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低著頭,想笑又不敢笑。


    三萬噸對大秦來說,是個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


    但是在後世,它甚至都到不了全國鋼產量零頭的零頭。


    早在2018年,中國的鋼產量就達到了9億噸之多,占全世界總量的50%。


    在陳慶穿越之前,僅僅沙鋼的一個煉鋼爐,每天出產的鐵水就有一萬五千噸!


    三萬噸,不過是人家一個廠裏麵其中一個爐子兩天的產量。


    “陳慶,你此言可當真?”


    嬴政的語氣既期望又充滿著懷疑。


    如果真有一千萬把這樣的神兵利器,他能把大秦的國土拓展到天邊去!


    什麽馬其頓、亞曆山大,連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當然是真的。”


    “但是……具體要視渭河上遊的山脈中有沒有鐵礦,以及其具體產量為準。”


    “如果上遊沒有,采用陸運或者下遊逆流而上的話,運輸就會麻煩許多。”


    陳慶認真的迴答道。


    嬴政麵色冷肅:“關山沒有,就去其他山脈找。寡人就不信,大秦以西會沒有鐵礦。”


    “哪怕挖空西方的每一座山,寡人也要找到鐵!”


    陳慶聽到這句話,就知道他的態度有多麽堅決。


    開疆拓土也是有癮的呀!


    “趙崇。”


    “小人在。”


    “去把內庫裏所有鐵料全部支取出來,寡人要看到它們都變成這樣的鐵劍。”


    嬴政戀戀不舍的盯著手裏的劍胚,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一支全部裝備鐵製兵器的軍隊了。


    “諾。”


    趙崇恭敬的領命,快步離去。


    “扶蘇,你還不迴宮嗎?”


    嬴政難得的說了一句關慰的話。


    剛才他摔倒的時候,扶蘇跌跌撞撞的跑過來,連背後有東西飛到身邊都沒有發現。


    此情此景,即使心腸如鐵石般堅硬的他,也不禁動容。


    “兒臣……諾。”


    扶蘇欲言又止。


    他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向陳慶請教,但眼下似乎並不是好時機。


    罷了,等晚上再說吧。


    嬴政深深的看了陳慶一眼,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陳慶,你若是真的每年能煉出三萬噸鐵,寡人給你封侯!”


    話音未落,全場皆驚。


    大秦可從來沒有無功封爵的先例!


    更何況是直接封侯!


    但始皇帝的話已經說了出去,李斯等一幹文臣又不在,自然沒人站出來反駁。


    “謝陛下隆恩。”


    陳慶既欣喜又失望。


    封侯有什麽意思。


    按理說,始皇帝看到了女兒送他的錦帕,你倒是成全我們倆呀!


    揣著明白裝糊塗,你怎麽好意思的!


    陳慶給‘大舅哥’打了個眼色,結果扶蘇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根本沒注意到。


    唉……


    想娶個公主真費勁。


    得了,還是我自己努力吧。


    始皇帝走後,陳慶交代工匠們繼續鍛打鐵劍,自己則去將作少府赴任。


    結果嘛……


    稍稍有點失望。


    始皇帝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各種大工程一樣接一樣。


    將作少府裏隻有大貓小貓兩三隻,絕大多數人都駐紮在各處工地中。


    “來人,備車。”


    “本官要去皇陵巡查。”


    既然如此,陳慶索性也沒必要留在這個空蕩蕩的衙門。


    將作少府目前最大的工程就是秦始皇陵,征發民夫70萬!


    陳慶真的很想知道,後世的八大世界奇跡之一到底是怎麽建設出來的。


    皇陵的位置離鹹陽並不遠,大概百十裏地左右。


    鹹陽附近的路又修的比較好,去一趟最多三個小時。


    估摸著日落之前,陳慶還來得及迴宮中吃晚飯。


    馬車從鹹陽城中出來,沿著筆直又寬闊的馳道朝著西安進發。


    廣闊的百八裏秦川之上,此時還沒有任何工業時代的高樓大廈。


    陳慶站在馬車上眺望著一望無際的原野,看著前方的道路橫貫於大地之上,宛如放大了無數倍的棋盤和劃線,他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豪情。


    “還不夠!”


    “大秦的首都怎麽可以沒有一條高速公路。”


    “早晚我要把它建成水泥的,還要雙向八車道。”


    “你們等著看吧,既然我來到了這裏,大秦一定會因我而改變。”


    車夫麵露苦色,一遍遍的把‘高速公路’、‘水泥’、‘雙向八車道’等陌生的詞匯牢牢記在心裏。


    他可算是體會到趙統領的苦楚了。


    監視陳慶這活兒確實不好幹。


    離皇陵還有三十多裏,馳道兩邊低矮的丘陵上已經能看到不少開掘采挖的痕跡。


    還有一幢幢似是窯爐狀的建築,正冒出滾滾濃煙。


    “左中侯大人,那是燒製陶俑的工房。”


    車夫適時的解釋道。


    “哦?”


    “兵馬俑就是在這裏做出來的嗎?”


    陳慶頓時大感興趣,“快帶我去看看。”


    “諾。”


    車夫立刻調轉方向,沿著崎嶇的小路朝著丘陵進發。


    不到半小時。


    迎麵吹來的風中已經有了煙霧的嗆人味道。


    陳慶掩住口鼻,好奇的東張西望。


    突然,他的神情一凝。


    前方不遠處,一輛木車停在小路中央。


    車子邊上,還有兩截摔碎的陶俑泥胚。


    而一名兇神惡煞的監工正掄起皮鞭,把幾名匠工和學徒打的滿地亂滾!


    “住手!”


    陳慶一看就惱了。


    他從車上跳下來,大步流星朝著幾人走去。


    “大人饒命啊!”


    “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馬上就迴去重做。”


    “大人手下留情呀!”


    兩位麵色淒苦的中年匠工,還有兩個身體瘦弱的年輕學徒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他們原本就破舊的麻衣現在徹底成了爛布條,一條條血痕遍布全身,殷紅的血跡從傷口處緩緩滲出。


    “不知是哪位大人駕臨?”


    監工上下打量了陳慶一圈,他認識對方的官服,卻不認得陳慶本人,因此態度很小心的先作揖行禮。


    “本官是將作少府新任左中侯。”


    陳慶冷著臉:“你為何無故鞭打工匠?”


    “大人,小的可不是無故呀!”


    監工指著地上摔成兩截的陶俑:“是這幾個蠢材摔壞了新製的陶俑胚胎,耽誤了大量工時,小的故此才施以懲戒。”


    陳慶看到兩名年紀足夠當他父親的老工匠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卻跪在地上把頭埋在黃土裏動都不敢動,頓時升起滔天怒火。


    曆史上,始皇帝駕崩,各地效仿陳勝吳廣起義者數不勝數。


    大秦最後一支忠心耿耿守衛鹹陽的力量,就是章邯率領的皇陵刑徒!


    在天下皆反的情況下,他們為大秦效忠到了最後一刻,怎可被如此對待!


    “大人。”


    “這些民夫都是賤皮子,不用鞭子抽根本不行。”


    監工見陳慶似乎被說動了,咧著嘴笑道:“若對他們放鬆片刻,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麽……”


    他的話還沒說完,陳慶一個箭步就衝了出去。


    啪!


    一記勢大力沉的耳光,直接把監工抽倒在地上,翻了個滾後捂著臉傻愣愣的躺在地上。


    “大人為何無故欺我?”


    他有些不服氣的問道。


    “打的就是你這個賤皮子!”


    陳慶尤不解恨,上前對著他猛地踹了一腳。


    “哎呦,哎呦!”


    “打死人啦!”


    “大人饒命啊!”


    監工在地上滾來滾去,似是有什麽依仗,扯著嗓子哭嚎起來。


    “陳中侯!”


    一聲蒼老而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十幾名穿著黑衣的官吏腳步匆匆,直奔陳慶而來。


    “閣下就是新上任的左中侯陳大人吧?”


    “不知他犯了什麽事,竟使陳大人如此動怒。”


    當先的老者神色不善的說:“無故毆打吏員,可是犯律!”


    “你是哪位?”


    陳慶昂首而立,不卑不亢的問道。


    “在下將作少府右中侯曹子平。”


    老者底氣十足的說道。


    “嗬。”


    陳慶不由發笑:“自古以來都是以左為尊,我左你右。陳某做事,還要你來管教?”


    “滾!”


    曹子平想不到對方的態度竟然如此惡劣,頓時氣得渾身發抖。


    “你……你……口出惡言,無禮冒犯同僚。”


    “本官要上奏朝廷,彈劾你目無法紀,媚上欺下!”


    陳慶笑得更加得意:“你一個芝麻綠豆小官,知道鹹陽宮的大門朝哪兒開嗎?要不要我親自帶你去呀?”


    跟隨曹子平的官吏臉色驚疑不定。


    這個新來的左中侯好囂張,好狂妄!


    “哼。”


    陳慶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暗道:對不起,平時囂張慣了,麻煩你們忍一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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