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簷下,兩隻紅彤彤的燈籠照亮夜裏原本看不清的鵝卵石階。


    “那就這麽說定了,天空樹彩燈的事我會另找人代勞,就不勞煩姐夫你們費心了。”


    “企鵝物流什麽人啊,真是的,怎麽能讓姐夫您這樣實力強大的人幹這種活呢!真是太目中無人了!”長型勞斯萊斯敞開的車門前,詩懷傑摘下夾在領口的墨鏡嘀嘀咕咕。


    “唉沒事,你忙,今天謝謝款待。”兜帽下,馮帝月如往常一樣沉著臉。


    “哦對,我看了企鵝物流給你們的委托報告,雖然我幫你們請了代工,但按照要求,你們還是需要留在天空樹直到我同學的婚禮結束,畢竟裝就要裝像一點,總不能讓她們看出破綻吧。”


    “當然你們在那裏隻要摸魚劃水就行,就當.......看風景。”扶著車門,詩懷傑咂舌。


    “感激不盡。”馮帝月迴答。


    “害~沒事,哦我那個酒店離這不遠,你們啊慢慢晃過去就好,到了找他們大堂經理,我已經和他打過招唿了,見我名片如見人,放心住別擔心,都是自己人。”


    “那時間不早了,有事call我,別客氣,姐夫晚安~”拍拍馮帝月的肩膀,詩懷傑自信的說完比了個大拇指便鑽進車內。


    引擎發動,墨色的車窗裏詩懷傑的影子越顯模糊,伴隨勞斯萊斯開動帶起的風與灰塵,豪車斑斕的尾燈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黑夜裏。


    “唿,你說.......我是不是又把什麽無辜的人拉上賊船了?”長出一口氣,望著詩懷傑消失的方向,馮帝月忽然歎息。


    “不,上不上賊船,取決於乘客的判斷力和覺悟,跟船長可沒多大關係。”樹木的長枝在風中劇烈搖晃,落葉漸漸散落,在砂石的地上滑動刮出沙沙的聲響,k搭話道。


    “起風了,唉?冬木呢?”


    “鬼知道。”


    眾所周知,玫蘭莎出生於維多利亞王國首都倫蒂尼姆,其父為從事大宗香料貿易的商人,並經營數家香料加工工廠,其母為其家族品牌直銷店負責人,負責經營以倫蒂尼姆為中心向外輻射的香薰品牌旗艦店。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作為大型移動城市的哥倫比亞。


    為了協助自己的老師芙蘭卡在黑鋼國際的諸多事務,玫蘭莎從羅德島趕迴哥倫比亞,也因為由馮帝月在萊茵生命引發的“冰魔事件”,玫蘭莎才得以與冬木幽紀交戰後受傷,而現在她正處於組織批準的帶傷休假中。


    雖然休假,但本就勤奮自強的玫蘭莎並不想就這麽在家幹閑著,於是她就萌生了親自去經營經營自家開在哥倫比亞的香薰祖業的念頭。


    然而現實呢,她確實也那麽做了,但沒曾想,還沒等玫蘭莎營上幾日香水店就出了個大岔子。


    例如,數十瓶價格上萬的名貴香水被自己一個美人墜崖,沉魚落雁砸了個稀巴爛。


    “好的,各位觀眾晚上好,歡迎迴到泰拉國際象棋世界杯的決賽現場,我是主持人帕瓦,那麽我們看到啊,現在由科西切家族代表的烏薩斯一方的棋手蘭開斯特呢已經順利斬獲了半決賽的的勝利啊,那麽接下來本台將為.......”室內的電視機藏在樓板上方被盆栽圍繞的角落裏,頻道裏主持人的聲音透過層層綠植變得此起彼伏。


    搬過牆角用於墊腳的板凳,冬木幽紀卸下背上的劍坐到櫃台內的沙發旁。


    “嘶,痛痛痛.......”


    “啊嘶~不行,轉不......轉不過來了......”


    沙發上,玫蘭莎一動不動的全身僵直朝天躺著,伴隨她顫抖的輕喘不斷傳來,一股接一股濃烈到有些刺鼻的香氣開始從她那被香水浸濕的絲綢短裙中向外擴散。


    “哈哈,哈哈哈哈哈。”


    “嘖嘖嘖,自作孽,不可活~。”坐在板凳上,臉上不經意的露出笑容,冬木幽紀目不轉睛的盯著身邊不省人事的玫蘭莎幸災樂禍起來。


    “好笑嗎?”板過張臉,玫蘭莎突然問。


    “不不不,不好笑。”直視玫蘭莎兇巴巴的明亮瞳孔,冬木幽紀立刻繃住臉。


    由此,沉默持續了不到一分鍾。


    “嘶~痛~哇嘶~看來摔的不輕呐。”


    “哎呦,轉不過來轉不過來,好難受~”


    “啊!好痛!唉,壓到尾巴了。”艱難的輾轉反側,幾次壓到自己卷曲的貓尾,過程中玫蘭莎哀嚎不斷。


    “噗~”本來那股想笑的勁都過去了,但一聽到玫蘭莎自個兒擱那嘀咕冬木幽紀一下子又繃不住了。


    他笑了,這突入其來的一笑把冬木幽紀頭頂的帽子都給震到了臉上。


    “不是,你又笑什麽?這有那麽好笑嗎?”


    “哈哈不,不是,不是的,我就是.....就是突然想起了高興的事情。”捂著帽子遮住臉,冬木幽紀的聲音變得有些朦朧。


    “什麽高興的事情?”


    “看到你倒黴我就高興。”


    “什麽?!”


    “啊不是,哈哈哈哈哈操不是不是,沒什麽,真的....真的沒什麽。”將帽子扶迴頭頂,冬木幽紀連忙擺手解釋。


    猛的歪過頭,抬起腿一腳蹬到冬木幽紀臉上,玫蘭莎冷不丁擺出一個蔑視的表情。


    “別解釋,你剛才把你的心裏話都說出來了。”彎彎穿著絲襪的腳趾頭瘋狂摩挲冬木幽紀的臉,玫蘭莎有些生氣。


    “唉!不是!好歹你也穿的跟個出生名門望族的大小姐一樣,麻煩講點衛生好不好!”抓住玫蘭莎纖細的腳踝就往外拽,冬木幽紀厭惡的說。


    “你管我?渾身海苔味,聞著就鹹,讓你沾點香水味還不樂意了。”


    “別,小姐你可以別,你這jio不鹹嗎?我這臉可能還沒等沾上你那所謂的香水味就長海苔了。”


    “你!你怎麽這樣!?我每天都有洗澡的好嗎?”


    “吼,那誰知道,有些人在別人麵前為了維護自己的光輝形象背地裏不知道會給自己弄多少完美的狗屁人設。”擺擺手,冬木幽紀說著輕輕將玫蘭莎的腳放迴沙發然後伸了個懶腰。


    晃悠著來到櫃台近處的貨架,從麵前的玻璃展台上拿起一塊圓圓的東西,隨即冬木幽紀嘟起嘴端詳開了。


    “喂,話說你真不是來報複的?”沙發上,玫蘭莎強忍腰部傳來的痛楚扭動著坐起來。


    “嗬,我要是來報複的,三分鍾前你店就無了,哪還用墨跡到這個時候?”


    “哦對,不止是你的店,應該是你的人跟著你的店一塊無。”嗅了嗅手裏那塊透露著微微熏香的圓形物體,冬木幽紀頭也不迴的反問。


    “嗯?不是報複?那你是來幹嘛的?除了打擊報複我竟想不到任何其他理由?”


    “上次那一戰.......還有發生其他什麽事情麽?”疑惑的托著下巴,玫蘭莎陷入短暫的沉思,大約幾秒鍾,思考無果後的她隨即疑問。


    “哎,這是啥?還挺好聞的!嗯!好香!”


    “那是香皂,放下,捂熱了會化的!”


    “唉,你剛才說什麽來著?哈哈,打擊報複?這也就虧你能想得出來,說實話,就你那種程度.......”


    “還用不著我報複。”迴眸親切一笑,冬木幽紀一邊聞著那塊香皂一邊一字一頓的迴答。


    “你什麽意思?”


    “我能有什麽意思,我還能有什麽意思?言下之意就是.......”


    “是啥?!”


    “是.......是......哎呀沒啥,我不太好意思說。”


    “沒事,沒事沒事,你說,我絕對不會生氣的。”


    “那......那我可說咯?你不許生氣!不許生氣!”


    “哎呀你說!我不會生氣的!別磨蹭!”


    “意思就是.....意思就是你菜啊!”


    嗖——疼痛好像突然消失了,聽罷玫蘭莎反手抄起身旁一個把件就狠狠擲了出去。


    瞬間,一隻玻璃花瓶脫手而出朝冬木幽紀頭頂竄去。


    “哎哎哎哎哎,說好了不生氣的嗷!說好了不生氣的!美少女生氣長皺紋!美少女生氣嫁不出去!”下意識伸手將半空中的花瓶往前掂,下一秒花瓶穩穩落入冬木幽紀手中。


    “你看,你看,你看看,我這要沒接住不得又是樁損失?”


    “所以說,小姑娘脾氣不要那麽暴躁,淡定~淡定~。”將花瓶豎迴原位,冬木幽紀順手擼擼玫蘭莎炸毛的腦袋。


    “哎呀,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唔......總之你要負責!”貓兒矗立,玫蘭莎揣著手,臉色逐漸在不覺間紅潤起來。


    “我負什麽責!那些又不是我砸碎的!我不負!我沒錢!我跟你講嗷!你今天就算是在這把我砍了我也掏不出那麽多錢!天王老子來了站我麵前我也拿不出那麽多錢!”


    “誰讓你對那些東西負責了?”扭扭捏捏的眯起一隻眼,玫蘭莎羞澀的插嘴道。


    “不是那些?那是哪些?”這迴輪到冬木幽紀疑惑了。


    “你過來。”


    “嗯,我過來了,然後呢?”


    坐迴板凳,方才注意到玫蘭莎紅撲撲的臉,冬木幽紀頓感不詳。


    “我問你,那些香水是怎麽被砸碎的?”


    “你摔下去砸碎的。”


    “那是誰把我弄下去的?”


    “不是,這你還能不知道!”


    “是誰?你別廢話,告訴我是誰?”


    “切,這還能有誰!當然是你自己啊!你自己腳底抹油下去的!這tm還能怪我了不成?”瞪大雙眼,冬木幽紀隨即拍拍手直接了當的大聲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說不過你說不過你!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我跟你說我不管!你今天必須對我負責!我摔傷了!是因為你!總之你要負責!你自己看著辦吧!”心態崩了,一向矜持的玫蘭莎從來沒有跟一個人聊天聊到把自己心態弄炸,就算是像往常一樣在羅德島麵對那些稀奇古怪的同事也是如此。


    還沒等冬木幽紀說完,隻見玫蘭莎突然歇斯底裏的大叫起來然後瘋也似得開始胡亂甩頭。


    “臥槽,你瘋起來的樣子,真像顆剛經過爆炒的紫甘藍。”亮紫色的短發繚亂的耷拉在臉上,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這個剛發完瘋的玫蘭莎,冬木幽紀不禁開始懷疑人生,眼前這個女人她到底是個能文能武的菲林族美少女,還是個早年喪偶備受打擊的孤家少婦。


    卷簾門吱嘎吱嘎的落下,發出陣陣刺耳難聽的噪聲。


    出來才知道,富人街的夜空下雨了,是那種飄渺的雨;細如銀針的雨;幾乎可以忽略的雨。


    “對,按下這個它就鎖上了。”背上,玫蘭莎說著指揮起冬木幽紀按下遙控器上寫著“lock”的按鈕。


    啪——隻聽一聲響亮的咬合聲傳來,卷簾門鎖上了。


    “來吧,大小姐,咱們現在上哪?是北上還是南下?聽你的。”深夜稀疏的人流間,背著玫蘭莎慢慢走到路邊一盞亮著的路燈下,冬木幽紀抖落積累滿頭的雨水抬頭打趣。


    “哼,現在啊,現在當然是迴家啦!我家在西邊,所以這波不是北上,也不是南下,是西行!”


    “那.....那你家......你家離這......離這遠嗎?”要不是因為沒傘,冬木幽紀也不會舍得把自己的寶貝帽子借給玫蘭莎戴。他的寬邊帽很大,大到戴在玫蘭莎頭上甚至能將她的半個腦袋沒掉。雖然帽子不合頭,太大,但換言之,這難道不代表它具備更好的遮雨性嗎?


    “不遠吧,應該不遠,也就大概三四個街區差不多。”


    “wdnmd!我腿抖了!我不走了!你丫的三四個街區!你要走死我啊你!”


    “哎呦!小姐你行行好吧!你行行好!我們打車好不好?!”雨水逐漸模糊街景的燈火闌珊,觀景湖旁的木橋上,冬木幽紀就這麽背著玫蘭莎朝富人街外的人行道走去。


    “不好!”


    “哎呦我掏錢我掏錢好吧,我請你坐!我請你坐!這樣總行了吧!”


    “不行!”


    “那我求你坐?算我求你坐總行了吧?”


    “不行!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我靠!你媽的為什麽呀?!”


    “不為什麽,沒有為什麽,因為......我要懲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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