樂開席的情形,那時的歡情是真的,如今看到那女子心存些許的移情也是真的,但是徐風也隻是心想而已,畢竟陳長弓也看上了。


    徐風不是那委曲求全,逆來順受的主,但是他對陳長弓充滿了興趣,如今也隻能默歎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浪蕩有多浪,徐風漂泊江湖,走南闖北居無定所。遊江南,闖北涼,縱橫六千裏!這一路下來沒學到什麽玄學武功,采花的本事倒是長進了不少!


    眼前紅袖朱顏頻動,徐風定住心神,提筆寫道:


    看朱成碧思紛紛,


    憔悴支離為憶君。


    百轉千迴銷魂處,


    此生獨去向龍門。


    等到徐風將詩寫完,紅袖又是好一番的作態,方才歎道:“看你還念些舊情,今日我便將那人的藏身之所告訴你便是!!”


    徐風一喜,一溜煙的沒影了。


    ......


    從紅袖的房間裏麵出來,徐風斂了斂心神,一臉嚴肅的走近!陳長弓凝神望著杯中盡涼的酒,卻沒有抬頭看一眼徐風。


    徐風也不在意,含蓄深遠的丟了一句:“公子要找的人叫吳潮兒,在清月坊,舞鳳樓!”


    陳長弓心中一跳,如魚入大海。心中莫名的歡快。旋即拿起徐風剛剛斟滿的酒杯,一飲而盡,而後頭也不迴,匆匆而去!


    徐風歎氣搖頭,不禁冒出一句:果然是純粹的深沉!


    ......


    清月坊,舞鳳樓!


    陳長弓一路穿街過巷,徐風則是默默無聞的緊隨其後。


    一入坊門,陳長弓便見到彩珠耀列,珠翠滿樓。曼曼綺羅如流光飛舞,笑聲菱哥如衣袂翻飛,這景象不可謂不高雅,氣質不可謂不華貴!


    舞鳳樓的名聲,比起涼州有名的四大青樓,自是稍稍遜色了一些,但是人流量卻不少,女子又多是官妓,前來消受的非富即貴,可謂處處笙歌。徐風隻走了幾步,便覺得心神酥麻,不思歸去!


    正可謂夜夜笙簫少年郎,治腎虧,不含糖!


    徐風走在陳長弓前麵,熟門熟路,隨手抓了幾十兩銀子,扔到了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老鴇手中,老鴇心中一喜,暗讚一聲:真他娘闊綽!


    “徐公子可是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了,今天不知道要三位還是五位啊?”


    陳長弓聞言,差點吐血,難怪徐風身體清瘦,八成是把精力全都浪費在了風花雪月上,真是個勾人魂魄的溫柔鄉啊!


    傳聞當年賢王劉猛視察涼州,隻在舞鳳樓留宿一宿,便是半個月沒有起的床來,再欲察之已經到了迴京複命的時候,王爺隻能寒暄了幾句,便灰溜溜的迴到皇城,可謂丟盡了皇家的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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