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一行到了緊鄰太原府的一個小縣城,此地不大,卻是入太原府的必經之地,因此路上往來的商隊極多。


    夾帶私貨的商隊一共有四隊,大概有三十人。而隨晏長風出來的烏雀幫兄弟隻有二十人,想要全部攔截不那麽容易。


    馮六倒是信心滿滿,“姑奶奶,才三十人而已,咱們兄弟哪迴不是小蝦吃大魚,包在我們身上!”


    “這可不是普通的商隊。”晏長風道,“這些人個個都身手不凡,所配武器精良,說不定還有火銃。”


    “啥?”馮六沒見過那洋玩意兒,“那東西很厲害嗎,聽說再厲害的高手遇上它都要玩完?”


    “火銃殺人方便但不能連發,殺傷力還是有限,但他們有火藥,一言不合就引爆。”晏長風的腰到現在還沒完全好,可不想再撞一迴。


    馮六摸著下巴為難,“這屬實不好辦了,恐怕得計劃一番。”


    “我有個主意。”晏長風示意馮六附耳過來。


    傍晚時分,他們一行途經一條山道,過了這條山道才能借宿驛站。因著此地商隊多,驛站往往不夠住,走得慢些可能就趕不上借宿。


    晏長風一行走在商隊之前,刻意慢慢騰騰,二十幾號土匪打扮的混混,加上晏家的十幾個下人,大搖大擺地占滿了整條道。


    後麵的商隊急得直罵娘,這跟占著茅坑不拉屎有什麽區別!


    “前麵的兄弟,能不能走快點啊!”


    後麵的一個商隊派了人過來協商,看得出他們不想鬧事,態度很是和善。


    但馮六沒有協商的意思,土匪氣焰很是囂張,他一掌推開此人,唾沫星子淬人一臉,“老子想走多快就走多快,用得著你來教!”


    “你怎麽還不講理呢!”商隊的兄弟也惱了,但看得出來還是想以和為貴,沒有還手,“大家出門在外,講究和氣為先,你們在前麵擋道就算了,居然上來就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馮六嗤笑一聲,“兄弟,跟土匪講道理講王法?你腦子沒進屎吧?”


    “你!”


    “我還就告訴你了,快走是不可能快走的。”馮六指著馬車說,“那裏頭坐著的是我們寨主的母親,我們老夫人!她年事已高,經不住顛簸,走快了有個好歹的你們擔待得起嗎?”


    “那就讓我們先走好了。”那商人道,“咱們後麵幾個商隊,幾十號人,大家奔波一路,都急於找個地方落腳,耽擱了大家都要睡在荒郊野外,這大冷的天誰能受得了?”


    “我管你們能不能受得了!”馮六掐著腰,蠻橫道,“我們這一大幫子人,就這麽窄的道,怎麽讓?不可能的,你們要麽就湊合著走,要麽就迴頭另找路,再跟我墨跡小心打斷你的狗腿!”


    “你們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那商人無功而返,後麵的商隊皆義憤填膺,紛紛痛罵指責。


    馮六自然不能容忍別人謾罵指責,帶著兄弟們上前教訓,“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就讓他們長長記性!”


    晏長風在馬車旁邊守著,姚氏擔心地探頭出來問:“二丫頭,這樣到底行不行啊?”


    “沒事,娘,我諒他們不敢輕易還手。”


    商隊的人功夫都不錯,可他們帶著要緊東西,怕土匪們不管不顧地把押貨的車打翻了,如果暴露了武器火藥就不能進城,因此不敢反抗。


    為首的領頭陪著小心:“幾位大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們就是發幾句牢騷罷了,沒有別的意思!”


    馮六拿手指戳著他的心口,逼著人家步步後退,“現在知道錯了啊,晚了!除非你們都跪下給老子認錯,我看心情是不是要原諒你。”


    其他的兄弟也有樣學樣,逼著商隊中人紛紛求饒。


    那領隊忍氣要忍出內傷來,可著實不敢招惹這些不講理的,隻好帶頭屈膝下跪。


    就在他們要跪下的時候,烏雀幫的兄弟們紛紛抽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刺穿他們的身體。


    這一下措手不及,商隊三十幾號人一口氣去了一多半,剩下的不過十人,二十幾個烏雀幫的兄弟打他們就容易得多了。


    晏長風此時站出來大喊:“搶了他們的貨!”


    這一嗓子戳中了商隊中人的死穴,他們頓時亂了陣腳,紛紛去保護貨車,本來還能抵抗片刻,這一來武力值分散開,很快就被烏雀幫的兄弟們打包宰了。


    天逐漸暗下來,山道上偶有寒鴉路過,在一具一具的屍體上盤旋而過,發出陣陣淒鳴聲。


    “這麽多屍體擺在這裏不是辦法。”晏長風跟馮六說,“恐怕要勞煩兄弟們把他們埋了,這些貨迴頭就由你們運送去北疆大營,功勞本上還能記一筆。”


    馮六嘿嘿笑,“姑奶奶就是英明,橫豎您怎麽說我們怎麽做,兄弟們,幹活了!”


    武器沒能運送到北疆,北疆各國沒了武器後援,都成了啞火的炮仗,沒多久就退了兵。


    “一群沒用的東西!”


    盛明軒得了信兒,將一個茶碗摔到晏長青麵前,“還說你跟晏長風沒有勾結?那你告訴我怎麽就這麽巧,押貨的車都折在了她手裏!”


    晏長青不敢躲,茶碗應聲摔裂在麵前,茶水與碎瓷盡數飛濺在臉上,麵具擋去了多半,但眼皮沒有遮擋,被碎片劃了幾道口子。他眼角抽搐,咬牙忍了。


    他雖然僥幸從德州府逃出來,但因此惹怒了上皇,還被懷疑跟二姐勾結。他有嘴也說不清,上次在北都他從二姐手裏逃脫,很多人都看見了,這次也是一樣的情形,姚啟政跟李峰都死了,唯獨他逃出來,多心如上皇,怎麽能不懷疑他。


    上皇的懲罰極為嚴苛,叛徒的下場就是被大卸八塊,骨頭喂狗,爛肉當肥料澆地,他自然不想死,因此不得已將黃炳忠出賣。


    上皇得知各地的驛站都已經不安全,這才讓押貨車避開驛站,沒想到還是出了事,這樣的巧合,任是誰都不可能再相信。


    “長青自知事情沒辦好,不敢替自己辯駁,但長青敢用性命發誓,從不曾出賣過上皇,晏長風是玄月閣主夫人,有玄月閣的勢力,她要發現咱們的行蹤不是什麽難事!”


    “不用拿玄月閣來搪塞,我們已經掌握了玄月閣的動向,他們在商道上沒有這樣的實力。”盛明軒朝楊義掀了掀眼皮子,“帶下去。”


    晏長青叩地求饒:“上皇饒命!”


    楊義站在晏長青眼前,“請吧主教大人。”


    晏長青知道求情無用,隻能先下去。走出屋子後,他朝站在外麵的李副指揮眼神求助。


    李副指揮正是李瑤娘,她如今頗受上皇重視,不求上皇原諒,隻求免一死還是有希望的。


    李瑤娘麵無表情,看也不看他一眼,待晏長青下去後,這才轉身進屋。她半跪在地朝上皇拱手道:“上皇,晏長青尚有用處,咱們還得靠他聯絡西洋教皇,玄月閣或是晏家在海外都沒有勢力,上皇不妨讓他出海,永不迴來。”


    盛明軒沒有表態,問道:“北疆停火,無法牽製盛明宇,你可有什麽應對之策?”


    李瑤娘稍加思索道:“即便北疆停火,短期內盛明宇也不敢擅自離開,西南那邊牽製住季家也不成問題,此時江南是個軟肋,咱們將兵力集中在此,占領江南再一舉北上,北都城屆時孤立無援,隻能任憑宰割。”


    所謂柿子就挑軟的捏,太子不是打仗的料,打他易如反掌。


    她的想法與盛明軒不謀而合。盛明軒道:“讓晏長青即刻出海,咱們的武器火藥折損不少,需要補給,你帶重兵上岸,十日內務必占領江南。”


    李瑤娘:“是,上皇!”


    大軍自鬆江府登陸,一路強攻,逼著東南軍節節敗退。東南軍死傷慘重加之糧草短缺,境況甚為慘烈。


    太子已經有三天沒吃一口幹的,餓得頭暈眼花,胃裏直冒酸水,他第不知道幾百次後悔帶兵出征,但凡有可能,他肯定毫不猶豫地卷鋪蓋卷兒滾迴北都去。


    “霽清,糧草怎麽還不運來?”他有氣無力道,“我少吃一口沒什麽,兵將們不能挨餓受凍,江南雖暖,但陰冷潮濕,感受起來竟比北地還冷些。”


    裴修的感受比他深,自從上次毒發,他的身體格外畏寒,兵營裏缺糧少食,連炭火也不夠用。僅有的一點炭火要緊著太子用,其餘人的營帳裏皆是寒冷刺骨。


    他染了風寒,時不時掩口咳嗽幾聲,“太子殿下,周邊城鎮已經無糧草可征用。”


    “什麽!”太子聽見這消息感覺更餓了,“那如何是好?”


    裴修道:“為今之計,隻能暫時退到蘇州府。”


    太子聽見退字就來氣,他們接連失城,守住鬆江府是底線,若再退去江南,朝堂的臉,還有他的臉往哪裏擱?


    “必須死守鬆江府,霽清,你即刻去蘇揚一帶征糧。”


    太子不擅長領兵打仗,偏自尊心又強,非要上陣,要不是他時常擅作主張,鬆江府也不至於這麽快失手。


    他要留下死守,無疑是強送人頭。但裴修不會攔,他一路孫子似的配合,就是要讓太子敗在盛明軒手上。


    “是,太子殿下,臣即刻就走。”


    聽聞裴修要走,宋瑞羨慕不已,“我就知道太子肯定不退,唉,兄弟們又不知道要折損多少。”看書喇


    “我方最弱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再次強攻。”裴修意味深長道,“盡量保全自己。”


    宋瑞看了他一眼,這話算是比較大膽了,保全自己意味著放棄太子,是不忠不義,也對不起自己的職責,可心裏隱約有個聲音告訴他應該聽裴大人的。


    太子,實在稱不上是個明主,倘若他自己不行,能為他人考慮,倒也值得為他賣命,可分明是個無能又自私的東西,那麽多兄弟的命都搭上了,實在不值得再為他犧牲。


    他點了點頭,“多謝裴大人提醒,如果有命,咱們日後再見吧。”


    裴修前腳剛離開,噩夢一樣的強攻便再次來襲,太子可能是餓急了眼,竟試圖跟對方硬碰硬。東南軍武器沒有人家精良,吃的沒人家飽,如此跟送死沒什麽兩樣。開戰不過一炷香,東南軍就陷入了敵方的包圍圈,死傷過半。


    到了這時候,太子倒想起來保命了,大唿撤退。


    原先太子決策糊塗陷入危境的時候,總有禁軍的兄弟拚死掩護他撤退,而這次大家隻盡力而為,但不再舍命相救。


    最終,太子被敵方生擒,眾人見大勢已去,紛紛自行逃命,好歹保全了東南軍跟禁軍的主力。


    在宋瑞的帶領下,大家一路退到蘇州府,跟裴修匯合。但蘇州府的情況也不妙,此地民亂最盛,官府形同虛設,城中幾乎被洗劫一空,不僅沒有糧,還要麵臨內憂外患。


    宋瑞與裴修商量:“裴大人,要不要退到揚州府?”


    裴修搖頭否決,“不可再退了,失了蘇州府江南危矣,解決亂民不難,糧草可以去揚州府征調,交給我便是。”


    沒了太子幹擾,裴修跟宋瑞可算翻了身。一個獻計,一個執行,配合得當,不出兩日就剿滅了蘇州府的亂民。


    就在裴修打算動身去揚州府時,盛明宇來了。


    “蜀,蜀王殿下?”宋瑞隻以為自己花了眼,蜀王殿下身在北疆,怎能擅自離開?


    “是我。”盛明宇沒有遮掩,“我得知江南戰況不妙,便趕來支援,不知太子如何?”


    盛明宇早知道太子被俘,不過是裝模作樣地問一問。


    一提到太子,宋瑞就覺得蜀王殿下來得正及時,東南軍沒有主將,正缺一個能打會打的人來坐鎮,至於擅自不擅自的,倒也沒那麽重要了。


    “太子殿下被俘了。”他歎氣,“如今東南軍損失慘重,隻勉強保下主力。”


    盛明宇道:“叫兄弟們暫且養精蓄銳,改日本王帶你們打個翻身仗!”


    這話實在提氣,宋瑞心裏一下子就敞亮了,就像曙光破開雲層,希望破雲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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