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第二日,寧王派人往國公府送了不少好東西。


    王嬤嬤沒敢收,先跑去二房請示:“世子夫人,送了好些來呢,每個房都有份兒,給老夫人的是兩本佛經,給您跟世子的是一些小娃娃的銀飾,給二老爺幾張字畫,給三老爺的是兩樣金器,另外單獨給妤鳳姑娘一套首飾,一套華衣,說是讓她後日去寧王府參加花宴穿。”


    “寧王?”晏長風想到昨日裴妤鳳在宮中的異樣,猜測她迷路那段時間應該是遇上了寧王。


    王嬤嬤也納悶兒,“是啊,咱們跟寧王府從來沒有往來,看起來,寧王殿下好像對妤鳳姑娘有意思?”


    就見了一麵,這意思也忒有意思了點,各房都送了禮,收還是不收?


    “先去請示一下祖母,畢竟是給各房的禮。”晏長風不好做主,依著她肯定是不收的,可萬一有的人想要,倒怪她不收了。


    王嬤嬤:“哎,我這就去。”


    許氏的第一反應也是不能收,自來拿人手軟,誰知道寧王存了什麽心。


    “去迴了吧,隻說無功不受祿,他們若是執意要給,話說難聽點也無妨。”


    王嬤嬤:“我明白了老夫人。”


    她得了指示剛要出去,卻見三老爺裴延喜喜滋滋地來了集福院。


    “我就說今日一早聽見喜鵲叫了,這不,就有人送禮來了!”


    許氏跟王嬤嬤心裏同時咯噔一下。王嬤嬤朝院裏道:“三老爺,那禮不能收,老夫人讓拒收了呢!”


    裴延喜:“幹嘛不收?我已經收了啊!”


    許氏聞言眼前一黑,這個敗家玩意兒!


    “王嬤嬤,快去看看送禮的走沒走!”


    王嬤嬤急忙跑出去,“哎哎!”


    “幹什麽啊這是?”裴延喜笑她們大驚小怪,“不就是寧王送了幾樣禮物麽,收了也就收了,我瞅著人家挺有誠意,各房的禮都很講究,人家誠心送了卻不收,那是拂了人家麵子,多不合適啊!”


    許氏氣得頭暈,“你又知道什麽!”


    “娘,您老瞧不起我,我怎麽就不知道了?”裴延喜吊兒郎當地進了門,“不就是寧王瞧上咱們妤鳳了嗎,二哥二嫂就盼著閨女飛上枝頭,這飛上了您再給扒拉下來算怎麽迴事?迴頭二哥二嫂知道了,不定怎麽埋怨您呢。”


    “八字還沒一撇呢!”許氏直歎氣,“再說了,昨日妤鳳就進宮一迴,哪那麽容易就看上了,這寧王啊不定存了什麽心,這裏頭的水深,咱們不在朝中,有些事還是別摻和了。”


    “您還看不出來麽娘?”裴延喜嘿嘿一笑,“寧王對妤鳳興許也就有點意思,他主要是想拉攏霽清,這朝堂上的事啊,講究個左右逢源,蜀王身上那麽大的軍功也沒把儲位定了,就代表聖上還猶豫著,霽清吊死在他這一棵樹上怎麽行?”


    “別胡說八道!”許氏拿手指點老三,“仔細惹禍上身!”


    這個老三,聰明是聰明的,就是不肯用在正道上,小聰明容易惹大禍。許氏想著,不能讓他在北都繼續待了。


    “過兩日你跟你二哥就跟我迴南邊去,現如今是霽清掌家,咱們這些長輩在家裏除了給人家添亂,什麽忙也幫不上。”


    “別介啊!”裴延喜這兩日手氣不錯,剛有要翻身的意思,哪能就這麽走了,“二侄媳婦眼再有幾個月就要生了,您不在家照管著哪裏行?再說二嫂一心給妤鳳找個好人家,人家剛攀上寧王這根高枝兒,您就扯後腿,恨不死您才怪!”


    許氏當然想留在這裏等著孫媳婦兒生產,可老二老三這樣不省心,她更怕他們給霽清添亂,兩下權衡,還是走了好。


    “那不用你操心,你就隻管收拾東西就得。”


    “那得。”裴延喜先答應著,“您後悔的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您。”


    許氏擺手,“迴去待著去吧,不準再去賭坊了,再讓我知道你去賭,你以後就別想再從我這裏拿一個子兒。”


    裴延喜認慫:“別別別,娘,我這就迴去老實待著去!”


    三老爺走後,王嬤嬤神色匆匆地迴來,“老夫人,壞事了,送禮的已經走了!我叫人去也沒追上,這可咋辦?”


    許氏泄了口氣,“那就原樣送迴他們府上去。”


    “沒法原樣了!”王嬤嬤道,“送給三爺的東西已經叫他拿走了。”


    “這個混賬東西!”許氏吩咐身邊的嬤嬤,“去老三那裏,就說我說的,讓他立馬把東西拿出來。”


    “祖母。”裴修打外麵迴來,道,“收就收了吧,您別把這事放心裏。”


    “霽清!”許氏見了孫子,心就定了,“你可別為難啊,你二叔三叔那邊有我呢,他們不敢怪你身上,別為了一家人那點情分給你自個添亂。”


    “不添亂。”裴修撩衣坐下,“您踏踏實實收著,說白了幾樣東西,也不是了不得的物件,迴頭找個機會再迴禮就是。”


    許氏:“當真沒事?”


    裴修:“當真沒事。”


    “那得了,我就不管了。”許氏這歲數,經不得事,剛氣了那麽一會兒頭就開始犯暈了。


    裴修起身,“您歇著,迴頭我跟長風來吃飯。”


    出門時,他朝王嬤嬤使了個眼色。王嬤嬤會意,隨後就跟了出去。


    “世子,您有吩咐?”


    裴修道:“你去二叔屋裏問問,那禮他收還是不收。”


    王嬤嬤沒明白,不是已經收了,怎麽還單獨問二老爺收不收?


    裴修:“你隻管去。”


    “哎!”


    王嬤嬤去了二老爺的院子,把寧王送禮的事一說,“老夫人說了,寧王單送各房的禮,收不收得問您的意思。”


    裴延升道:“我們依著母親的意思,她老人家說收就收,說不收就不收。”


    “送的是什麽啊?”秦氏打正屋裏出來問。


    裴延升用眼神製止,“問什麽問!”


    “問問怎麽了?”秦氏翻了個白眼,“母親如果不收,早一起拒了,還能單獨來問我們,沒什麽大不了的。”


    王嬤嬤道:“給二老爺的是幾張字畫,另外還給了妤鳳姑娘一套首飾,一套華衣,讓妤鳳姑娘後日去寧王府赴宴。”


    “這是真的?”秦氏喜的眉毛差點兒飛了。


    王嬤嬤:“是真的。”


    “那得收,肯定得收啊!”秦氏朝王嬤嬤道,“去迴了母親,我們這禮收了。”


    王嬤嬤朝裴延升看了眼。隻見方才還不打算做主收禮的二老爺這會兒也不吭聲了,想必也是答應了。


    “那老奴這就去迴了。”


    王嬤嬤走後,秦氏拿眼睛瞅裴延升,“德性,聽見字畫就沒命了吧,還成日跟我滿口大道理的,你不也沒能免俗嗎?”


    裴延升沒什麽別的愛好,唯獨喜歡古玩字畫,寧王這禮送到了點子上,他實在不舍得拒絕。


    “切~”秦氏翻著白眼去了閨女屋裏,“鳳啊,聽見沒有,寧王給你送衣裳首飾來了!你這孩子,什麽時候攀結上了寧王,怎麽不跟我說?”


    裴妤鳳聽見了,臉早紅得不成樣子,“娘,我……”


    “快跟娘說說!”秦氏坐下來問道,“你昨兒是不是在宮裏遇上寧王了,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裴妤鳳羞得抬不起頭來,她微微點了點頭,“他,寧王說是看上我了,想讓我跟了他。”


    “他真這麽說的?”秦氏那腦海裏已經一杆子支到日後成了寧王他丈母娘那會兒了,“他是說讓你跟他還是明確說要娶你?”


    裴妤鳳想了想搖頭,“沒說娶我。”


    “這就不是事了。”秦氏那暴熱的腦子漸漸涼了下去,“不成,寧王不鬆口咱們就別太上趕著了,衣裳首飾收歸收,但後日不能去他府上,他寧王有反悔的餘地,咱們可沒有,穿著他的衣裳去他府上,那不就等於成了他的人了?日後他不管說娶還是納小,咱們都得應著,否則名聲就沒了。”


    “娘,”裴妤鳳提醒說,“以我的出身,恐怕也不能當親王的正妻吧,您不是說了嗎,給蜀王當個妾也好。”


    “那是蜀王!”秦氏這就給王爺分上三六九等了,“眼下還是蜀王可能性大些,寧王他說白了是個候補,如果他娶你做王妃,那還能考慮一下,否則還不如當蜀王的妾。”


    裴妤鳳有些不知所措了,“那,萬一蜀王看不上我,這頭再把寧王得罪了,那不是竹籃打水?”


    “你傻啊!”秦氏拿手指戳她的頭,“你得罪人家幹什麽,你到時候就說不舒服推了就是,探探寧王的口風,這女人啊,就得懂得進退,懂得拿捏。”


    裴妤鳳點頭,“噢。”


    “再者啊,你也不能放棄了蜀王。”秦氏道,“等你把兩頭吊住了,再觀望局勢,看誰的可能性大就挑誰。”


    裴妤鳳覺得她娘說得有道理,“我知道了娘。”


    裴修前腳迴了房,王嬤嬤後腳就來迴話了。


    “世子,世子夫人,二老爺那邊都應了。”


    晏長風看著裴二,“應什麽了?”


    裴修打發王嬤嬤先退下,轉頭跟媳婦兒說:“我今兒進門就聽說了,王嬤嬤迴話的功夫,三叔就把禮收了,我瞧祖母為著收禮的事鬧心,就做主收了,然後叫王嬤嬤去問二叔,送他的那份要不要。”


    晏長風稍微一想就明白他的用意。寧王送禮,雖說都是往國公府裏送,但卻是分了各房的。二房三房收禮,跟他們沒有關係。


    “那咱們跟祖母的禮,你要怎麽還了?”


    “要麽說還是媳婦兒懂我。”裴修笑道,“得麻煩夫人準備兩樣迴禮,最好是差不多分量的。”


    晏長風懂了,“那好說,送我們是一套銀飾,咱們就迴一套天衣坊的首飾,正巧前陣子給端妃做了新衣,再配一套首飾說得過去,至於佛經,我瞧端妃愛看詩詞,你那屋裏好像是有幾個大家的孤本?挑兩本可舍得?”


    “沒什麽舍不得。”裴修道,“我那些好東西本來就是為了日後送人的,隨你挑。”


    “那就齊了。”晏長風叫如蘭跑一趟天衣坊,“今兒晚上就能拿來。”


    湊好了兩份禮,裴修第二日就揣著進了宮。


    早朝上,聖上見裴修抱著兩個盒子,納悶兒:“裴愛卿,你上朝還帶東西呢?”


    裴修出列道:“迴聖上,臣進宮迴禮,沒地兒放,就隻好揣在身上了。”


    聖上:“你進宮迴什麽禮?”


    “迴聖上,是這麽迴事,昨日寧王殿下忽然往臣府裏送禮,各房各送了一份,所謂無功不受祿,臣不好占人便宜,這才準備了兩樣迴禮,是臣夫人準備的,送給端妃娘娘的,娘娘如今被禁足,送禮得經過聖上的同意,所以臣打算早朝後跟聖上稟報。”


    聖上把這話在腦子裏轉了八遍才轉明白。寧王跟國公府一向沒牽連,突然送禮必有所圖,圖什麽呢,國公府如今可圖的就隻有裴修這個人了。


    好啊,寧王還是沒死了奪位的心啊,這就打量著收攬人才了。


    聖上哼了一聲,“送你們國公府各房禮,怎麽就隻迴了兩份?”


    裴修:“聖上您眼力好,確實隻有兩份,因為臣做不得兩位叔叔的主,您也知道,我們裴家一早就分了家,各過各的。”


    聖上本來以為裴修隻是跟他做做樣子,還留了一手跟寧王暗通款曲。原來不是這麽迴事,裴家二房三房確實早分出去了,不見得跟本家一個立場。


    不是不見得,裴修今日當眾表明態度,就代表他跟裴家二房三房不在一個立場,以後他們幹出什麽事來都跟他裴修沒關係。


    聖上就喜歡他這坦誠勁兒,“裴愛卿有心了,你把禮交給陳德發,下了朝他自會替你轉交給端妃。”


    裴修:“臣謝聖上成全!”


    早朝上的這個插曲不是小事,明眼人都看出來裴修是當眾拒絕了寧王的拉攏。大家私下裏議論紛紛,沒半天就傳到了寧王耳朵裏。


    “好個裴霽清,還怪忠心的。”


    寧王麵子裏子都沒撈著好,但他越發看重裴修這個人,怪隻他在氣運上差了盛十一一截,沒能先得了良臣輔佐。


    他得不到,也不能眼見著別人得了去,那就隻好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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